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鄉村長大的兒子

●方華

兒子今年8歲，念小學一年級。

放暑假了，我在電話里提醒調皮的兒子。暑假期間，正是夏收夏種大忙季節，除完成老師布置的暑假作業外，盡量幫媽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電話那一頭傳來兒子稚嫩的"嗯、嗯"聲，我仿佛看見兒子在不斷點頭。

十幾天過去了，我又往家里掛電話，老婆證實兒子沒有令我失望：他在曬場上忙個不停，光著鮮嫩的小腳丫像兩把小犁頭，把曬場上的稻谷犁開一道道小溝。夏日歹毒的太陽把兒子的臉曬得像個非洲小移民，雖然頭上戴著媽媽用舊草帽，汗珠還是往下滴。

夏日的天氣像三歲孩兒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陽光普照，忽然東邊一大片烏云壓過來，要下雷陣雨了。

幼小的兒子拿著又長又大的掃帚，急匆匆地左右開弓，用力極不均勻，這邊掃攏了，那邊又撒出去一大片。姐姐在不時地提醒他："別用大力，掃到那邊去了。"兒子立即奔到那一邊，一邊掃一邊焦急地催他姐姐："姐，快點裝谷，雨就要來了。"稻田經犁耙過后，早稻的禾蒿頭仍然頑強地朝天生長著，兒子每天跟著媽媽到田里用腳把那些禾蒿頭一顆一顆地踩到爛泥中，促其早點腐爛。大人一腳就可將一顆禾蒿頭踩進爛泥，兒子的腳丫小，體重輕，往往兩次、三次甚至四五次才能踩進去，有時失去重心，小屁股還會跟泥巴親吻起來。但兒子不氣餒，倔強地站起來……

聽完老婆的敘述，兒子泥鰍似的身影浮在我的眼前。我的心隱隱作痛，兒子畢竟太小。我要老婆把話筒轉給兒子，跟兒子說幾句鼓勵的話，可惜，由于白天太累了，兒子早已進入夢鄉。

我依依不舍地擱下電話，沉思了很久很久……

雖然我沒有能力讓心愛的兒子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卻能讓他明白并親身體驗他念過的一首唐詩：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須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