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鑰匙給我

宗玉柱

老胡讀了梁小斌的詩，確切地說是老胡讀了梁小斌一首詩——《中國，我的鑰匙丟了》。老胡一讀到鑰匙兩個字，馬上去摸自己的口袋，摸完之后就兩手一揚向后倒去。

大胡得到信兒后急急忙忙趕到醫院，吳醫生是大胡的同學，吳醫生對大胡說，老胡的病是老年癡呆的前兆。大胡就說，這老爺子，不讓他戒煙他偏戒，大概是戒猛了，你不是說不抽煙的人愛得老年癡呆嘛。吳醫生就用纖纖細手在大胡的禿腦門上戽了一下，說，開玩笑的話你也信。

大胡去看老胡，見老胡躺在床上打點滴，老胡見大胡進來，伸出兩根手指。大胡把耳朵貼近老胡的嘴巴，老胡氣若游絲地說出兩個字，鑰匙。大胡問，什么鑰匙？吳醫生說，家里的鑰匙，老爺子把家里的鑰匙丟了。大胡直起身看了老胡一眼說，丟把鑰匙上這么大火，至于嗎。

吳醫生把大胡拉出病房，鄭重地說，鑰匙只是個導火索，你得把它掐滅，現在你就去找鑰匙，必須是原來的那串，別的不行，我們都試過了。大胡說好辦，老頭兒的鑰匙就兩把，我和老二家都有備用的，回去取來就是了。吳醫生說那就快點去，宜早不宜遲，晚了就引爆了。

大胡打車回到家，翻箱倒柜開始找，就是不見了那串備用鑰匙，卻把一封老情人寫給他的情書翻了出來。大胡癡情地坐了片刻，開始給老婆打電話。大胡的老婆在廣州出差，北方人似乎和廣州有著難以割舍的情愫，最先想到出差的地方就是廣州。大胡的老婆在廣州破口大罵，威脅說如果回家后，家里出現一絲臟亂，都要拿大胡的膝蓋開刀。不會去老二家找他家那串嗎？豬腦袋！大胡一手捏著情人的信，一手打電話給二胡，簡單把情況一說，二胡說你先回醫院吧，我取了鑰匙就過去。

二胡回家取鑰匙的路上，給老婆打了個電話，告訴了老胡的情況，二胡老婆說，你先看好店，我下班了就去替你，然后你再去醫院，反正有你哥守著你怕啥？二胡說我沒怕啥，你們中午還加班嗎？二胡老婆說就是中午加班咋的？哪家王法不準中午加班嗎？二胡說，加就加唄，我又沒反對你加班。那邊就把電話給撂了。

其實二胡知道老婆加班的意思，前兩年二胡沒舍得送禮下崗了，下崗之后開了個小雜貨店，悠哉游哉倒也滿自在，只是利潤不大，離不開老婆的工資補貼。自打今年起，二胡老婆的工資和地位牛市一般漲勢驚人，美艷的老婆開始不拿正眼瞧他了。二胡的老婆與單位領導，就像二胡和店里的服務員小翠那樣處得相當和諧。

二胡趕到醫院，大胡沒好氣兒地問，咋這么長時間。二胡陰沉著臉掏出鑰匙往大胡手里一丟，大胡白了二胡一眼，兄弟倆進了病房。吳醫生和一個護士正給老胡量血壓。吳醫生說，不用擔心了，看來沒什么大事兒。大胡問，那老年癡呆的毛病有嗎？吳醫生說，好好調理，哪那么容易就老年癡呆了。大胡說，那這鑰匙咋辦？吳醫生還沒說話，老胡在病床上有氣無力地說，你們兄弟倆的鑰匙都給我留下，放你們手里也沒用，我都有大半年沒見過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