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腿的舞蹈

鄒　燕

易經曰：乾卦——自強不息，坤卦——厚德載物，即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想起512，心情不由得變壓抑、哀傷，想落淚，想掙脫這個可怕的夢魘……

512，一個鮮紅的數字，一個難忘的日子，一段痛苦的記憶。它是四川汶川地震中所有遇難同胞血與淚的交織，生與死的較量，情與愛的絕唱。

當我看到已成為一片廢墟的汶川，我驚愕這里氏8.0級地震的破壞力；當我看到廢墟下伸出的手，露出的頭，我看到生的希望；當我聽到廢墟里隱約傳出的呻吟聲，我贊嘆生命的頑強不息；當我看到一個又一個同胞獲救時，我終于忍不住喜極而泣。

一塊塊傳遞的磚石，一聲聲碰擊聲，一個個熟悉的背影，一根根跳動的燭火，一群群聚集的人，一個個火紅的捐款箱，一雙雙通紅的眼睛……構成了那幾個日夜城市與歷史的全部記憶。我想那幾夜連天上的精靈都不敢睡吧!都看著、照顧著我們那些正與災難、痛苦、死亡拼搏的親人呢!而我每晚總不忘抓顆星星許愿……

我想起了那個孩子——三歲女娃小馨懿。地震發生時，她的父母用自己的血肉之軀為她搭建起愛心房，小馨懿在廢墟中父母的身體下經歷了大震、余震，大約堅持了43小時被獲救。很不幸的是她的雙親永遠的離開了她，而獲救了的小馨懿因為右大腿三分之一已經全部壞死，必須截肢才能保住生命，無法避免的——孩子的右腿永遠離開了她的身體。

幼小的孩子不知道父母去了很遠的地方是什么意思，她盼望著她們趕快回來看她，像曾經的每一個日子一樣的疼她、愛她，接送她去幼兒園。午夜魂夢縈繞時。她會哭鬧著要爸爸媽媽，還淚流滿面地說：“爸爸媽媽在一個洞里不見了，爸爸媽媽不見了!”熱心的叔叔阿姨會在聽到孩子的哭鬧聲時迅速趕到病房里哄她，可驚魂未定的孩子只要見到阿姨就會張著白嫩的小手朝她們嘁媽媽，而如果是叔叔則會怯怯的喊爸爸。那場面總是惹得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淚如泉涌。一直陪在身邊照顧她的奶奶更是痛心，一邊要面對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慘現實，一邊又要面對已成為孤兒的三歲小孫女。孩子的將來在哪?她以后的日子該怎么辦?每當想到這些，奶奶就不知所措，只能抱著哄著小馨懿陪她一起流淚。

孩子一樣不知道自己右腿被截肢將意味著什么，當聽到她困難忍疼痛而問，“我的右腿哪兒去了，沒了右腿好疼，我的右腿還會長出來嗎?”我的心不知怎么的像被誰重重的揪了一把，喉嚨也像被什么硬東西給塞住了。這讓我想起了隨處可見的壁虎，它的生命力是那么頑強，因為生命的美麗，有時要放棄自己的尾巴?？尚”诨⑦€會長出新尾巴來的，而小馨懿呢!她失去的“尾巴”還能長出來嗎?小馨懿很愛唱歌和畫畫，據說地震前幾個小時她還在家人面前歡樂的舞蹈，多么活潑可愛的孩子，而現在她連笑都不笑，也不愛說話。

終于，災難雖然奪去了孩子的右腿，卻沒能剝奪掉她天真的笑靨，熱情而活潑的本性。在大家共同的努力、關心和照顧下，小馨懿正逐步走向康復。

當收到跟她同齡的小朋友給她寄來的畫時，她笑了，仿佛被冰凍了一冬的河水融化了，這笑容如春景般燦爛，如春日般溫暖，如清泉般甘甜，大家在她的臉上看到了如春般的希望。一聽說她要表演舞蹈，大家高興極了，都懷著一顆迫切、期待的心等待著，找來了她心愛的電子琴，借著奶奶的攙扶，伴著悅耳的電子琴音，在大家面前高興，愉快地跳起了幼兒園時學過的舞蹈?？粗淇斓钠鹛?，美麗的旋轉，自信的眼神，大家都被她的樂觀、開朗、堅強感染了，仿佛每一次單腿的起跳都是在鄙視災難，仿佛災難從未發生過，仿佛小馨懿還是災難沒有發生前那個健康快樂的她。就像高爾基筆下的海燕。

在愛的土壤里，憑借著自強不息扎根，一定可以長成有用之才。走過了黑暗，黎明也就來臨了。我為這支美麗的舞取名為單腿的舞蹈，并永遠拷貝儲存，作為我生命中永遠的動力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