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花雨

●伊 格/文●杜春梅/圖

天空中的雨淅淅瀝瀝地下個不停,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

可能是由于這惱人的雨的緣故吧,花店的生意特別地差。從早晨到下午3點鐘,只有一個愛羞的男孩子前來光顧,買了一支粉紅色的玫瑰。

難道全香港只剩下這么一個癡情的人么牽

露芙一個人坐在柜臺后,無聊地翻閱著影視雜志。

女店員蘇珊今天做伴娘去了,花店里只剩下老板露芙一個人。

花店中的CD正放著和緩悠長的抒情音樂,雜志從頭到尾、從尾到頭翻了個遍,露芙抬頭望望街外陰暗的天和纏綿的雨,她想起了男友西文對自己若即若離的態度,一種惆悵若失的情緒不知不覺地浮上了心頭。

她輕嘆了一口氣,低頭在一大堆CD中找了一曲節奏強勁的音樂碟,準備振作一下自己低落的情緒。

突然,花店的門“吱喲”一聲被推開了,一個穿著整齊西裝的年輕男子氣喘吁吁地跑了進來。

他長得挺帥,西裝微微有點濕卻仍然整潔筆挺,滿頭滿臉沾著雨水,他慌里慌張地四下里張望,急急地沖著露芙說:“小姐,對不起,請讓我先躲一躲?！?/p>

很顯然,他根本不理會露芙是否同意,而且驚愕的露芙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做出任何反應。他迅急地走到她身邊的柜臺旁,蹲下來鉆了進去。

露芙的長裙剛好遮住了他的身子。

她正感迷惑正想責問甚至正想尖叫的時候,花店的門再一次被人推開了。

一個年輕而漂亮的女子走了進來,她在花店里東張張、西望望,一派找人的樣子。

“小姐買什么花牽”露芙原地站了起來,笑著問道。

“嗯,不買,隨便看看?！蹦桥有牟辉谘傻貞艘宦?眼睛在姹紫嫣紅的花朵中望了望,然后怏怏地推開玻璃門走了出去。

露芙離開柜臺,走近門口張望了一下,扭頭說道:“她走遠了！”

那男人從柜臺底下鉆了出來,尷尬地笑笑,一邊拿出紙巾擦抹頭上、臉上的水珠,一邊歉疚而客氣地說:

“多謝幫忙,多謝,打擾了,不好意思?！?/p>

露芙好奇地問道:“你的女朋友牽”

“噢,從國外回來的表妹,老是給她纏著,真煩?！?/p>

“她的樣子漂亮哩?！甭盾叫χf。

“唉,實不相瞞,我就是怕她那份消融冰山的熱情,真讓人受不了?！蹦悄凶涌嘈χf。

他突然想起點什么,趕緊從口袋中掏出一張名片,雙手遞給露芙,自我介紹說:“我叫亨利,小姐貴姓芳名牽”

露芙遲疑一下,還是接了名片,停頓一下說道:“我叫露芙?！?/p>

那男子又簡單重復了一些感謝的話,并沒有再呆多久,便離開了花店,消失在雨中。

花店中恢復了寧靜。

露芙低頭看了看那張散發著淡淡幽香的名片,知道他是一家廣告公司的策劃。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剛才的那一幕,不禁啞然失笑。

愛情是奇妙的,女性渴望被人愛,男人還真有躲避漂亮女人的,世界之大,什么人、什么事都有。

想著想著,露芙又不由自主地聯想到了自己,男友西文已經兩天沒來找過自己了,這個該死的家伙,一點兒不體諒人家的心情,哀怨悵然的心緒再一次充滿她的心頭。

飄落的絲雨一直沒有停下來,花店即將關門歇業時,又有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他衣著儉樸,言行謙恭,買了一打黃玫瑰,結賬之后,他從上衣口袋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封信來,雙手捧給露芙,說道:“這束花是我的上司專程送給您的！”

露芙驚訝地接過花束和信封,目送著年輕人離開之后,拆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小巧精致的卡片,上面寫著:

請允許我為剛才的唐突和冒昧再一次致歉。

亨利即日

她的臉上蕩開了一絲淺淺的微笑,她決定把這束黃玫瑰帶回家去,把這件有趣的經歷講給家人聽。

關了店門,拉下鐵卷閘,露芙四下里望望,她期望著看到男友西文會出現在自己面前,但什么都沒有,她只看到了灰蒙蒙的天和斜織的雨絲。

她失望地撇撇嘴,撐起傘捧著花準備獨自上路了。

突然,一輛黑色的豪華轎車停在了她的面前,那個藏在她裙下的男子——亨利,從車窗內冒著雨伸出頭來喊道:

“露芙小姐,太碰巧了,請上車,我送你一程?！?/p>

露芙猶豫一下,經不住亨利的再三邀請,她收傘鉆進了小車中。

正當汽車啟動時,她發現西文打著傘迎面跑來,還不停地招手喊她。露芙叫亨利快快開車,不理會他。

小汽車揚長而去,只剩下西文呆呆地站在雨中……

一切都是亨利精心設計好了的。

但這不是騙局,而是賭局。

如果亨利能讓年輕而漂亮的花店老板上了他的車子,并把她送回家,廣告公司的同事們就輸一桌海鮮宴給他。

好勝的亨利不肯服輸,他讓芬妮假扮追求他的表妹,演了一出鬧劇,首先引起了露芙的注意,然后送花,最后順利地贏得了這次賭注。

可是這件事似乎破壞了露芙和她男友西文的感情,亨利對此深感不安。

第二天,花店沒有開門營業,第三天,花店的鐵卷閘依然低垂,但亨利接到了露芙的電話,約他晚上7點到一家酒樓去。

亨利緊張而擔心起來,露芙竟然主動約了他,而且是在晚上,香港的女孩子真是熱情得可怕,難道自己的表演真的造成了一對舊戀人的破裂,又使那個女孩的芳心萌動,難道真的弄巧成拙了牽

事已至此,亨利只得把事情的真相講出來了,即使傷害了露芙,也不會太深！

晚上7點,亨利與芬妮來到酒樓,一個小男生走過來自稱是露芙的弟弟,領著兩人上了二樓。

樓上的情景非常地熱鬧,穿著鮮艷旗袍、戴著襟花的露芙見到亨利,輕快而歡悅地迎了上來,握著他的手說:

“我不知該怎樣感謝你,要不是你替我氣氣西文,他不會這么急不可待地今晚就和我訂婚……”

選自《中外故事》1998年第1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