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野生動物走私之沉重

張文凌

邊境野生動物走私屢禁不止

今年5月6日，云南省森林公安局接到群眾舉報，稱有幾個外地人在西雙版納傣族自治州打洛邊境聯系購買小黑熊。舉報引起了省森林公安局領導的高度重視，當日便派精干警力前往西雙版納，會同西雙版納州、景洪市、勐?？h森林公安局聯臺偵查。在兩天內，將犯罪嫌疑人之一李洪廣在景洪機場抓獲。

據查，李洪廣是在安徽做馬戲團生意的，此次他和廣東的同行朋友，一起駕車從安徽至打洛邊境，從境外購買了8只幼熊，準備運到安徽、廣東，為馬戲團馴養所用。

警方和群眾在李洪廣指認的拋棄地點進行搜尋，找到6只幼熊，另外兩只幼熊沒有找到。還處在哺乳期的幼熊被拋棄了10多個小時后，身體出現了脫水情況，森林公安民警將它們送到了西雙版納州野生動物收容中心進行救治。

這是云南省今年以來破獲的又一起邊境野生動物走私案。在此之前的4月25日，昆明海關所屬的瑞麗海關查獲了一批涉嫌走私進境的緬甸孔雀龜190只和緣板鱉50只。這些動物被放在一輛微型面包車內，被查獲時已經奄奄一息。據該嫌疑人交代，這批涉嫌走私的烏龜和甲魚，都是從緬甸木姐收購的。目前，這批動物已經被放生。

據有關專家介紹，目前，野生動植物走私是僅次于毒品、軍火走私的走私活動。據估計，全球每年野生動植物走私貿易額這500億美元。由于國內的野生動植物需求增加，而國內資源有限，于是，周邊國家的野生動植物通過邊境貿易的形式大量進入我國。非法貿易嚴重威脅著我國及周邊國家的生物多樣性保護和持續利用。

近年來，云南森林公安、海關、林業等部門加大打擊力度，相繼破獲了一批走私、非法收購、運輸、出售珍貴、瀕危野生動物的案件，查獲了一批國家一級保護野生動物，如白頰長臂猿、滇金絲猴和國家二級保護野生動物如穿山甲、黑熊等，為國家挽回經濟損失數十億元。

但是，雖然這些打擊行動取得了一定成效，但邊境野生動物走私活動依然十分猖獗。

2008年4月26日，云南森林公安破獲了一起特大走私、販賣野生動物及制品案件，打掉4個長期在中緬邊境一帶走私、販賣野生動物及制品的犯罪團伙，搗毀了5個藏匿野生動物窩點，抓獲犯罪嫌疑人5名，查獲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蜂猴5只、白頰長臂猿2只。國家一級重點保護動物制品豹骨3架、巨蜥兩條(重8.1公斤)、大象皮31塊，國家二級重點保護動物穿山甲1只、黑熊3頭、獼猴2只，國家二級重點保護動物制品穿山甲死體9只、熊掌16只、馬鹿角10架、馬鹿筋17套、熊牙6顆，及2只果子貍、14頭野豬、5只豪豬、1條蛇、15只烏龜、15只麂子等大量野生動物及制品，挽回直接經濟損失150余萬元，并追查到非法出售的4張虎皮和其他野生動物及制品的下落。

不恰當管理也會導致生物多樣性的減少

近年來，從云南走私到國內的大量野生動物主要是從緬甸流入。云南省森林公安局的一位負責人說：“云南省的邊境州市，雖然對破壞野生動物資源犯罪打擊力度非常大，但由于邊境地區與鄰國山水相連、阡陌相通，仍有不法分子從邊境小道將野生動物走私進入國內銷售?！?/p>

造成野生動物走私活動猖獗的原因很多，但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對野生動物的食用。在云南一些邊境地區的飯店、餐館，只要問是否可以吃到野味，回答都是肯定的，甚至有些地方還有野生動物或野生動物器官泡制的酒。經林業公安部門查獲的野生動物有：眼鏡蛇、果子貍、穿山甲、竹鼠、鷓鴣、環頸雉、白腹錦雞、白鷴等。

而據有關部門調查，廣東、海南等省的一些高檔酒樓也有野生動物出售，且價格極高。例如，一只體重約5公斤的穿山甲，在緬甸購買約100元左右一只，到了廣東后價格就這到了每公斤600元，而春節期間，則漲到每公斤1200元。也就是說，一只穿山甲在廣東的售價可達3000～6000元，這還不是經過廚師烹飪后吃到食客嘴里的最終價格。

目前，我國對濫食野生動物行為的法律責任卻沒有明確規定，沒有明確量刑，僅限于道德、倫理的譴責，缺乏國家強有力的制約?！坝捎谖覈蓪︼埖杲洜I和食用野生動物的處罰沒有明確規定，林業、公安、工商、環保等部門對經營野生動物的飯店處罰力度都比較低，除了現場沒收、當即放生和教育外，無法依法嚴處。但由于經營野味利潤很高，這種處罰對飯店來說，只是增加了成本，但這成本可以轉嫁到食客頭上。因此，野生動物的經營是禁而不絕?！眹H野生物貿易研究組織中國項目負責人、中國獸類學會副理事長徐宏發說。

此外，研究者們還發現了另一個不容忽視的現象。

目前，對被查獲的野生動物的管理，都是以送到野生動物收容站為主要方式。林業部門在各地建立的野生動物收容站，其目的是出于保護野生動物，管理好邊境野生動物貿易。然而，這些收容站在實際運作中，由于沒有經費來源保證，創收就成了這些收容站生存的一個途徑。加之一些沒收的動物無處可放，有的收容站便“開展野生動物的余缺調配”，將一些野生動物有償“調配”到國內各地，一些國外的野生動物就以被飼養為由放行進入內地。這樣的運作方式，不僅沒有很好地起到保護工作，反而促進了野生動物的貿易。

研究者認為，未作科學論證。就將國外流入的野生動物進行飼養、繁殖、調配銷售以及釋放到我國的自然保護區的做法，危險性很大?！袄鐩]收了大量來自各地區的蛇類，放歸到當地就不合適。國外走私來的，很遠地方運送過來的，沒有經費放歸到原地，就自己處理了，起到了負面作用，影響了野生動物種群數量和生物多樣性的保護?！毙旌臧l說：“不恰當的管理也會導致生物多樣性的減少以及更大的環境問題?！?/p>

野生動植物保護法規十分滯后

有業內人士坦言，雖然中國已逐步加大打擊非法野生動物盜獵、走私活動的力度，但是對抗有暴利可賺的野生動物走私行為，仍然是件非常困難的事，仍存在惡化的局面。

比如，2008年年底，昆明海關就查獲了一批涉嫌走私進口的穿山甲甲片11袋226公斤，共計價值60.4萬元，另外還查獲了從境外購買的瀕危野生動物豹貓皮3張。

一只穿山甲大約能剝下，500多克甲片，226公斤甲片意味著有452只穿山甲被殺死。犯罪嫌疑人從境外收購甲片的價格每公斤約500元人民幣，運至境內后，每公斤售價超過13007~。

云南省森林公安局一位負責人說：“目前基層公安經費緊張，警力嚴重不足，加之犯罪分子狡猾多變，犯罪手段越來越多樣化，給打擊犯罪帶來了難度。為了更好地打擊破壞野生動物資源犯罪，僅靠森林公安一家是不能完成的，需要和邊檢、海關、工商等相關部門共同建立長效的合作機制。同時，打擊破壞野生動物資源犯罪需要一個良好的國際環境。云南省森林公安與境外警察組織有過多次合作，也取得了一些效果，但級別、層次低，沒有相關協作制度和經費投入?！?/p>

中國科學院動物研究所研究員蔣志剛指出，我國的邊境線長，與周邊國家的通商貿易口岸多。由于野生動植物及其產品的鑒定是一項專業性、技術性極強的工作，除了受過長期專業訓練的人員能勝任一些野生動植物門類及其產品的鑒定外，一般海關關員很難勝任此項工作。

此外，蔣志剛還認為，野生動物保護的法律、法規的滯后，是造成邊境野生動物屢禁不止、日益嚴峻的根本原因。

他說：“1989年《野生動物保護法》實施以來，我國已經頒布實施了一系列有關野生動植物的法規文件。但是，近年來野生動植物非法貿易的狀況發生了很大的變化，相關法律、法規卻沒有根據形勢變化而作修改，致使一些破壞野生動物的行為得不到應有的懲罰，起不到威懾作用?！?/p>

《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要求各締約國的野生動植物國際貿易建立在可持續利用資源的基礎之上。掌握野生動植物的種群數量、生境狀況，是實施有效保護的基本要求。但是，目前我國對野生動植物的資源和貿易量情況掌握不明，一直沒有對野生動植物的邊境貿易進行有效的監管和調控，影響了野生動植物的保護決策和管理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