鱷口余生

曲景新

今天晚上輪到邁克爾·莫格里特洗碗了，他母親已喊過他?？墒沁@位12歲的男孩正在他家房后的河塘里戴著潛水面罩游泳呢。6年來他們一家人不分假日或周末，一直在辛勤地蓋著這所夢寐以求的房子。這棟新房坐落在距離墨西哥灣不遠的佛羅里達州水晶河畔。他們終于提前三周搬進了新居。在建房期間，莫格里特的孩子們——邁克爾和17歲的溫迪，總是沒完沒了地在河塘里游泳。此時，天色已是黃昏，邁克爾向剛上岸的14歲的表姐凱利·托馬斯喊到:“告訴我母親，我這就來?！?/p>

有趣的是這片充滿了田園氣息約有兩英畝大的河塘，是由莫格里特一家與另外三家共同使用。在他家房前住著喬斯·費爾南德斯醫生一家。此時是1986年9月24日，這天傍晚的天氣特別好。這位婦科學專家——費爾南德斯正在窗口悠閑地欣賞著黃昏落日時河塘的景色。他的目光落到了邁克爾和與他一起游泳的11歲的表妹吉爾身上。忽然，一個什么東西闖入了他的視線，距離孩子50碼處左邊水面有較大的水紋出現，一條大鱷魚正在迅速而不聲不響地朝兩個孩子游去。

費爾南德斯拼命地喊叫著他的妻子和女兒，他們三人沖下樓梯直奔河塘。他們尖聲叫著并使勁地拍著手掌，試圖分散鱷魚的注意力。

聽到這陣騷亂聲后，吉爾發現了那條鱷魚，她立即喊邁克爾。她突然意識到邁克爾的頭正潛在水里聽不到她的喊聲，她就向他游去。但是鱷魚游得很快，正在步步逼近，吉爾只得轉身游向岸邊。邁克爾對自己的危險處境一無所知，他仍然還在得意地游著蛙泳，睜著眼睛透過清澈的河水，看著河底的石頭。潛水通氣管系在他的潛水面罩上，頂端露出水面6英時。

無情的事實是，這條11英尺長的鱷魚沖向了邁克爾，“鱷魚沖擊的速度簡直就象魚雷一樣”，費爾南德斯回想當時情景時說，“它張開了大口，直奔邁克爾而去。我們看到了鱷魚用口猛咬他的頭部，同時猛烈地搖晃著身子，它的整個身體騰出水面，將水高高濺起，我當時認定邁克爾完了……”

當鱷魚閉嘴時，它的上腭牙齒咬住了邁克爾的頭皮，咬開了一條6英時長的傷口，鱷魚的下腭牙齒掛住了邁克爾的潛水面罩和通氣管，也就在鱷魚用力把邁克爾臉上的潛水面罩和通氣管撕下來的時候，邁克爾的頭從它的口中滑了出來。邁克爾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猛擊了他一下。突然，他的背朝下，向水里下沉了4英尺。鱷魚就在他的身體上面，他能夠清楚地看到鱷魚淡綠色的肚皮和粗大的后腿。邁克爾本能地在水中用蛙蹼以最快的速度游著，企圖逃離險境。

費爾南德斯一家還在繼續地喊叫著，使勁地拍手，吸引著鱷魚的注意力。他們看到鱷魚在水中盤旋游動；但是邁克爾的情況不明。不一會，邁克爾的頭冒出了水面，看得出他是在換氣，并朝岸邊游過來。此時，鱷魚又發現了他，跟在后面緊緊追趕。

邁克爾的母親正在廚房干活，她聽到了門外的喊叫聲，看到凱利從河塘里跑了出來。她以為這姑娘是說鱷魚咬住了一只狗或一只貓?！斑@時，我發現凱利臉上的恐懼，意識到一定是發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我趕緊向河塘跑去?！?/p>

杰西·莫格里特的心全涼了，她看到兒子邁克爾正在竭盡全力地向她的方向游過來，緊追不舍地跟在可憐的邁克爾后面的是一條她從未見過的大鱷魚。

鱷魚在離距河岸15米處重新發起了進攻。當杰西趕到水邊時，邁克爾離岸邊只有6米遠了，“快游!快游!”她一邊大聲向兒子喊叫著，一邊不顧一切地站在水邊彎腰把手伸向河塘。就在邁克爾上岸的一剎那，鱷魚咬住了他。

“鱷魚張開了大口，我看到了它所有的凸凹不平的牙齒，好象它一口就能將邁克爾的半個身子吞進去，”杰西回憶說?！斑~克爾看上去是那樣地小，而鱷魚的口看上去是那么的大，我不停地瘋狂嚎叫著，終于我抓到了邁克爾的手，這時，鱷魚將口合上了，我心想，這下子邁克爾的腿是沒有了?！?/p>

緊接著杰西與鱷魚展開了“拔河”比賽，杰西的體重是100磅，而鱷魚重達400磅，“我雙手緊緊地抓住邁克爾的一只手，我使盡全身力氣拉著他?！?/p>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鱷魚一定是感覺到了邁克爾左腳上的橡膠蛙蹼在口中很不舒服，突然，鱷魚松開了口，杰西順勢將邁克爾拖出了水面，頭也不回地把邁克爾拉到岸上。

費爾南德斯看著那條鱷魚向深水中游去?！翱瓷先{魚很失望，”這位婦科醫生說，“它緩緩地游走了，最后消失在遠處的沼澤地里?！?/p>

邁克爾在醫院住了6天。他的左腳踝被嚴重咬傷，頭部撕開了一道很深的大口子，左小腿被鱷魚有力的牙齒咬成了骨折。

佛羅里達州狩獵和淡水魚保護委員會的官員們很快來到了現場，著手對此事進行調查。這次鱷魚傷人事件已是佛羅里達州一年中發生的第8起鱷魚傷人事件，也是自1948年以來在佛羅里達州發生的第78起這類事件。盡管過去這種情況不經常發生，但是由于近年來越來越多的人搬入了鱷魚的自然棲息地，鱷魚也就不怕人了，被咬傷或咬死的人數在不斷地增多。同時，由于人們紛紛在河流沿岸蓋房，負鼠、浣熊、臭鼬這些鱷魚賴以為生的食物越來越少了。

捕殺這條兇猛的傷人鱷魚的工作開始后，就在附近擊斃了一條6.5英尺長的母鱷魚。然而，所有目擊者都堅持說咬傷邁克爾的那條鱷魚比這條要大得多。第二天，捕捉人員在河塘的沼澤地里發現了另一條鱷魚，當即將它打死。這條鱷急長11·35英尺，重400磅，不管怎么說都是夠大的了!邁克爾潛水面罩上的牙印正好與這條鱷魚的牙齒吻合。

負責調查此案的加里·費爾普斯說:“鱷魚傷人的明顯原因是由于饑餓所致。在檢查這條鱷魚的胃時我們發現，它至少已有一周什么東西也沒吃到了?！辟M爾普斯得出結論說，這兩條鱷魚棲息在這個河塘已有許多年。過去，沒有什么理由擔心鱷魚傷人，“我是在它們周圍游泳長大的，但是它們從來沒有碰過任何人。不過現在它們由于饑餓而不再怕人了……”

在邁克爾被咬傷的三個月后，邁克爾領著一位游客參觀了他家的后院，漫步在水晶河畔，欣賞著平靜的水面。微風吹拂著高大的杉樹，迷人的橡樹上掛著苔蘚，陽光透過樹間的空隙在草坪上來回閃動。魚兒在水面上跳躍，發出“劈啪”的響聲。蒼鷺和白鷺輕輕地邁著莊重的步伐在河邊散步。在這個充滿令人陶醉景色的環境里，曾發生過使人震驚的鱷魚傷人的事件，真叫人難以想象。

邁克爾解釋說，雖然他不想從此放棄游泳，但是目前他也不打算馬上下水。盡管他常常想起他差一點被死神帶走的往事，他的父母相信這一段經歷不會給他留下永久性的精神創傷。

那天下午，邁克爾站在河塘邊說，他太幸運了，他頭上的傷疤已被他厚厚的棕色頭發遮??；小腿和左踝上的傷疤只要穿上襪子就能蓋上。有誰能相信，就是這個男孩——不止一次(而是兩次)——從死里逃生。

露在外面的唯一能讓人看得見的痕跡是邁克爾右手背上的三塊小傷疤，這是他母親援救他時留下的手指甲印，不過，邁克爾對此不太介意。實際上，他把手背上的傷疤看成了一種愛的獎賞。因為，這證實了他的母親在同死神爭奪自己的生命時所顯示出來的那種令人難以置信的、來自母愛的驚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