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魘

劉永飛

孟小倩哭起來了。

她先是一陣哽咽,接著嚶嚶地哭,緊接著嗚嗚地哭,被子在胸腔的作用下起起伏伏。眼看她的哭聲就要發展到嚎啕,李曉光醒了。

李曉光在半夢半醒之間用肘碰了碰孟小倩,問她怎么了。孟小倩沒回答,只是哭?？蘼曈只氐搅诉煅?緊貼胸口的被子忽上忽下,顯然短時間沒有停止的意思。

李曉光有點不耐煩了,他說你到底怎么了,這深更半夜的你哭什么呀!李曉光這么一說,臺燈忽然亮了,孟小倩通紅著雙眼,披頭散發著說:“你,你為什么打我?我每天辛辛苦苦的伺候你,你憑什么這樣對我?”

李曉光愣了,少頃,他說:“我啥時候打你了,你剛才是做夢的吧?！?/p>

“做夢怎么了,就是做夢你也不能這么打我呀?！闭f著話,孟小倩又哭起來。她接著說:“你剛才可真狠吶,我從來沒見你這么狠過,你一拳把我打到床下,我幾乎昏了過去,你說我別裝蒜了,還罵罵咧咧讓我起來,最后一只腳踏在我身上,一只手不停地抽打我的臉?！?/p>

看著孟小倩聲色俱厲地數落自己,他覺得孟小倩滑稽到了極點。孟小倩還在嗚嗚地哭。他說孟小倩你煩不煩,你的腦子是不是有毛病了,不就是個夢嘛,至于么。

這下,孟小倩不哭了,她瞪大眼睛緊緊盯住李曉光,目光顯得驚詫。天哪!剛才你就是這副德性啊,原來夢里都是真的,你說,你說,你是不是真的有外遇了?

說什么吶,凈說些沒頭沒腦的話,我看你的腦袋真有毛病了,說起話來簡直是莫名其妙。

誰莫名其妙了,誰莫名其妙了,是你心里有鬼,你說你最近為什么回來得這么晚?

我不是對你解釋過了么,我加班。

那你為什么回家來倒頭就睡。

我累呀,回家不睡難道要我在屋里跑步?

那你前天身上的香水味哪里來的?

我哪知道啊,我不是給你解釋過了嗎?

啊……啊……

孟小倩的哭聲再次洶涌決堤。她邊哭邊數叨:“你這個白眼狼,當初你是怎么死乞白賴地追求我的呀,你看看你現在是什么德性,什么德性,我真后悔啊!”

此刻的李曉光睡意全無,他對這個簡直是無理取鬧、沒事找事的孟小倩陌生到了極點,你說說原來的孟小倩是多么溫柔可人啊,這才幾年呀,咋就變成了這樣呢。

最后,他嘆口氣說:“孟小倩你就別哭了,有什么話咱們好好說,我確實沒有做過對不住你的事,你就別再神經質了?！?/p>

什么?孟小倩從床上跳起來。你還好意思說沒有對不起我的地方,那你說說你身上那香水味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說啊,說啊。

李曉光啞口無言了,他無法解釋,因為沒有。他胸口有一腔怒火升騰。他說:“孟小倩,你真是無聊透頂了,你……”李曉光沒再說下去。

好啊,你終于說實話了。孟小倩再次哭起來,她撲到李曉光跟前一陣撲撲騰騰地捶打。

干什么你,你到底還讓不讓人睡覺?

李曉光憤怒地推了她一把。沒成想,孟小倩正背對床沿,咕咚一聲人就倒下床去。

這下可不得了了,孟小倩像終于想起了什么似的再次暴跳起來,她說:“王八蛋,剛才你就是這么把我推下去的,看來你是真的變心了呀,我跟你拼了……”

兩個星期后孟小倩跟李曉光離婚了。別人問他們的婚姻到底出了啥問題。孟小倩一提及就眼淚汪汪,她說:“你是不知道啊,他自己外邊有了狐貍精,為了與我離婚,他往死里打我啊,他一拳把我打到床下,我幾乎昏了過去,他還說什么我別裝蒜了,罵罵咧咧讓我起來,最后用腳踏在我身上,一只手不停地抽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