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麗娟
一九四九年二、三月之際,上海地下黨組織加緊了配合解放軍進擊的部署當時我被從學校抽調到滬東區擔任楊浦分區區委委員。組織上認為我不能再住在校內,但又必須在區里找到住處。既不能進校門,又不能進家門的我,立刻被這個“住”的問題難住了。怎么辦?新來接上關系的領導同志當即指示:“那你就去和另一位調入區委負責調研工作的同志住在一起吧,組織上已為他租了一個亭子間?!蔽抑滥俏煌臼悄械?,“一男一女怎么住在一起呢?!”我提出了疑問。那位領導毫不遲疑地說:“那你們就認夫妻嘛!我們打算把這個地方作為區委會碰頭的地點?!闭f罷他就離去了?!爸甘尽背龊跻饬系睾喢?、干脆!情況緊急,不容猶豫,我們只能奉命扮起了假夫妻。白色恐怖的陰云越來越密,不時傳來有同志被捕、被害的消息。為準備敵人隨時可能來的搜捕,我們晚上總是和衣而睡,白天外出回來總得看看窗上約好的安全暗號。一日幾頓靠的是一只小煤油爐和組織上不定時發給的“大頭”(貨幣銀元)。就這樣,既興奮又緊張地度過了我一生中最難忘的時光!五月二十七日,上海全面解放,我們又匆匆地走上各自新的工作崗位,住進了各自機關的集體宿舍。扮假告一段落,但在組織上看來,在同志們的眼中,我們就應該是“一對”!當然,我們也默認了。沒有花前月下,沒有卿卿我我;有的是黎明前的黑暗,白色恐怖下的烏云,緊張的日日夜夜:這就是我們全部的戀愛生活!
建國初期心情極度興奮,工作十分忙碌,誰也沒有想什么時候該去辦“大事”。隨著時光的流逝,很快地他已過了而立之年,一些不大熟悉而又關心我的同志,也為我介紹起對象。確實我們已到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之時。然而,政治生活中的挫折,不能不影響到“革命者”個人對生活問題的思考。由于“三反”中“打虎不力”,肅反中“界限不清”,他兩次受到黨紀處分。待“罪”之身,何以言婚?但我堅信“實事求是”四個大字,主動坦誠地向他表明了態度,解除了他的顧慮。在扮假之后的第七個年頭,我們終于成了真夫妻。
風風雨雨半世紀,真情伴我人生路。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相濡以沫;戰友情,夫妻愛,恩愛之情,使我老而彌堅。
(作者為上海市虹口區原區委書記、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