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篇：餑餑、唐點點和香香菜夫人的不完全資料

蕭　萍

嗨，最近要是你遇到六一班的人，你最好去打聽一下。大家都這么說。他們好像很神秘。

要是打聽不出來，你就再去打聽一下。還有人這么說。他們也很神秘。

您能見證世界上最偉大的餑餑最聰明的餑餑啊。所有人都眨著眼睛這樣說。他們真的很神秘。

看看，那只新鮮的餑餑就要出場了，他可不是早點或者晚點，他可是呱呱叫的大導演啊。因為他的本名叫卜卜，而為了劇情的需要呢，他就暫時叫了餑餑——反正聽起來也都一樣的嘛——哈，您可真夠幸運的哦，下面就是卜卜，不，是餑餑先生的導演手記，是片斷哦，那些黑框框都是丟失的地方，有價值的手記都是這樣的，會遺失一些，會殘缺一些，會讓人充滿猜測，想入非非——

作為一名導演，我常常過著稀里糊涂的生活。我常常會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我叫卜卜，可是為了我的導演事業，我現在不能不改名字叫餑餑，我不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多少人像我一樣有著如此強烈的事業心，可是我就是這樣，從現在起，我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餑餑，我要和一個有甜味的■■■在一起，還有和一個有辣味的香香菜夫人一起生活一段時間。哦，說真心話她們的故事真叫人受不了，可有什么辦法呢，我也只能■■■■

一切都得從那個叫點點的小姑娘說起，一切也得從她的■■說起?，F在她終于住在新房子里了，她要把那些寶貝的瓶瓶罐罐都放在好位置，她要天天拍拍它們的小腦袋。真好啊，這一段，我作為一位出色的導演餑餑先生，必須讓攝像機固定在她每天能看到早上太陽照在自己的■■■■。我要跟她講戲，我就這樣講，我說點點想想看你現在住在新房子里了，再也沒有比這更重要的了——你一定要慶賀一下，你一定要坐在罐子上面唱歌和吃面包，用瓶子們伴奏，然后再用力敲墻，就這樣：“咚咚哩，咚咚咚哩!”那個“哩”的聲音是你的指甲蓋發出來的，要知道觀眾是多么喜歡你的■■蓋啊，它們豎起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架銀色的豎琴，嘿嘿，還隨時可以彈奏!

可是作為導演，我的苦惱在于我們到哪里去找這個女孩呢?

這個女孩必須具有一種才能，她能花三個夜晚零小半個早上的時間，來修剪她的豎琴指甲，然后用紅黃藍綠紫涂滿它們，剩下的就是，用剪下的指甲在門鈴邊拼貼出房間號碼：■■■。

我們班級的那幫女生怎么可以啊，那個安依依太張揚，馬蒂蒂又不夠活潑，那個歐陽菲悅吧，太高了顯得不那么嬌小可愛……我想破腦殼了也想不出來。

那些演員可等不了那么多，她們急著出場，她們自說自話地出場了，作為導演我有什么辦法呢?我的手能拉住她們的人，可是我卻不能控制那些在空氣里飄來飄去的香味啊，■■■■，點點有一段話，她是這么說的——

“對了，等等，我聞到什么了，一陣一陣的，是香，沒錯的，就是說不出的、好像是那種披著顏色的香，忽遠忽近的，牽著我的鼻子尖失，一拐彎到了一個門口：一一一——沒錯，就是它，就是它發出來的，就是這幾個數字!它們是那么歪歪扭扭，可是，卻是那樣地發出誘人的香味，就這樣——我用舌頭舔了一下，啊，又辣又香，還有一點點甜味!”

而且劇本里這個時候點點要舔了一下，就一下，門鈴會大聲地響起來，就這樣：“啦啦啦!嚕嚕嚕!嘶嘶嘶!”

這里觀眾一定會想，天啊，多么奇怪的門鈴聲啊，這里會住著誰呢?他們的想法和好奇心直接影響下一步香香菜夫人出場，那個情景和描述，謝天謝地，是原始資料!一點兒也沒有丟失數據一

“嘻嘻!指甲兒蓋蓋，眉毛兒歪歪，嘴巴兒——乖乖!”一個和我個頭差不多的小姑娘站在我的面前，她的鼻子尖上站滿了小雀斑，缺掉的小半顆門牙露出調皮的、好像有些狡猾的舌頭，“我就知道，你會找上門的，小伙子，你說吧，用幾個門牌數字換你的牙齒?”

她的聲音細細的，像那些香味一樣長了看不見的鉤子，讓人也不禁想嘗一嘗。

“什么牙齒?我，我不換?！蔽业念^搖得像撥浪鼓一樣，“再說，再說我也不是什么小伙子，我叫點點，是個小姑娘一這一點誰都看得出來!”我有點生氣了，跺著腳，伸出五彩繽紛的指甲，現在，它們簡直就是一架彩色的、無價的豎琴!

果然，小姑娘被我的長指甲深深吸引住了，她湊上前來，用她那滿是雀斑的鼻子碰碰它們，這時候，我才發現，啊，這是個多么奇怪的小姑娘!她居然有一頭香噴噴的頭發，而且，這香味那么熟悉，好像好像就是那個一對了，門牌501!

我的舌頭悄悄伸出去，舔了一下，哇，沒錯，又甜又辣又香!我暗暗用牙齒咬了一下，還是脆的呢!我心里面真有說不出的驚訝。

“喂喂，我說，點點，你這個人好沒禮貌啊，第一次見面，有這樣咬別人頭發打招呼的嗎?”小姑娘撇一撇嘴，天啊，我這才看清，她的嘴巴上全是彩色的顏料，她把我指甲蓋上的顏色全吃光了!

“不太好吃，”她很不客氣地聳聳肩，“我以為這么好看的東西，一定很甜……”她突然對我一笑，用懇切的目光望著我：“你就不能讓你的指甲甜一點嗎?”

豈有此理!我為什么要生產這種甜點心給你享用!可我轉念一想，奇怪，從來沒人告訴我，指甲油可以吃啊，該不會中毒吧?我睜大眼睛看著她，小姑娘看見我盯著看，對我小聲說：“我看，你的這個指頭和油漆棒差不多難吃!”她的神色好像有點委屈，就那樣幽幽地望著你。

“可是，你知道，”我不知怎么的為自己沒法滿足她的愿望而突然有點自卑起來，“嗯，我，我的指甲就是這樣……”

她看著我有點狡黠地一笑：“算了，還是嘗嘗這個吧?！彼呎f邊將香噴噴的頭發伸過來，是那種豪氣的神情。

“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嚏，阿一嚏!”我連著打了六個噴嚏，第七個隔了半秒鐘打了個帶拐彎的。哎呀，那些香味早已經遍布我鼻子嘴巴和胃的神經，你說，還有什么猶豫的呢?可我是個守信用的人，我說：“我用我的長指甲和你換吧，用這個紅顏色的好不好?”因為就這個看起來還算整齊點，其他的都被舔得差不多了。

小姑娘湊上前來，遞給我幾根細細的頭發，說：“你要知道世界上最好吃的香菜，只能是香香菜夫人的。香香菜夫人是從來不和人交換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的眼睛笑得瞇起來，“除非她是個長指甲的女孩?！?/p>

我把手豎起來，長長的指甲像一排锃亮的鏡子。

哎呀，這真是珍貴的原始資料，無比珍貴!

我興奮地想，沒有什么比當一個導演更讓人激動的，也沒有比一個導演可以在這樣的素材里想象飛馳更精彩的。比如我現在就可以想象或者直接編排她們的對話——

點點：我可以用它們來幫你梳頭，香菜嬤嬤。

香香菜夫人：不是香菜嬤

嬤，我還沒那么老呢!是香香菜夫人!

點點：可是，書上寫的，夫人比嬤嬤要老啊!

香香菜夫人：可是，我比嬤嬤年輕啊!

說到這里香香菜夫人非常得意，她的表情一定要讓觀眾看得非常清楚，因為她還要接著對點點說：“我要你的紅指甲給我的香菜染色，要知道，我一搬家就什么也找不到了，還有，這地方簡直太小了，連可以存香菜的地方都沒有……”她說著說著好像就生氣起來，來回地走，這就是香香菜夫人的個性，也可以說這里是我們塑造這個人物的高潮之一，所以我必須用一種與眾不同的導演方法來表達我對這個人物的理解——具體來說就是，在劇本里，就只是一下子，她頭發就長到了腿彎那兒，而且，臉上的雀斑就那樣撲簌簌地掉下來，啊，原來它們是一群小芝麻呢!而且，更重要的是臺詞——

“沒辦法，”香香菜夫人聳聳肩，還一邊從她的酒窩里倒點香噴噴的酒出來，滿屋子的香啊，“只好這樣存在臉上，搬家公司的人不給搬?！?/p>

這個時候點點和觀眾都必須小心翼翼地看著她，也不知道她的耳朵和牙齒是不是也存著什么機關。結果人家眼睛一閃：

“點點，我的耳朵和牙齒是很寶貝的，是不能當佐料的?！苯又?，她用亮閃閃的眼睛盯著觀眾說，“喂，我說，哎呀指甲要是涼拌了，沒準會好吃呢……”

香香菜夫人香香菜夫人香香菜夫人香香菜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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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啊，手稿資料不知道為什么就到這里了?而就在此刻，才能顯示作為一只餑餑的才能，我完全沒有感到自己的無能為力，相反我非常開心，我覺得我有必要用自己的理解將那些黑色遺失的方框填起來，要知道作為一個導演，最重要的是大膽無比的想象，以及適度的夸張和幽默——

點點看看指甲，有點舍不得，她又說：“要不，我們先拌那個紅指甲?！?/p>

點點很利索地拿起剪子，而香香菜夫人呢?用那香噴噴的頭發輕輕一拉，紅指甲就落到了她的手上，只見她一下就塞到嘴里，嘎吱嘎吱嚼得倍兒脆，還一邊笑著從酒窩里倒酒喝呢!

點點呢抓起她的頭發就吃，嗨，別說，真的又脆又香，上面還沾滿了芝麻，味道好極了!

上面這段最好為漫畫處理，而且配上鈴兒響叮當的音樂，重要的是在吃頭發的時候用專業的高速攝影，拍出瘋狂和唯美!

當然最后是結尾，所有的名片都是這樣的，抒情，快樂，滿足，并且充滿了懸念和刺激——

這一天她們過得好極了，最后她們將吃不完的涼拌指甲和香菜頭發都存到瓶瓶罐罐里，那些瓶子在風里唱歌，做著鬼臉，因為只有觀眾在最后的特寫鏡頭里可以發現那些瓶子底的秘密——它們都用指甲油寫上編號，它們必須在鏡頭里閃爍著出現，造成有意思的氣氛，就是這樣的：

“01-990831(神秘地閃!)

香香菜夫人和點點的指甲香菜計劃(朦朧地閃，閃!)

絕密，動者格殺勿論!(大刀闊斧地閃!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