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０３個流浪兒的爸爸

凌科信

一

1997年,由于鄰居私藏爆竹發生爆炸,石青華的妻兒被嚴重炸傷,為看病流落北京街頭,最終在中華慈善總會的幫助下走出困境。石青華忘不了,自己在流浪期間被流浪孩子關注的溫暖,所以便有了后來的光愛學校,他很珍視這些流落街頭的孩子。

石青華的外號叫“白菜爸爸”,是孩子們為他起的。

這個外號,是光愛學校最初窘境時的留念,有人開玩笑,光愛光愛,他們窮得光剩下愛了。

石青華說,他們斷過頓,一天只吃兩頓飯,或者干脆“三合一”,一天就吃一頓飯。

有段時間,為了孩子們有飯可吃,石青華去撿白菜幫子,再把大白菜放點兒鹽,就著粥和米飯吃。

后來,有人找石青華做廣告。是不是接這條廣告,他和全體老師反復商量。老師們說,形式不重要,就看你拍廣告的目的是什么,這筆錢怎么花。

石青華說,所有的錢都會用到孩子身上。

于是,石青華成了某止痛品牌廣告人物。

“我叫石青華,我是光愛學校校長,也是103個流浪兒的爸爸……有陽光的地方就有學?！?/p>

2007年底,全國各地電視臺開始播出一條由真人真事組成的廣告,廣告再現了光愛之家創業初期的艱難場景:石校長一人樓上樓下地跑著搬煤、做飯、講課、蓋房子、送孩子去醫院。

石老師既是校長又當爸爸,蓋鍋爐房、淘廁所、挖下水道都由他一個人承擔。

廣告本身不動人,動人的是隱藏在石青華和他的學校背后那些感人的故事。

石青華曾帶領一些孩子去了安徽大別山深處看望貧困兒童,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竟然有人認出他就是那103個孩子的爸爸。

二

由安徽男子石青華創辦的光愛學校,專門收留來自全國各地的流浪兒、孤殘兒童、特困兒童的故事,被全國各大媒體報道后,社會的愛心化為各種物資、食品和衣物,源源不斷地來到這個學校。

孩子們再不會挨餓了?？墒嗳A的擔憂還是存在,上百個孩子,萬一有突發的疾病,該怎么解決?醫療費從哪里來?

這時,有個公司及時伸出援手,為孩子們建立了“健康小屋”醫務室。健康小屋里配備了20個小藥箱,孩子們有個頭疼腦熱,在這里就能解決了。熱心人還請專業人員免費為學校培訓了一名兼職衛生員。

這次,石青華終于可以安下心來,上全校七個班的政治課了。上課,對石青華來說,是開心的事,也是頭痛的事。

因為在光愛學校,孩子們沒按年齡分班,而是按各自的狀況分成七個班。有的孩子聽得懂語文課,卻做不了一二年級的數學題;有的孩子,初中的數學題根本難不住,但最基本的拼音卻一點兒都不會。

而且,孩子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學校,他們需要融入社會,需要賴以生存的技能。

后來,石青華把適齡的孩子送到汽修學校,想讓他們學門技術。孩子封閉習慣了,不適應外界,跑了回來,石青華再送。

一個智障孩子,來到光愛學校時,不會坐著吃飯,只會趴在地上,用手抓著吃。老師們把飯碗擺在桌上,她又把碗弄到地上,繼續用手抓。光教這個孩子坐在椅子上吃飯,用了半年時間。

這個孩子學會坐著吃飯后,石青華把她送到了特殊教育的訓練學校,他不能只讓孩子吃飽穿暖,他要給他們一個好的未來。

石青華渴望創建一套完整的關懷教育流浪兒童的模式。

學校一共有三架鋼琴。石青華發現,那個整天在外面打架斗毆的張瑞(化名),只要一坐在琴旁,就完全安靜下來,認真彈琴,而且能無師自通地彈奏很多歌曲。后來石青華知道,小張瑞的夢想是將來做個像周杰倫一樣的歌手,他要盡全力,幫他實現這個夢想。

光愛學校絕大部分是孤兒,每個孩子都有過流浪街頭備受欺凌的日子,但創傷,不能阻擋他們的想飛之心。

好心人為學校捐贈了上萬冊圖書以及與圖書室配套的桌椅,孩子們就在書架中來回穿梭,哪怕是有外人來訪,愛書的孩子,也坐在椅子上,旁若無人地看書,他們對知識有著如此的渴望!

中央音樂學院的老師上門來教聲樂,孩子們用小提琴拉出了《歡樂頌》。后來這些孩子還參加了迎奧運的小提琴演出。

新進入學校的殘疾孩子小于,手腳都有殘疾,生活上需要老師同學照顧,但是學校給了他一個夢想——學電腦,將來開個網店養活自己。

看到孩子們的變化,一家公司又為學校捐出一間健康運動小屋,孩子們可以在鋪著塑料地墊的地板上,在陽光的沐浴下翩翩起舞。

當學校的衣食住行有保障時,石青華開始想更遠的事,他覺得行政和財務上的管理都應該有專人負責,學校每一筆錢的使用,都應該由學校董事會、中華慈善總會愛心委員會、捐贈者三方根據協議監督。

石青華想做的,是一個標準的、規范的慈善學校。

三

每天早晨和黃昏,石青華和孩子們都會列成方陣,伴隨著《感恩的心》的歌聲,大家一起雙手環成心狀,緩緩送至胸前,緊貼胸口,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們的感恩之情。

擁抱過孩子的志愿者們都會心酸——這是一群幾乎沒有得到父母擁抱的孩子,他們對愛有著如此強烈的渴望。

在光愛之家相識的一對老師要結婚了,孩子們用各種方法為兩個老師做了戒指:有用可樂瓶蓋做的,有用紙疊成的,有用花瓣穿成的……

拿著孩子們用心做成的幾百個戒指,有誰能不動容?

這是一篇光愛學校孩子的作文,它不動聲色地貼在墻上,卻讓每個看過它的人落淚———

我叫姜明,10歲,在光愛學校上四年級,我有一個和別人不一樣的夢想。

我的夢想是開一所像光愛之家一樣的學校,因為我明白流浪兒是多么悲慘,甚至連一條狗都不如。流浪兒無家可歸,而狗卻能天天吃上香噴噴的米飯。

幸好,我遇上了劉爺爺,好心的劉爺爺把我送到了光愛之家,我到了這個學校最愛看的書是《三毛流浪記》,我一想起三毛流浪的情景,淚水就流個不停,就不想吃飯。因為我從生下來就不知道爸媽的模樣,連爸媽的手都沒有碰過。

有一回,我沒有吃飯,因為我突然想到自己可憐到不知道爸媽的模樣,只好跑到宿舍痛哭,后來我們班的吳亮亮找我,說:石校長叫你。校長見到我問怎么了,我說嘴痛,欺騙了他。

雖然有那么多哥哥姐姐一起陪我玩兒,雖然我有了笑容,但是我心里還是很悲傷。

我發誓,我長大要開這么一所學校,因為我體會到了什么是愛,什么是苦難,我要像石校長一樣愛這些孩子,就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讓這些孩子不再冷漠與傷心。

就像歌中唱到的那樣: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不去想/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我看見/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給我希望/我終于/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

(火貞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