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本里開出的康乃馨

劉靜峰

這是一年里最溫馨的一天，五月的陽光和心情一樣燦爛。

上午給母親通了電話，送去我千里之外的祝福。在農村的母親不知道這一天是什么節日，但聽到兒子的聲音，母親還是激動得語無倫次。母親不是一個善于言談的人，包括跟兒子說話，都不是太多。兒子心里裝著這一天。有關母親的點點滴滴，都已凝結成濃濃的愛，令我感激一生。千里之外的我，雖不能為母親獻上一束康乃馨，但電波傳送，母親一定被兒子感激得花朵包圍。我能感覺到母親內心的幸福。

下午，一如既往地到學校給學生補習功課。還沒有上課，我笑意盈盈地信步走進教室。教室里很熱鬧，學生們有的在討論問題，有的在說笑。我在教室巡視了一周，發現幾個平時寫字不好、風風火火的女生今天卻格外安靜，幾個人湊在一起在練字，白紙上寫的是“祝母親節日快樂”。我隱約感覺到這些孩子心里的秘密。給母親的禮物有鮮花，有賀卡。拿不出手的字怕惹了母親生氣，就臨時抱佛腳地練習，盡力寫好。哪怕天天調皮、不聽話，今天，也要讓母親舒心。我為這幾個我經常批評的學生有了一種猝不及防的感動。

我回到講臺坐下來，打開書本。這時又有幾個男生從外面進入教室。我沒有在意是誰，就低下頭看書。忽然，我的書上慢慢長出一支艷紅的康乃馨，從對面橫向長出，對著我的胸部，如一顆心，展現在我的面前。碧綠的花莖秀頎柔曼，花朵被一層透明的包裝紙精致地包起，一層濃艷的紅色溢出了花萼，燦然一片。我吃了一驚，抬起頭，看到班級里曾經最調皮的一個男生楊億，正雙手持著一支康乃馨，緩緩送到我的面前。他說：“老師，我要送你一支康乃馨!”

學生們這時看到了這一場面，有的鼓起掌來，有的估計不明所以，正吃驚地盯著我和楊億。我知道康乃馨是母親節的禮物。就對楊億說：“呵呵，楊億啊，這支花應該送給母親!”楊億好像有些不好意思，小聲說：“老師，我早把你當母親了!”我立刻覺得心里一沉。我莊重地拿起花，認真欣賞著，贊嘆道：“真漂亮啊!”然后對楊億說：“謝謝你，楊億，謝謝!”學生們驚奇地看著我倆，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又一次鼓起掌來。

楊億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仿佛剛才完成了一項重要的任務，臉上帶著幸福滿足的表情。我把花插在粉筆盒里，花兒吸引了學生的目光。我雙掌合十，微閉了眼睛，暗暗在心里祈禱。因為，這個將康乃馨送給我這樣一位男教師的學生，他的父親和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由于一次車禍永遠地離開了人世。

粉筆盒里的這支花，像一支紅彤彤的蠟燭，點燃了我，也點燃了學生們的眼睛。我心海如潮水一般，洶涌不止。我想，這支珍貴的康乃馨，將會永遠盛開在我的心里，艷紅如初。

(責編/趙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