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個森多嘴 來了個鷹小泉

“改變自民黨!改變日本!”

這就是日本新首相小泉純一郎競選時提出的口號。他高舉改革大旗,誓言當選后要以民意為依歸,終結日本政壇盤根錯節的派閥政治,對政治與財經進行大規?！敖Y構性改革”,讓日本從10年來經濟發展停滯的泥淖中脫身。日本大眾對這位政治明星也寄予諸多厚望。然而,改革非一日之事。更何況小泉面對的是重病纏身的日本政經體制,加上他搖擺不定的政策,難保他的改革不是雷聲大雨點小。

超人氣的政治明星

小泉不僅在自民黨黨員中獲60%左右的支持率,在日本國民中也獲得50%以上的支持率。以日本近年的紀錄而言,算是超人氣的政治明星,尤其他的帥哥造型,很受女性歡迎。他的時髦口味,剪裁合身的西裝和有型的灰色曲發,都明顯與自民黨一般元老截然不同。據說小泉大約20年前與他的理發師商討過“發型策略”后,決定采用燙發這種最省事的方法讓發型固定,這種在傳統日本政治人物中少見的發型,反而給小泉添上一絲新潮氣息。

為突顯自己并不像自民黨那些守舊派的保守作風,緊貼年青一代文化,小泉還高調宣揚其平民形象,聲稱自己是重金屬前衛搖滾樂隊“X Japan”的超級樂迷。而對絕大多數日本保守政客而言,“X Japan”的音樂只是“吵雜”二字。不過,小泉對“X Japan”的喜歡并非信口開河,1998年該樂隊解散后不久,吉他手松本秀人突然逝世,小泉事后隨即游說當地政府和一家主要鐵路公司合作,在松本的家鄉建了紀念館。

小泉這次出馬,還獲得田中角榮的女兒田中真紀子的支持,真紀子口才了得,人氣極旺,長年以來是日本國民最想擁立為首相的人選。小泉本身的人氣加上真紀子的人氣,因此獲得壓倒性的支持。

政界的“異端分子”

小泉這位離過婚而目前獨身的新總裁,一直以來在日本政壇有著“怪人”之稱。

59歲的小泉出生于神奈川縣的宦官世家,一家三代都是政治家,祖父和父親分別擔任過內閣通信大臣和防衛廳長官。小泉畢業于日本著名的慶應大學經濟系,曾到倫敦大學留學,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小泉是在父親病逝后繼承父業投身政界的,他進入政界后便加入福田(糾夫)派,1998年在竹下內閣改組時,出任厚生大臣。小泉反對以小選區與比例代表區并行制度為主的政治改革案,與山崎拓、加藤嵋慌判政治全遭竹下派的支配,而且展開“推翻海部”的活動,因此被稱為YKK(山崎、小泉、加藤英文字母的首字),三人幫至今盟友關系相當牢固。

小泉是三次出馬競選自民黨總裁。第一次是1995年,當時河野下臺,小泉因不滿橋本想用“信任投票”的方式不競選就當總裁,因此便出馬。他當時提倡郵政三事業(郵政、郵政儲蓄、簡易保險)民營化的觀點,主張讓郵政擺脫國家壟斷,這讓保守的自民黨人大跌眼鏡,也被日本主流政界視為“異端分子”。第二次則是1998年橋本辭職下臺時,小泉因為獲得少壯派的支持而再次出馬,但最終敗在最大派閥的小淵派會長小淵惠三手下。雖然兩次選戰都失利,但小泉卻在日本政界確立了知名度。

以改革者姿態勝出

自泡沫經濟10多年前爆破后,日本經濟危機持續惡化、公眾對黑箱作業的政治日益疏離不滿,因此,當小泉以一副改革者面孔出現在公眾面前時,自然被期待為日本未來的救星。

小泉在選舉中最引人矚目的主張,是指出現在的自民黨只管支持自己的團體而忽視無黨派層,呼吁應該以否定現狀來力圖自民黨的再生:從去年長野縣的知事選舉由無黨派的作家田中康夫當選以來,“無黨派旋風”已經吹遍了日本,但是自民黨黨中央執行部對此卻沒有任何的打算或應對措施,黨員對于黨的危機感完全未獲紓解,這種焦慮以及對改革的期待,使得小泉獲得壓倒性的支持。

此外,小泉提出許多大膽的方針,如首相直選制和派閥無用論,他自己就是退出了森喜朗派,以超派閥的姿態進行競選。這在黨員的眼中,比只靠派閥的“密室政治”要順眼得多,因此更積極支持小泉。

當小泉當選自民黨新總裁的消息傳出時,日元行情便大幅上漲,這是國際上對于日本終于出現一位有可能進行結構改革的領導人表示認可。不過國內對他的執政能力卻抱有一定的質疑。

政治改革雷聲大雨點小?

小泉在當選后說:“我將努力改變自民黨,便可改變日本”。

小泉的話很中聽,日本的政治要改革,自民黨的體制要改革,但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要不然為什么很多日本政客曾揚言要改革,至今卻仍無絲毫進步,原因在于積習太深,更何況小泉自己也未必有真正的決心。

他在與自民黨干事長賀誠會談后,決定了兩項重要的事,第一是維持三黨的聯合政權,第二是維持黨的團結。僅就這兩項來看,他便已為自己綁了手腳,所謂團結就是不開罪黨內任何一派閥,尤其是議員人數過百的第一大派閥橋本龍太郎派。小泉原先對三黨聯合也持否定態度,但他當選后卻改變了態度,不再以選民意見為重,而以政權穩定為重,因為不聯合便無法在國會取得超過半數。

而小泉之前信誓旦旦要打亂黨內派閥,他自己也是以超派閥姿態參加競選。但他果真能做到嗎?因為派閥的存在有壞處也有好處,好處是紀律易于維持,某些事只要派閥間協商妥當,便容易推行,否則議員們想統一意見十分困難。如有倒閣風潮,便會難以控制,而小泉政權卻極易面臨這種情況?；诶卓紤],難保上臺后的小泉不是雷聲大而雨點小,改革“大腳”又變成“小腳”,邁不開原來承諾的步子。

經濟重生?難說

泡沫經濟爆破后,日本企業壞賬異常嚴重,然而與商界過從甚密的自民黨,卻刻意庇護支持這些問題企業,結果令國債和壞賬惡化。因此具有經濟學背景,大喊改革口號的小泉被日本金融界寄予了厚望,希望他帶領日本走出10年的經濟悶局。

但是倫敦一家經濟顧問公司的負責人史密瑟斯表示,日本經濟的病灶并不是換人執政就可以根治,其真正解藥在于較寬松的貨幣政策、日元大幅貶值、降低企業債務等重大措施。

以日本政壇目前局勢來看,小泉強調結構性改革、控制政府債務的政見,在黨內并沒得到太大回響。自民黨最重要的執政盟友公明黨在財經政策上更為保守,公明黨已經暗示,如果小泉行事過于急切,他們將不惜退出執政聯盟。因此小泉正面臨兩難處境,如果他因為黨內派系與友黨的掣肘而妥協,他苦心塑造出的改革者形象恐怕將毀于一旦,不僅金融市場與外國投資者將大失所望,自民黨的執政基礎也將岌岌可危,甚至會在7月的參議院選舉中全面潰敗。

政策“變臉”搖擺不定

小泉揚言上臺后要領導一場自上而下的整個改革,但是不少人擔心這些承諾能否具體兌現?！冻招侣劇犯赋?他在外交國防上最不擅長,立場搖擺不定,不久前為了籠絡保守派支持,更突然變臉鼓吹鷹派立場。

例如在和平憲法及日本行使集體自衛權問題上,日本由于戰后對和平憲法的解釋,多年來禁止行使集體自衛權,即不得因盟國卷入戰爭而派遣自衛隊助戰。小泉過去曾說:“在集體自衛權行使上,我不贊成未經修憲,就改變對憲法的解釋?！钡谒斶x首相后,便立即發表鷹派言論,提倡修改日本戰后的和平憲法,將目前的自衛隊正式升格為“軍隊”,擴大軍事角色。小泉的立場,無疑是日本軍國主義的再次抬頭,惹得鄰國異常不安。

又例如在給予李登輝護照問題上,小泉最初曾慎重地說:“就以不影響中國大陸和臺灣關系的想法來處理?！钡S著選舉日近,他卻改口稱:“基于人道和健康問題,就算發簽證也可以?！睂τ趤喼捺弴騺聿粷M的參拜靖國神社問題,他在競選時就已表示,在當上首相后,8月15日定會去。此外,在篡改教科書問題上,他表示“該歷史教科書沒有問題,別國不應介入此事”。

這位政治明星如此多變,改革前途實在有待靜觀 (雨 樺)

《海外星云》(2001年1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