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傳龍
認識豫青是在那個周五的傍晚,幾個圈內的朋友小聚,海侃神聊、酒足飯飽之余仍覺余興未盡,便拐進一家名為“秋水伊人”的歌舞廳。
進歌舞廳恍如置身于另一個世界:燈光忽明忽暗,音樂聲震耳欲聾。因為這天晚上有外地紅歌星客串登場的緣故,所以生意較以前明顯火爆。臺上,一個光頭男歌星正聲嘶力竭地用通俗唱法肢解著上世紀六十年代流行的一首老歌,幾個伴舞女郎像快要拔光了毛的火雞在賣力地扭動著腰肢。踏著音樂的節奏,朋友們紛紛滑入舞池,很快便沉醉在那一派忘我的氣氛之中。我挑了一處僻靜的角落,要了一杯茶水,然后靜靜地坐在那兒欣賞著那一池快樂的人群。
先生,我可以坐在您這兒嗎?一聲甜得發膩的招呼之后,沒容我反應過來,一位靚麗的小姐便坐在了我的身邊。小姐朝我一笑,然后要了一杯咖啡,幾句閑聊之后,便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尷尬——原來她是這家歌舞廳的陪舞小姐。小姐說我注意您多次了,每次都發現您不下舞池,而且總是挑這么個角落獨自品茗。小姐露出很齊很白的牙齒,很得體地朝我笑著。我一怔,木木地盯著小姐那抹著濃濃暈圈的眼睛,故作深沉地點點頭。我的冷淡并未讓小姐尷尬,她反而笑出聲來,說出的話兒讓我嚇了一跳:我知道你寫過幾首詩和幾篇“豆腐干”文章,你們一齊來的都是一個圈子的朋友。小姐明顯地有些不高興,一絲不屑掛上了嘴角:先生,你可別忘了,我們的老板可是你多年前的文友噢。我恍然大悟,哎,她的老板不就是阿成這條蟲么?
有了這層特殊關系,我便明顯地放松了對小姐的警惕,氣氛熱烈許多,話題也輕松起來。閑談中,小姐告訴我,她姓李,名叫豫青,大學本科畢業,由于所在單位不景氣,工資長期開不出。迫于生計,經朋友介紹,她這位當年的?;ê筒排畞淼桨⒊蛇@里打工,做了陪舞小姐。歌舞廳是個復雜的地方,各色人等魚龍混雜……我默默地聽著豫青略帶感傷的敘述,對她的處境不免擔憂起來。我勸她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趁年青再找一份稱心的工作。
這天晚上,從不善歌的我特地為豫青唱了鄭智化的那首《水手》,以堅定她走向新生活的信心。當我唱到“風雨中這點痛算什么,擦干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時,我看到臺下的豫青眸子里滿是晶瑩的淚,她拼命地為我鼓掌,并跑上臺來將一束鮮花獻給了我……這之后,豫青便從這座城市里消失了。
前幾天,我突然收到豫青從遙遠的海南寄來的賀卡和信件,得知她現在已應聘在一家電腦信息發布公司,工作很不錯,頗受老板和同仁們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