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只空瓶的溫暖記憶

曹　娟

蘋果汁已經忘記是什么時候認識草莓汁的了，大概是在他們被擺上貨架之前就互相熟識了。他記得那時候，他還是一只青蘋果。草莓就長在他生長的那棵蘋果樹下，每次對望，草莓總羞紅了臉。那應該是上輩子的事，蘋果汁也記不清了。

如今的青蘋果，已變成了裝在透明玻璃瓶里的蘋果汁。那天被擺上貨架的時候，雖然相隔了很遠，蘋果汁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草莓汁。從草莓汁驚喜的表情看，她顯然也認出了蘋果汁，立馬羞紅了臉，美極了，像她上輩子那樣，看得蘋果汁果呆地出神。

也許是命運使然。上天總是喜歡捉弄人。把兩個互相思念的人安排相遇，卻又讓他們保持著距離。不管是上輩子樹上的青蘋果和地上的草莓，還是這輩子貨架這頭的蘋果汁和貨架那頭的草莓汁。蘋果汁只能遠遠地看著草莓汁，一肚子的話卻因為這段距離只能藏在心里，變成美麗的泡泡。

葡萄汁站在草莓汁旁邊，對草莓汁大獻殷勤。他那酸溜溜的甜言蜜語聽得草莓汁直反胃。草莓汁無奈地把臉扭到一邊，看到蘋果汁正在看著她。當他倆的眼神碰到一起，他們都讀懂了對方的心。

蘋果汁早就想過去把那個厚臉皮的葡萄汁揍一頓，不過他還真的羨慕葡萄汁，羨慕他的位置，可以站在草莓汁旁邊，那是蘋果汁做夢都想的。一天。蘋果汁又看到葡萄汁在對草莓汁倒酸水。他向后移了移，移到果汁們的第二排，葡萄汁就站在第二排的盡頭。蘋果汁微微一斜身，把旁邊的橙汁撞倒，貨架上的果汁立馬像多米諾骨牌一溜兒朝著葡萄汁的方向倒下去。葡萄汁慌張地前躲后躲，還是驚呼著從貨架上跌了下去。

蘋果汁用期待的眼神看看草莓汁。這個時候，他突然想唱一首歌。

蘋果汁開始唱起來，這首歌是曾經的青蘋果為草莓唱過的。那時，他們也常常這樣對望。青蘋果就用唱歌來表達自己的心意。很優美的旋律，惹得貨架上的果汁們都安靜下來聽蘋果汁唱歌。唱完了，果汁們都鼓起掌來。

“你唱得太棒了!”橙汁興奮地說。

蘋果汁看看草莓汁，草莓汁把臉轉到側邊，他看到她的眼里全是淚水。只有她能明白這首歌所有的含意，在上輩子，她曾無數次在輕風的伴奏下聽那只樹上的青蘋果歌唱，此時的這首歌，經過歲月的洗禮，已變得有些滄桑了。

“是不是口渴了?給你買瓶果汁喝吧?”一個男孩疼惜地拉著一個女孩來到果汁貨架前。

女孩幸福地點點頭，“你幫我挑，我幫你挑，看看我們能不能挑中彼此愛喝的口味?！?/p>

“好啊!”男孩從貨架的一端開始認真挑起來。

他走過橙汁，走過楊梅汁，走過獼猴桃汁，走過菠蘿汁，當看到草莓汁的時候，他想起女友最喜歡吃草莓，于是把草莓汁從貨架上取下來。

“喜歡嗎?”男孩把草莓汁拿在手里問女孩。

女孩開心地說：“算你了解我?！苯又?，她拿起蘋果汁對男孩說，“你像個青蘋果，肯定愛喝蘋果汁?！?/p>

“只要是你為我選的，我都愛喝?！蹦泻⒂懞玫卣f。

蘋果汁和草莓汁被放到男孩推的購物車里。他們此時離得這么近，千言萬語化成靜靜的注視，微笑著注視。

男孩和女孩帶著蘋果汁和草莓汁回到他們的家。

“我口渴了?！迸δ泻⒄f。

“不是有飲料嗎?喝吧!”男孩把草莓汁遞到女孩手里。

“不，”女孩說：“我要喝你的，和你分享?！闭f著，她取來兩只玻璃杯。

草莓汁看看那兩只玻璃杯，再看看蘋果汁，兩個人待在一起的時間那么短，短到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要分開了。

蘋果汁沖草莓汁笑笑，

“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果汁的命運是有這道劫數的。

女孩已經把蘋果汁拿在手里，正去擰他的蓋子，蘋果汁微笑地看著草莓汁，像要把她看到心里，記在心里。

兩只杯子里盛滿了青青的蘋果汁。當草莓汁從絕望中回過神的時候，她的身旁是一只盛過蘋果汁的空瓶子。

“還認得我嗎?”草莓汁把最后一丁點兒的希望寄托在這句話上。

空瓶子回頭看了看草莓汁，一臉茫然。草莓汁的心一點點崩潰。

女孩和男孩的陽臺上，多出兩只空瓶子，從瓶子上的標簽可以分辨出，一只曾盛過蘋果汁，一只曾盛過草莓汁。兩只空瓶子站在一起，面對著日出日落，形同陌路人，誰也看不出，他們在上輩子那么深刻地愛著對方。

一天，男孩握著女孩的手，把一枚戒指戴在她的無名指上，

“如果有下輩子，我還要和你在一起，生生世世!”

陽臺上的兩只空瓶子同時一愣，不約而同地回過頭，這句上輩子的誓言把他們早已遠去的記憶拉了回來，彼此對望，恍若隔世!

編輯／梁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