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犯巴斗

蘇發燈

其實巴斗犯事的時候，我們就已經開始曉事了。

那天，天熱得拳頭一握緊就能甩出一把汗水來。巴斗帶了一幫皮販子到鎮上一小館子喝酒。我們鎮上的館子有個特點，任它再小，都不缺女人陪你喝兩杯的，若客人大方點，她們還能趁著夜色陪你睡上一覺。

不知道怎么回事，三言兩語，巴斗就和一個家伙為了女人的事情爭吵起來了。來的都是些性格極其粗暴的漢子，三下兩下就動起手來，到底巴斗兇狠些，人們還在談笑風生呢，巴斗竟一瓶子將那漢子的腦袋弄開了花，還沒送到醫院就死了。

巴斗殺人啦，巴斗殺人啦！小鎮頓時沸騰起來。巴斗好像這時候才回過神來，頓時慌了手腳，悔得腦袋里成了一張白紙。

當然，殺了人的巴斗就不能再是老實巴腳的生意客了，雖然是誤殺，巴斗還是為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巴斗被判了好多年的徒刑。

對于這件事，反應最快的除巴斗老婆翠花之外，就數鎮上的那幫小混混們了。他們雖然自己沒多大本事（頂多握幾把瘦拳嚇唬嚇唬比自己還弱的老實人），但他們最佩服有本事的人了，誰出了一次狠手，誰就是他們的大哥。這不，混混頭目馬牛天立馬就派了人到縣城附近的監獄里探望巴斗：巴大哥，你就在這里好好的休養吧，家里的事兒，有兄弟們在呢！

卻說翠花，男人突然犯事，她感覺就像天塌下來了一樣。她和鄰居的關系本來就不怎么樣，這樣一來，更沒有誰愿意過來噓寒問暖了。倒是鎮上那些個小混混們，時不時地跑來，可是他們除了嬉皮笑臉的耍耍賴，又能做些什么呢？看看人家田里的秧苗都長到兩寸深了，可翠花連種子都沒買，田都沒翻。

難。翠花就這樣苦苦的熬了兩個年頭，等到第三年的時候，翠花覺得自己再也熬不下去了，她需要一個男人，需要一個男人來撐起這個由于男主人的暫時離去而搖搖欲墜的家。何況，她翠花才35歲啊，多少個寂寞的夜晚，體內的某些火焰，直燃得她心里燙滾滾的。

但她沒敢再往深處想，因為一想起巴斗臨走時說的那句話，她的額頭就要冒冷汗。

但沒過多久，小混混們竟然發現翠花家里多了個男人。只是男人奇丑，用他們譏笑男人的話說：就像一只被人砸了一石頭沒有死的蛤蟆樣！

男人做事很熱心，就像翠花家請的長工一樣。幫翠花干這干那的，卻從來沒半句怨言。

可不幸的是這事情被街上的小混混們發現了。

巴大哥，你的女人被人搞啦，你的女人被一個天下最丑的男人搞啦！

什么什么你說什么？巴斗氣得兩眼冒火，我巴斗的女人，竟然被一個天下最丑的男人給搞了？于是他把桌子一拍：王八蛋不想活了，敢碰老子巴斗的女人！

小混混們是樂了。哈哈，這下可有好看的啦！

年過去了，巴斗終于要出來了。作為小混混們老大的巴斗終于可以重見天日了。

回來的頭天晚上，巴斗讓小混混們傳話出來，讓翠花準備兩副棺材！他娘的。

巴斗出來那天，村子里顯得格外熱鬧。聽說這樣兇猛的一個家伙從監獄里出來了，而且是帶著滿腔仇恨出來的，人們就格外的興奮。特別是鎮上的那幫小混混們，挽著袖子在人群里竄來竄去的，好像是他80歲的老爸再次結婚一樣。

翠花果然依照巴斗的吩咐，擺放兩口棺材在大門口。

巴斗臉憋得通紅，就像那次在酒館里殺人的表情樣。巴斗用一把寒光閃閃的板斧使勁地敲打著棺蓋，翠花，你個賤貨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喊了好久，沒有反應。巴斗捶門，卻發現門關得死死的。巴斗心頭一顫，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妙。等他破門進去的時候，才發現翠花的脖子懸在屋梁上，早已經僵硬得木頭一樣了。

他娘的，巴斗正準備開罵，卻發現翠花的衣兜里滑落出一張紙條來：巴斗哥，我對不起你，馬牛天禽獸啊，自從你走后，他每天晚上都要來找我，折磨得我死去活來呀，本來我忍受著屈辱想等你回來，見你最后一面的，可惜你聽信了他們的謠言，我再也沒有臉面活下去了。

另外，那個丑男人和我根本就沒怎么。你別亂想，他是你失散了多年的本家哥哥，他很可憐，他也沒做錯什么，是他幫我度過了艱難的日子。你不要誤會他——翠花。

看完紙條，巴斗真如五雷轟頂，熱滾滾的淚珠啪地就滑了下來。

翠花，我的好女人啊——

巴斗于是抱著翠花，一步一個踉踉邁出了大門，門外，萬道金光散射開來，太陽出來了。

看熱鬧的人們立刻亂作一團，倒是原先忙來竄去的小混混們，很快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責任編輯／孫玉英 syy@liaohewenxue.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