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中的“一”

陳永萬 高學運

摘要:結合傳統數字詩來看,綜觀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首小詩,其“一”的運用表面看似平淡無味,而實際上并不可或缺。筆者發現“一”在鑄就詩歌美感、詩歌意象渺小化、詩歌情感升華等方面具有不可或缺的作用。

關鍵詞: 一 ;美感 ;意象;情感

也許當代詩歌并不需要像杜甫那樣達到“語不驚人死不休”的程度,但畢竟作為一種詩歌語言,出于其凝練、工整、詩意等多方面的要求,其字句斟酌也有其講究。海子是20世紀中國為數不多的詩歌大師之一, 海子的出現是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中國詩壇的一個神話。他的詩歌語言多用壓韻、重復等手法,在內心自然態勢的作用下善于對語言規范的把握與具體字詞的精雕細琢。當我們反復誦讀海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首小詩的時候,會驚奇發現其中的“一”,不光是現代漢語習慣的表達使然,它作為這首詩歌的“小螺絲釘”, 顯然也是經過詩人精雕細琢過,有其豐富的意蘊和作用。

由《現代漢語大詞典》解釋“一”有9種基本的用法,其中最基本的意義為“最小的正整數,為數詞?！边@是我們日常生活中最常用的意義。通常,數字的運用能給我們的日常表達帶來精確性和表意效果的“紛呈性”,從而豐富了我們的文學表達。

首先,“一”顯示出這首小詩的美感。一首詩的美由其句式、韻律、意象與意境等要素來彰顯其美感。而把數字運用于文學,自古人使然,自然能鑄就美的產生。雖然,我們無法考證是誰把數字最早運用于詩歌,但我們信手拈來兩詩句:“兩山排闥青山出,孤帆一片日邊來(李白《望天門山》);飄飄何所似,天地一沙鷗(杜甫《旅夜書懷》)。小學課本啟蒙時的兒歌課文:“一片一片又一片,兩片三片四五片。五片七片八九片,香山紅葉紅滿天?！庇钟兴纬韺W家邵康節的啟蒙詩:“一去二三里,煙村四五家,亭臺六七座,八九十之花?！庇衷谖膶W史上用數字創作留下佳話的有卓文君更用數字給相如寫的婚姻挽歌——《兩地書》:“一別之后,兩地相懸。只說是三四月,又誰知是五六年。七弦琴無心彈……百里思,千系念,萬般無奈把郎怨?！?鄭板橋的《詠雪》《詠竹》詩更是數字詩的典范?？v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一”給這首小詩帶來了形式和節奏上的美。該詩都以“從明天起”領頭,如是重章復沓。而后詩人在其后頻繁地使用“一”:“ 做一個幸福的人 / 我有一所房子 / 和每一個親人通信給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 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弊x起來平淡而富于靈動和整飭美,如果省略這個“一”,并不影響詩意的表達,但讀起來生澀拗口,影響了詩歌的整齊和韻律之美。多個“一”的運用,讀起來,使人感覺更加的流暢,在結構上更加的對稱和諧。

其次,由于“一”是最小的正整數,在正數群中他是最小的,它是所有數字中最小的數,萬數由它開始。由詩中“一”是修飾后面詩句的意象的,細觀之,這正好反映了海子對現實幸福的最低心理訴求,“一”的運用使意象渺小化,彰顯強烈的個體意識?！皬拿魈炱?做一個幸福的人”,其潛意思是說只要做一個幸福的人,而對做其他類型的人沒有訴求。雖然詩人在詩歌中沒說他的房子怎么樣,但就前面他對平凡幸福(喂馬、劈柴、關心糧食和蔬菜)的追求來看,能夠擁有一所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房子”是詩人簡單而又最高的居住訴求?！昂兔恳粋€親人通信/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我將告訴每一個人”,放映出詩人現實的個人內心的極度孤獨,他渴望與親人朋友個體化的交流?！苯o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這是詩人在用小意象寫大世界,表現博愛?！霸改阌幸粋€燦爛的前程”是對陌生人的簡單而貼心的祝福。

最后,這首小詩,表面讀起來明快溫暖,而實際上憂郁晦澀、孤獨,詩歌表面遮蔽了情感,而實際情感強烈。因為詩歌是“情動于中而形成于言”,作為一首詩歌固有其情感。通過“一”也可以看出其情感變化的波瀾。如過說“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是詩人對個人幸福的價值追求的同時也是對個人不幸情感的宣泄。那么“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他宣布要和每個親人通信,他要融入現實平凡的生活,他要向朋友家人傳遞他的幸福,這是詩人的泛情的的體現,開始從孤獨中尋求親情?！敖o每一條河流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愿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是將博愛精神的具體體現?！皽嘏苯油ǖ氖怯H人這一條線索,親情就是人與人之間所流傳的溫暖,詩人要求關愛山、關愛河、關愛人類的精神家園。由此觀之,“一”在小詩中具有情感的升華作用。

綜觀海子的《海子詩》中,“一”在其詩歌中是高頻詞匯,是鑄就其詩歌特色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也許是他詩意完美表達的需要。筆者在此僅一家之言,難免淺嘗輒止,以待讀者指正。

作者簡介 :陳永萬(1985—),男,重慶云陽人,西南大學文學院在讀研究生,研究方向為:中國現當代文學。

高學運,男,現任重慶市云陽縣江口中學語文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