一 筆
盤旋,飛翔,鳶鳥伸展著一對長翅膀,
不搧不撲,一圈又一圈,你飛得穩重而安詳。
一千六百年前,葛洪說你乘著強勁的氣,
原來是上升氣流用有力的手支托著你的翅膀。
棗心木和牛皮制成的飛車想把藍天上,
這是我們祖先的實際嘗試,不盡是他們的幻想,
飛車沒上天,但為我們指出了是怎樣在翱翔,
昨日的失敗,給我們帶來了今天的希望。
(一)
這大約是一千五六百年前的事了。
煉丹家葛洪從他的煉丹室興沖沖地走出來,他滿臉堆著笑容,去迎接來訪他的老友余士。
“哈,你還是那老樣子,忙得團團轉,近來丹煉的怎樣了,煉成什么新的丹藥沒有?”余士在寒喧以后急切地問道。
“最近從朋友處得到了一些著名的多趾丹沙,正在煉著一種混元丹。煉成了一定送一點給你服用。另外,我還想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正打算制作一件新東西?!备鸷榘阉挠媱澨岢鰜砗退嫌焉塘?。
“什么新東西,該不是什么騰云駕霧的飛席吧?”余士和葛洪開著玩笑。
“雖然不是飛席,但也差不多。我想做的是飛車。請來看看我準備好的材料?!备鸷轭I余士到院中,打開一間耳房的門,指著地上堆的一堆木料道:“這是棗心木,我叫門徒到幾百里外的產地搜集來的,它很結實,作飛車的骨架很合適”。
“那桌上堆的是什么呢?”余士指著桌子問道。
“那是牛皮,還有環鈕。我打算把牛皮蒙在飛車上,另外用環鈕做成機關。然后讓它乘氣飛行四十里以上的‘太清區域中去?!?/p>
“啊,原來你不但煉丹準備服了得道,而且還在嘗試打通直接升天的道路哩。請談談你怎樣想到這一切的?!?/p>
“話說起來就長了,這得打上次我和門徒到東山去采藥的事談起?!备鸷樾跉獾?。
(二)
這是個八月盛夏的炎熱日子。葛洪和他兩個門徒去東山采藥。葛洪掮著藥鋤,小徒弟背著藥囊,大徒弟挑著一些雜物。他們出門時天已不早了。在毒太陽下走了很長一段路,師徒三人都鬧得汗流浹背,連麻布衫都汗濕了。
他們沿著一條潺潺小溪向前走著,來到一個山坡邊。葛洪招呼兩個門徒坐下歇歇,并到溪邊喝一口明凈的溪水。
小門徒把藥囊卸下,仰面躺在溪邊的像細絨毯似的淺草上,美美地吐了一口氣。藍汪汪的天這時恰好蓋在他的臉上。他看到一只張著長翹膀的鳶鳥在藍天上悠然地盤旋著,好像一點也不費勁似的一圈又一圈,翅膀一動也不動,一點也不搧撲,就一圈圈地愈盤愈高。他正看得出神,忽然這只鳶鳥驟然從天空中像箭似地猛撲下來,在草原上抓住一只小野兔,然后又迅速攢天而上,繼續地盤旋著。這種情況引起了他的驚異,不禁問道:‘師父,為什么鳶鳥不像麻雀似的搧動翅膀,就可愈盤愈高呢”?
“這是因為鳶在高空中逐漸得到了氣支持的緣故。氣把它托著,使它用不著搧動翅膀就可愈飛愈高。在太清區,氣甚至強勁得能把人舉托起來哩。鳶當然是更不成問題了?!备鸷閺南修淦鹨话阉畞磉吅冗呏v。
“呀,太清區的氣竟是這樣的強烈。如果我們能跑到那兒去,一定會被它托起來,而不致落回地面了。若是我能長一對翅膀到處飛翔,那該多好。真不行的話,就是造一個能飛的東西,坐在它上面飛也是好的”。小徒弟這樣自言自語著。
“肉翅膀看樣子是長不出來的,可是我們動手做一個能飛的東西,把它送上天,乘風飛行不是很好嗎,師父?”大徒弟問道。
“你們想的很妙,既然太清區的氣很強,我們就想辦法作個飛車,把它送上天去好了。這樣吧,我們采完藥后回去就動手搜集材料,聽說幾百里外的一個城里出很好的木料——棗心木,你們去買點來,我在家里準備別的?!备鸷殡m是一個上了點年紀的人,可是雄心還是很大,并不下青年人的。他興致勃勃地和他兩個年輕的門徒計劃著。
(三)
葛洪向余士說了上面一段故事。余士才明白了事情的原委。他對鳶鳥不搧翅膀就能飛翔和制造飛車的事很感興趣,要求也參加一手,這當然得到師徒們的熱烈歡迎。
老少四個人每天除了照顧煉丹爐的火候外,把時間全部都投入到制造飛車的工作了。他們用棗心木搭成骨架,用結實的牛筋和繩索綁扎起來,用強韌的牛皮蒙在骨架上,并用環鈕絲絳做成操縱的機關。經過幾百個晝夜的努力終于把飛車制成了。
葛洪選擇了一個晴朗的下午去試驗他們用自己雙手創造的飛車。他們用牲口把飛車運到郊外一片四處無人的荒原上?;脑弦安輩采?,點綴著幾顆枝葉脫落的小樹。初秋的風已有涼意,吹得野草起伏不已。
他們把飛車從牲口上卸下來,重新檢查了一遍,然后在地上安頓好。葛洪念著口訣,想用他的道術把飛車送上太清區,然后再乘氣飛行?;脑系那镲L雖然強勁,但是卻吹不起用棗心木和牛皮制成的飛車。他們第一次的試驗顯然是失敗了。
師徒們在回家的路上,邊走邊研究著失敗的原因。徒弟們奇怪為什么鳶鳥能在空中不搧翅膀就能飛,而且越飛越高。為什么飛車就不能離地騰空?他們懷疑也許是飛車太重了。建議回家后想法把飛車做得更輕些。他們是有勇氣和信心繼續試驗的。是的,一次失敗并不是最后的失敗。他們四人的失敗,也不是所有千千萬萬想嘗試飛行的人的失敗。今日的失敗,并不能肯定明日也是失敗。最后的成功是由無數次失敗引導出來的。
一千五六百年前,葛洪他們的飛車沒有飛上天,對今天的人們來說那是很清楚的。那是因為他們沒有掌握空氣動力飛行的規律。但令人驚異和贊佩的是,他們都正確而敏銳地觀察到鳥類翱翔的現象,并提出翱翔原理的初步解釋。他們提出鳶之所以不搧撲翅膀就能愈飛愈高,是由于一股氣在支托著它。并說這種氣很強烈,連人都能托住。這就指出了上升氣流的存在。今天高級滑翔機的翱翔飛行正是依靠這種上升氣流的。
他們不但指出了有氣,而且還設法制造飛車來利用這種氣,嘗試飛行,這就更令人贊佩他們的勇氣與遠見了。作為他們的后繼者,我們不能不為此而感到光榮和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