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沒有灰色的日子

程錦波

王燕燕是個聰明、活潑、善良、可愛的女孩，從小學到高中，她一直是三好學生，鉛筆、本、獎狀得了很多很多。

然而病魔并沒有因她的可愛、善良而躲開她。1994年10月，癌癥向燕燕伸出了魔爪。她明顯地消瘦了，夜里咳嗽、胸悶、背痛折磨得她睡不好覺。

此時，燕燕作為河南大學化學化工系排球隊的主力隊員，參加學校的比賽。老師、同學和教練都勸她去看病，但她怕耽誤比賽，要堅持打下去。11月份，比賽進入了高潮，燕燕卻住進了醫院，體重由107斤降到78斤。

沒多久，燕燕被確診為晚期肺癌。這一年，燕燕剛剛21周歲。這對于一個正在編織自己青春夢想的女大學生來說，不啻于一聲晴天霹靂!

燕燕從校醫院轉到開封市腫瘤醫院，又從開封回到家里。12月份，燕燕隨父母前往天津腫瘤醫院求醫。臨行天津前，親戚和朋友們給燕燕送行。這一去不知能否再見，每個人的心中都很悲壯。燕燕給自己帶了一大包書。母親說:“身體都成這樣了，還拿這些書干啥?”燕燕沒吱聲。

在天津，燕燕的病情急劇惡化。肺癌導致的背痛使她徹夜難眠，頭已經抬不起來了，說話都十分困難，原來亮亮的嗓門沒有了。做完氣管鏡檢查，燕燕幾乎暈了過去，殷紅的鮮血不停地從鼻腔里往外冒，備用的毛巾也被浸得濕透。

回到病房，她臉色蒼白。媽媽心疼而又關切地連聲問:“燕燕，好些嗎?”看著母親為自己著急的樣子，燕燕再也忍不住了，“媽媽……”一張口，滿嘴的血順著嘴角淌了下來。病痛使燕燕咬破了嘴唇。此情此景，室內其他人再也看不下去了，一個個使勁用手揉著紅紅的眼圈。父親躲到門外失聲痛哭，母親用手絹慢慢地為女兒將血擦干凈。

醫生說:“一些檢查，男人都忍受不住，都要喊叫，可燕燕始終沒有喊過一聲?！毖嘌喑３Ｊ俏⑿χ?。有一位上了年紀的老太太，因對食道癌手術的懼怕不敢上手術臺，燕燕不斷寬慰老人，給她講笑話。為了減輕父母的思想負擔，她不止一次給他們開玩笑:“爸，你看我和媽媽誰漂亮?”

做過氣管鏡檢查后，燕燕的身體狀況極為惡劣，劇烈的背痛使她每天只能趴在腿上或由父母輪班抱著睡覺。每當吃了藥，背部疼痛稍微減輕時，她就拿著課本堅持學習。

看著女兒佝僂著身軀，像青蛙一樣趴在床上的模樣，父母心如刀絞。母親幾次將她的書奪過去丟在一邊，燕燕總又趁著母親不注意找出來看，有時逼急了，燕燕就哀求母親:“媽媽，你把書還給我，我要學!我不死就要學!”

最殘酷的結果終于出來了，專家會診后認為:燕燕的病手術治療已沒有必要，住院吃藥也僅能減輕痛苦而已。醫生悄悄地對燕燕的父母說:“回家吧，不然路上就不行了?！?/p>

燕燕帶著氧氣袋從天津回到了日思夜想的家——河南焦作。

燕燕的母親也是癌癥患者，先后做過3次大手術，父親也有病在身。她就勸說父母:“你們要想開，我是第一批團員，當過團支書、班長，如果我真的死了，你們把我的骨灰撒到北山上。我活得很值?！?/p>

回到家中，靠藥物治療的燕燕的病情繼續惡化。

“這幾個月我不知道是怎樣抵抗過來的，每天都能感到死神就在我身邊徘徊?！钡嘌嗟男闹杏幸粋€美好的理想，就是走上神圣的講壇，執起育人的教鞭。這種愿望像一根生命的拐杖，支撐著她去戰勝病魔。

1995年，春節的鐘聲剛剛敲過，燕燕就要求回校參加緩考。燕燕的身體太虛弱了。父母特地為她租了一輛汽車?？裳嘌鄬σ寻哑囬_到家門口的司機說:“好叔叔，你走吧，我今天不去了?！倍碌乃霝榧抑惺∠聨装僭X。就這樣，燕燕硬是坐上了公共汽車，一路趴在父親身上趕到了學校。

6門功課考了十余天，燕燕累得精疲力盡。面對較難的試題，離校半個多學期的王燕燕有5門功課考到70分以上，另一門課也考了68分。去年9月份，在家養病的王燕燕再次參加了學校的緩考。她順利地通過了5門課程的考試，其中化工基礎取得了84分的高分。

兩次參加緩考的精神深深地感動了學校領導，破例同意她邊治病邊聽課，跟班學習的請求。父母不放心，于是便決定陪燕燕上學。去年9月份，燕燕重新走進闊別多日的教室，她激動地流下了眼淚。這一年，燕燕22歲，讀了大學四年級。

燕燕的父母在學校老師的幫助下，在校園里找了一間小屋，和燕燕住在一起。每天燕燕去上課，由父母輪班將她送到教室，然后就焦急地等待著下課。晚上，燕燕就在居住的小屋里挑燈夜戰。

學校生活中的燕燕，真像一只放飛的燕子，高興極了。而這一年，病魔也似乎被燕燕的精神威懾住了，沒有向燕燕發動主動進攻。

日子一天天地過去了，轉眼一個學年。今年6月份，燕燕完成論文，圓滿結束了大學4年生涯。燕燕說:“求生是痛苦的，只有求知，在知識的海洋中，我才能忘記病痛，才能感到充實和滿足?！?/p>

6月20日，河南大學委托化學化工學院為即將離校的王燕燕舉行了專題報告會，這是河南大學有史以來第一次為一個普通學生召開的大型報告會。面對近10家新聞單位的記者，燕燕動情地說:“我的青春沒有被病魔變成灰色，而相反變得更加五彩斑斕，愛心使我回到了學校，信心使我戰勝了病魔，我更珍惜以后的每一分鐘?！?/p>

在燕燕病得最重的時候，曾獲得單項學習優秀獎，同時被授予“優秀共青團員”。今年5月，王燕燕又被評為河大十佳團員。

生命，沒有灰色的日子，對燕燕來說。

(蔡瑋摘自1996年7月12日《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