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右的溫暖時光

張憶涼

Ａ

于小北真的生氣了。為了那個曾經每天和自己一起上學上了八年的陳然。

于小北在一個下午把一張紙條扔在正在認真看書的陳然桌上，然后揚長而去。下午的陽光有些刺眼，于小北看到陳然拿到紙條后一臉迷茫地看著她。

于小北的紙條上是這么寫的：陳然，請你以后不要和我一起走。

放學路上，于小北一個人走著，陳然仍舊一直在背后保持著五步的距離。兩人沒有說話，有的只是馬路上的嘈雜。

過馬路時，于小北又聽到陳然提醒的聲音：小北，向右，小心車。

每次過馬路，陳然總是這樣提醒自己的?？墒乾F在，這提醒在于小北看來，仿佛是一種命令，于小北生氣地反擊：陳然，你憑什么這么管我？誰讓你跟在我后面？

于小北說完這些，就跑遠了。有風在耳邊溜過，于小北的眼淚也滑落了。死陳然，壞陳然，你怎么可以這樣。

Ｂ

那天，陳然告訴她說，于小北你先走吧，我還有點事情。

于小北一個人孤單地走在馬路上的時候還在納悶，那小子有什么事情??？每次上學我們都一起走的?？墒莿偧{悶完，就明白了答案。于小北抬起頭的時候，就看到陳然走在前面，相隔大約有五步的距離。他的旁邊還有隔壁的班花。

于小北頓時就明白了。

跟陳然絕交的第二天清晨，于小北把語文書立在課桌上，眼睛不停地朝教室門口瞅著。

教室的門口，陳然笑得陽光燦爛，站在他對面的是隔壁的班花。于小北的心里就一陣氣憤，想一拳頭把陳然好看的臉打歪。這個死小子，怎么可一見到美女就色眼聚光？

上課的鈴聲響起，看到隔壁班花匆忙跑遠，于小北終于幸災樂禍地笑了。陳然回應于小北的還是一個更加燦爛的微笑，似乎忘記了昨天放學后的不愉快。

于小北，事情不是……陳然走近于小北的桌子旁邊，想要解釋些什么。

陳然，你能不能離我遠一點？

于小北的喊聲讓原本雜亂的教室立刻安靜下來。

Ｃ

學校開運動會的時候，于小北已經兩個月沒有跟陳然說話了。

女生五千米誰跑呢？老師拿著報名單打算放棄這個比賽。是啊，班里的女生一個個都文弱嬌氣得要命，體育課上跑八百米都恨不得咬牙切齒把老師給踢翻，現在的五千米又有誰能愿意跑？

老師，我跑。于小北站起來。

全班一片寂靜，接著是掌聲。

老師，我反對。陳然緩緩站起來，一臉嚴肅。于小北從小體質不好，我擔心她撐不下來。

班主任的笑容僵住，點點頭，站在講臺上，低頭沉思。

陳然大班長，我跑步關你什么事情？我說能堅持下來就能堅持下來，誰說體質不好的就不能跑五千米？老師，我能堅持，我可不希望咱們班的五千米名額空著被別班同學嘲笑。

于小北最終還是再一次贏得了全班同學的掌聲。

陳然一臉擔心地看著她，于小北倔強地抬起頭，看著窗外，陽光很好。

Ｄ

于小北正在準備五千米的時候，熱鬧的操場上響起了陳然有磁性的聲音：于小北同學，請你到主席臺來一趟。

身為廣播員的陳然正坐在主席臺上朗讀各班的廣播稿。

于小北飛快地跑到主席臺，陳然笑容燦爛地看著她：于小北，加油！

完了嗎？于小北不屑地問，把我叫到這里來就是為了跟我說聲“加油”？

陳然尷尬地笑笑：是的，只是為了跟你說聲加油，咱們班其他同學都跟你說“加油”了，好像只有我還沒有說呢。

無聊。于小北飛快地甩下這句話然后跑向跑道準備比賽，心里面卻有陣陣漣漪蕩漾開來。

發令槍響的時候，于小北沒有一點壓力就跑了出去，像一頭矯健的小鹿。陳然坐在主席臺上利用自己身為廣播員的優勢一遍又一遍地喊著：高二３班的于小北，加油，于小北，加油……

最后一圈沖刺的時候，于小北還是處在中間位置。跑過主席臺離終點還有二百米的時候，高二３班全體沸騰了。全校的同學都看到高二３班的于小北，加快了腳步，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沖向了終點，最終獲得了第一。

而那時，陳然還在扯著嗓子朝于小北喊著：于小北，堅持，加油，還有二百米了。

站在主席臺上領取獎品時，陳然朝于小北眨眨眼：于小北，你真棒。于小北第一次不好意思地笑了。已經兩個月了，再次和陳然說話的感覺真好。于小北笑著想。

Ｅ

星期六的早晨，于小北還在睡夢中回味自己在運動會上的颯爽英姿，就被陳然發來的短信吵醒了。

于小北，如果我離開，你會送我嗎？

于小北一下子睡意全無。撥通陳然的手機：陳然，你要走？你去哪里？要轉學嗎？

電話那邊，陳然哈哈笑了：我就是想看看你有什么反應，沒有想到你這么激動。于小北，說真的，如果我走了，你會不會送我？

陳然沒有聽到于小北說出答案。那時候，氣惱的于小北掛斷了電話。

周一的清晨，于小北到了教室，立刻覺得反常。陳然的位置上，空空的，連書本都沒有了。

于小北突然想起了周六早上的電話。原來，陳然真的要走了。

于小北一直在給陳然發短信息：死小子，你怎么可以這樣？你在哪兒？要去哪兒？為什么不跟我打聲招呼？我會去送你的，真的會的……

陳然回復了一條短信：于小北，加油吧。高考的時候，我會回來的。

Ｆ

于小北知道陳然周六的早上不告訴她真相的原因是，他知道于小北一定會在周一逃課去送他，并哭得稀里嘩啦。陳然最害怕于小北的兩樣東西就是逃課和哭?？墒桥吭谡n桌上，于小北的眼淚還是出來了。陳然走了，于小北是難過的。

很久很久之后的一天，于小北遇到了隔壁的班花，她假裝很高興地跟班花聊起的時候才知道，陳然那天只是和班花一起去看一位老師，一位曾經教過他和她一起彈鋼琴的老教師。

一個人走在馬路上，于小北突然感到了孤單，耳邊仿佛想起了陳然一成不變的提醒：小北，向右，小心車。猛然回過頭，五步之后，并沒有陳然的影子。于小北想，我要堅強，因為陳然說過高考的時候他會回來的，那時候，我們一定都長大了……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