膨脹不是成長

君　鴿

我曾經把一些透著靈氣的只言片語拓展成很長的詩，詩意卻蕩然無存，也許是被平庸的文字所沖淡、淹沒。

我曾經和一個女孩在瞬間的對視中看到過那種很珍貴的火花，卻在共同奔向那個美好傳說的途中看清了對方的庸俗、冷漠。

這種急于抓住什么，卻把它抓破的尷尬使我得到某種啟示，我發現自己鬧了一個天大的誤會，把成長簡單地理解成膨脹。

成長是需要滋補的，也許是貪婪，但不幸的是我們總忍不住吸收那些與生命無關或難以消化的成分，而造成生長的負擔，這就叫膨脹。

成長是需要空間的，只是生命里有限的東西太多，很多東西我們不知不覺地就發揮到了盡頭，膨脹的悲哀也就在這里。

我不能從概念上敘述什么是膨脹，什么又是真正意義的成長，但我知道，它們之間是有著深刻差異的，絕對不僅僅是量變和質變的關系。

真正意義的成長，是循序漸進的，而不是拔苗助長。

真正意義的成長，是沿著生命的方向自由自在地延伸、舒展，假如為了走捷徑而把長青藤繃得筆直，恰恰是對生命的歪曲。

我曾經以為，事想得越多越好，話說得越多越好，活幾干得越多越好，擁有的東西越多越好，卻不知油多也會壞菜。

當我忙碌地為理想添磚加瓦，又痛苦地看著理想倒塌時，當我的頭腦豐富得像那個大書櫥，卻發不出一聲由衷而輕快的慨嘆時，我才真正領教一些膨脹的危害，這種膨脹叫惡性膨脹。

聽人說過“活著真累”，自己也這樣說過。其實活著本來是很輕松的，只是我們太喜歡做那些轟轟烈烈的多余動作，僅僅為了證明自己的青春很壯烈。

是的，充滿欲望的我活在這個充滿誘惑的世界，是不可能不膨脹的。值得慶幸的是膨脹可以讓幼稚和拙劣的裂縫暴露得更清楚，只要不導致破裂。

我的將來是膨脹還是成長?是浮在高空而破裂的氣球的碎片，還是挺拔在地面的小白楊?

為了回避一些困惑，一些悲哀，我常躲進夢里，在夢里，我是拒絕發芽的種子。

(劉大鵬摘自《涉世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