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嘆惜“賈湖城”

宋玉剛

誰能喝過9000年前中國石器時代的啤酒飲料呢？近期，美國特拉華州“狗鯊頭”釀酒廠能夠讓世人真實體驗中國石器時代啤酒飲料的獨特醇香。

在中國酒的辭典中如今多了這句話：全世界最早的酒產自中國河南的賈湖村，距今己經9000年。這堪稱中國酒最！世界酒最！可是，又有資料顯示，中國的賈湖酒已經被美國人注冊了，其注冊商標叫“賈湖城”。除商標注冊以外，據《美國國家地理》刊載文章稱，美國特拉華州一家釀酒廠復制出考古界于近年來在中國賈湖遺址發現的大約9000年前就曾釀造出的一種酒類飲料。這家名為“狗鯊頭”的釀酒廠的總裁薩姆·加拉吉奧尼對媒體稱，經過數月的研制，他們已經生產出第一批復制成功的中國古酒，深受歡迎，現已命名為“賈湖城”品牌，并將于今年秋季全面推向市場。

一、“賈湖城”酒“走失”之因

賈湖遺址被發現于20世紀60年代，1983年~2001年，河南省文物研究所、中國科技大學的考古專家先后到此進行了歷時8年的7次發掘，出土了大量珍貴的文物，包括世界上最早的可演奏樂器骨笛、國內最早的甲骨契刻符號、最早的家養狗、豬等，在考古學上具有極其重要的價值與地位。

賈湖遺址發現的全世界最早的酒，僅其“最早”二字的含金量，誰能用金錢去算得清？特別是這種“配方”，還有“賈湖城”的商標，都是用金錢無法估量的財富。結果,卻被聰明的美國人順手牽羊合理合法地“拿”去了。

且看最新一期美國《國家地理》雜志對此進行的深度報道。

中國釀酒史可追溯至9000年前。

“狗鯊頭”釀酒廠所選用的啤酒配方來自中國河南省舞陽縣賈湖石器時代遺址，賈湖遺址距今約9000年~7000年，是淮河流域迄今所知年代最早的新石器文化遺存地，曾被評為20世紀中國100項考古大發現之一。

考古學家在賈湖遺址發現16件石器時代陶器，其中部分陶器內有酒精飲料的殘渣，考古界認為這一發現可以將中國古老釀酒史追溯至公元前7000年，也就是距今9000年前的石器時代。

美國賓夕法尼亞大學考古與人類學博物館的帕特里克先生對此產生了濃厚興趣，他指出，9000多年過去了，陶器內的酒精早已蒸發消失，但是我們仍可根據殘渣判斷出該陶器中曾裝有酒精飲料，同時驗證了9000年前中國古代人類就懂得如何釀造酒精飲料。

帕特里克先生是酒精飲料歷史研究的專家，他對遺址陶器內的殘渣進行了化學分析，指出果汁和蜂蜜在適宜的溫度下很容易發酵產生酒精。此外，他分析賈湖遺址中這些裝有酒精飲料的陶器很有可能是用于葬禮和宗教儀式。帕特里克的相關研究報告發表在2004年12月出版的《美國國家科學院學報》上。

該報道又指出：美國波士頓大學考古學系教授朱莉·漢森表示，中國考古遺址證實中國釀酒史可追溯至9000年前，這是令人激動不已的事情。但依據當時石器時代的生產條件，這種酒精飲料的釀造技術不完善，或許這種早期釀酒方法可能得益于一個偶然發現，有可能石器時代的人類將采摘的葡萄、山楂等水果放入陶器內進行儲存，長時間后水果即發酵產生酒精，加上水果的香味，讓人們意識到這種方法可制造出美味飲料。但是，釀酒史跨越數千年歷史，究竟中國最古老的釀酒文化是否始于9000多年前，以及最早的釀酒文化的起源，仍有待于科學家進一步商榷研究。

又有報道說，誰能喝過9000年前中國石器時代的啤酒飲料呢？近期，美國特拉華州“狗鯊頭”釀酒廠能夠讓世人真實體驗中國石器時代啤酒飲料的獨特醇香。釀酒廠負責人薩姆別出心裁，他依據中國北部河南省石器時代考古遺址的“啤酒配方”，根據成分(各種蜂蜜，葡萄，山楂和米)和工藝(比髦址⒔臀露?的現代試驗能幫助排除某些可能性而復原古代技術。采用大米、蜂蜜、葡萄和山楂作為原料，經過現代化釀造程序，讓中國數千年歷史的釀酒文化得以傳播，更讓現代人有幸品嘗到中國9000年前酒精飲料的醇香。

二、“賈湖城”引起的反思

如今的“賈湖城”己由姓“中”改為姓“美”了。但它卻不像“昭君出塞”那樣去連接兩國的友情。而是按照市場游戲規則，在知識產權的庇護下成了他國的寵兒，的確讓人痛心疾首。

《鄭州晚報》記者7月28日采訪中國科技大學張居中教授他說，他也是不久前剛知道美國酒商注冊“賈湖城”品牌復制古酒的消息，感到不可接受，剛剛與帕特里克進行了緊急溝通。他說：“這個項目是我們合作進行的，標本也是我們提供的，你怎么能隨便就把成果提供給酒商用于商業目的？最起碼要跟我打一聲招呼呀！”可是，人家不與你打招呼怎么的？！張教授感嘆：“我們為什么給老外做了‘嫁衣，看來考古也需要有市場意識?！睆埥淌谟X醒了，但是，晚了！“現在埋怨嘆氣于事無補,亟需做的是從中吸取教訓。我們要反思自己，為什么當時沒有想到？”張教授的態度很務實。也很無奈。從2001年6月，賈湖遺址被確定為全國文物保護單位起，經過10多年的宣傳，賈湖已經成為我們舞陽的一個品牌，被視為我們縣的國寶，我們此前一直在醞釀進行綜合保護開發?！币恢必撠焻f調該縣文化事業的縣委宣傳部副部長張杰民對《鄭州晚報》獨家責任記者如是說，“賈湖”二字已經被視為與當地不可分離的一種文化，現在聽說美國拿配方造了“賈湖城”酒，確實很吃驚，他立刻與尚在外地招商引資的縣委書記進行了電話聯系，匯報情況。消息傳到賈湖遺址所在地河南省舞陽縣，立即引起了震動。

這些說法也得到了北舞渡鎮副鎮長馬文峰的證實，他說：“我們很早就想著要怎么保護這個賈湖品牌，首先想到的就是注冊商標，但政策不允許以村的名義注冊，而且注冊需要資金，事情就擱置下來。在《鄭州晚報》記者給村委會賈主任帶去美國釀出“賈湖城酒”的消息時，這位村主任的抱怨明顯大過了吃驚?！皩嶋H上，這幾年，我們賈湖村的好東西已經被注冊完了?！彼莺莩榱艘豢跓?。盡管當地文物部門與賈湖村村民們尚未聽到美國方面的解釋，但他們在遺憾之余，也對要回配方不抱希望?！拔覀兛偢杏X到自己的什么被侵犯了，被人拿走了，但又說不上究竟是什么被拿走了。所以，我們對他們(美國)毫無辦法?！碑數匾晃桓刹空f?！安坏貌怀姓J，他們的動作非?？?，意識很超前?！笨h博物館館長于恒召認為，酒幾乎是賈湖遺址中最有開發前景的一個文化資源，但現在先手已經被別人占了。他說，由于當地在技術等方面的限制，在成分分析這方面工作主要由美國來做。2001年，帕特里克曾經來過一趟賈湖村，只在這里停留了一天，在有關中國考古專家陪同下取走了一些陶片樣本，殘留物成分的鑒定工作是美國進行的?！拔覀冎肋@些殘留物就是酒是在2004年他們美國發表論文后，中國報紙報道這個消息后才知道的。之前并不知道這就是酒，也沒有想到?！迸c此同時，稍晚一些得到消息的賈湖村村民與北舞渡鎮領導也十分震驚。舞陽縣北舞渡鎮副鎮長馬文峰也還清晰地記得上個月中央電視臺反復播放的關于賈湖遺址發現人類最早釀酒痕跡的專題片，見到記者時，他不停地念叨說：“美國人怎么這么精?！辟Z湖村村委會主任賈滴溜則說，十多年來，賈湖村的村民為了保護遺址付出了很多，并以賈湖村人自豪，如今品牌利用被外人搶了先，怎么向村民交代？在《鄭州晚報》記者見到該縣博物館館長于恒召時，他剛剛從縣委宣傳部聽到這個消息。他的第一反應是：“賈湖是咱們的品牌，酒是咱們遺址的配方，怎么會給美國酒商知道了，并且注冊了品牌，還要推向市場了？！” 言語中無不流露出遺憾。

看看法律是怎樣看待這個問題的。據《新民晚報》介紹：上海律師協會知識產權委員會委員、上海經綸律師事務所的于大江律師認為：對已公開發表出來的論文，作者享有著作權和版權，如果沒有協議約定，那么任何人可以利用這一信息進行商業活動。嚴格說來，美方對中方合作者的告知沒有法律義務只有道德義務，美國酒廠的舉動也不構成侵權?！半m然從民族情感上說，好像什么東西被人拿走了?！庇诼蓭熡终f，“知識產權是多方面的，既包括著作權本身的保護，還包括著作權延伸出來的商業秘密、專利權的保護。即使只有1%的商業價值也應該對于著作權延伸出來的專利權和商業秘密有一個協議約定，確保合作方和第三方不損害自身的權益?！?/p>

9000年前中國的賈湖城酒及其配方，成了他人的囊中之物已既成事實。如今我們怎樣怨艾都已無濟于事。但一點值得我們警醒，我們的文化遺產和知識產權應當引起各界人士的高度重視了。市場意識和知識產權保護意識應該提到一定高度去看待了。全民性的文化遺產保護和知識產權保護的教育該不該由政府部門去買單？中國酒之最這種自家的財富而被他人輕易拿去，給國人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該由誰買單呢？以后會不會還有這種情況發生呢？不能不引起人們的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