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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南詩展

2009-12-21 02:58李少君侯佳川王廣俊
詩林·雙月號 2009年2期
關鍵詞:詩人

李少君 王 凡 侯佳川 江 非 王廣俊 艾 子

海南島天然地適合詩歌的生長,海南島擁有藍天、白云、大海,還擁有五指山、萬泉河、尖峰嶺,既有東部的椰林,中部的溫泉與原始森林,也有西部的荒漠……就地形地貌與自然景觀而言,海南島是最豐富多樣的。

海南島的詩歌生態也是如此,具有多樣化與多樣性。從年齡構成上來說,擁有一支梯隊層次搭配合理的包括老中青三代的詩歌隊伍:第一梯隊是多多、王小妮、徐敬亞、耿占春、畢光明等人,他們在全國乃至世界已有較大影響;第二梯隊是李少君、江非、紀少飛、劉復生、蔣浩、盧瑋、安歌、賈冬陽、花槍、艾子、原野牧夫、曾德英、衣米一、黃葵、翟見前等,他們當前正活躍在當代詩壇,很多是代表性詩歌潮流的領頭人;第三梯隊是70后、80后甚至90后詩人如符力、鄒旭、王凡、瑛之、陳亞冰、林森、李朋、侯佳川、王廣俊等,他們勢頭很好,頗有潛力·從風格流派來說,多多、王小妮等是朦朧詩代表詩人,李少君是“草根性詩學”的倡導者和實踐者,江非、蔣浩是70后代表詩人,又各自算民間寫作和知識分子,花槍是低詩歌骨干,符力、王凡是海南本土詩人……海南島也許還是中國詩歌多樣性最豐富的地域。

自然美景天然地激發詩人的靈感和創作,這些年,還有不少詩人為海南美麗的景色所吸引,陸續移民。所以,最近海南提出要建設“詩歌島”,打造一支“詩歌海軍”,誰也不覺得意外,都覺得是恰如其分,恰得其所。

——編者按

李少君的詩(三首)

海上小調

海風吹著船,船上很多床

船就是一張大床

在波浪之中搖晃

海浪聲如同催眠曲

深夜坐船的人難以入眠

深夜坐船的人

無論怎么看都像是一群逃難者

感覺是被從陸地上放逐

在茫茫大海上,心神不寧

眼睛總是搜尋著點點漁火

抑或一盞燈、一個島嶼和海岸線

凡是深夜流落過的人都知道

寧要一張安穩的床

不要一條動蕩的船

鄱陽湖邊

丘陵地帶,山低云低

更低的是河里的一條船

丘陵密布的地帶

青草綿延,細細涓流

像毛細血管蜿蜒迂回

在草叢中衍生

房子嵌在其間如積木

人在地上行走小成一個黑點

偶爾,一只白鶴從原野緩緩上升

把天空無限拉長鋪開

人不可能高過它,一只鶴的高度

人永遠無法上升到天空

我頭枕船板,隨波浪起伏

兩岸青山隨之俯仰

山中小雨迷誰人

山中的小街,總是飄著一些小雨

像電影里那樣冷清寂寥

像小說的描述,詭異神秘

像傳說中那樣,只有七八家小店

四五個鋪面,卻隱居了三位俠客

兩個高人,和一個隱名埋姓的

曾經的汪洋大盜

像所有的故事里的核心

這里還有一位貌美如花的年輕老板娘

她不知犯下了怎樣的滔天大罪抑或

遭遇了怎樣的驚險變故

來到了此地,甘于寂寞

大部分的情節

就圍繞著她戲劇性地演繹

我是一個到此地短暫居住的過客

我也心中暗戀她的美麗

但我從未想過成為男主角

始終只是一個旁觀者和局外人

看那些好漢為她絞盡腦汁使盡手段

直到有一天,我帶走了她

徹底離開了此地,消失在人海之中

在所有關于此事的版本中

只有我的形象是固定不變的:

一個被山中小雨迷住的詩人

一個在山中小雨里迷惘的詩人

王凡的詩(三首)

電視里的老虎

它在屏幕里迅捷地奔跑著

穿過森林溪流溝壑

它用奔跑使草原的寬度突然變小

鋒利的爪子帶起了地上的

土塊枯枝敗葉塵?!?/p>

電視里的老虎馳騁在我的客廳里

顯得威猛兇殘不可一世

它不時向著眾獸大聲吼叫

使我的房間產生輕微的顫抖

而事實上即使是最近的那只老虎

離我三歲女兒的距離也有足足五米

在越來越小的保護區里

是誰使它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脅

而從前我曾經天真地認為

老虎的地盤是固定的不變的

變的只是人類和老虎的距離

就像現在它與我的距離只有三米

并且不時向著客廳轉過頭來

像一只溫順的貓安靜地看著我

電視里的老虎有時變得神態安詳

暫時對我藏起了殺機和血性

因此我允許它和它們的家族

在我的客廳里不停地奔跑

帶著生存的危機和不可預測的加速度

郊外的早晨

在一棵樹下我和陰影坐在一塊

一縷光線穿透樹葉的遮擋落在了地上

我回過頭看見一些房屋在遠處的風里搖晃

風在什么時候吹過田野我不知道

遠離了城市我準備關掉嘈雜的記憶

我只想在這些綠色的樹林中間躺下來

片片云朵不時從我頭頂上緩緩飄過

我隱約看到了頭頂上一片水發出的光芒

我真的不想再站起來

我默默地等待著一陣自然的風

讓它吹亂我的頭發和滿地的落葉

純凈而又透明的郊外早晨

一顆晶瑩的露水突然滴落在我的臉上

傾聽

必須放低姿態屏住呼吸

傾聽那些從大地深處發出的聲音

這片沉默的土地一年四季

總有一些突然冒出來的低低言語

使萬物都警惕地豎起了耳朵

那些用力傾聽的萬物它們能聽出什么呢

季節用畫筆逐漸改變它們身上的顏色

同時也改變它們覓食和生活的習慣

這是多么危險的時刻多少生命

被風或大雪席卷著掛在光禿禿的樹枝上

只有那些埋頭趕路的人仍然前行

他們從遠方跋涉而來翻越死亡的山崗

沿途碰碎了多少甜夢和靜謐

聽啊多少鳥鳴和人語遺落在路上

它們低低的交談仿佛片片雪花在飄落

侯佳川的詩(三首)

彈鋼琴的人

我們開始打賭

那個彈鋼琴的人一定成名于云朵

一夜之間偷走了多少幼小云朵粉紅的眉毛

縱橫排列發光的眉毛的海洋

那么新鮮輕盈的絨毛下

多少梅花鹿多少駱駝

四只神氣的蹄子劃分語言

你向東我就向西你向南我就向北

各自豐滿并且相信語言的終結

枝繁葉茂的手指深處半敞著幽深的窗戶

有些故事在這里變成灰塵有些灰塵歷久彌新

這是一部無人問津的斷代史

史中說:這個女人郁郁寡歡

黎明的時候悄悄藏進了鋼琴里

好像那架鋼琴從秋天開始就一直空著

好像那架鋼琴幾十年來一直空著

我相信你講的

陰雨連綿,你把心事寫在玻璃上

馬上就被雨水沖走了

你說它們被雨水浸泡

就會發芽

就會在遙遠的岸邊開出花朵

就會被摘下插在女人的發問

就會促成一段故事

然后它謝在水里

再通過水游回來

躺在面前的玻璃上

只是那時候,它已變得像陽光一樣透徹

你說:擦凈玻璃的,不是雨水,是心事!

就像流水的過程

女人嘆息黎明在面前

那張不斷揉搓的紙張深處

乘兩行油墨漸行漸遠

愛情,這美麗的水果芬芳

在無人知曉的深夜里與石頭、泥土一樣

用于填補紙張深深淺淺的溝壑

要盡量做得不動聲色

要盡量讓紙張平整起來

就像風、成熟、自然的形狀

就像旁邊的水,它從上游來

此時經過了你的身旁

要往下游去

江非的詩(三首)

草莓時節

我拿著一個碗去迎接外婆

槐樹花盛開的時節

蜜蜂一個接一個的到來

矮草尖在林中

演奏著深情的手風琴

樹柵上

留下一只麻雀過夜的羽毛

這時,外婆從集上歸來

背袋里的土豆種

都已被那鮮艷的汁液染紅

我興奮著,跳躍

奔向她

被那溫暖的手撫摸

被那閃耀的力量撫過

那么短的路程,那么持久的時令

我走了三十年

如今,外婆早已作古

我到了父母的年齡

瞇起眼睛,我仍會看見她在高處

向我的碗里舀著什么

田野廣闊、永恒

而我是多么的孤獨、饑餓

在澄邁,蘇軾

當年你來到我的房子,帶著你的筆、碎紙

馬、馬棚、馬駒

要寫一首非法的詩

要給這首詩以非法的頭顱、非法的脖子

非法的太陽、結尾,一根粗大的引信

砰!——

你打著手勢,在我的房子里走來走去

描述著那個細致的非法分子

我們交談時,黃昏的瓦片開始晃動

一只松鼠攀在冬日的樹上,門齒

在堅持啃開堅硬的松果

你小小的家園,如此純凈、清沏

猶如童年,一只動物悄悄豎起的爪子

每逢立春,或者冬至

只身再來一次

一場小雨過后,我再深入這寧靜的林叢

時間漸漸彎曲,趨向永恒

萬物合法。萬物仍在,置身于這法則混雜的高地

獨角戲

上午他表演的是一頭牛

但并沒有真的變成一頭牛

沒有必要的牛虻、鞭子

分給人類的牛痘

品種以及產地

而只是吃草,發出哞哞的喊叫

中午他模仿的是一只老虎

在敞開的籠子內旋轉

在籠子前伸展銹住的關節

讀一張過去的報紙

給一面旗子繡上暗斑與污漬

下午,戰爭爆發了

但瞬間結束

他以繩子拴起一條右腿

表演炮彈的威力

在空空蕩蕩的地方,裝上假肢

說明生活的魅力

假肢摘了下來

于醫院的一角,涂上光、麻藥

暗示歷史可以活動

復活,但必須忍住呼吸

晚上的演出還沒有開始

晚上,一切需要重新開始

他開始布置道具

布置秋日、樹、一個堅強的柿子

布置電、電的光芒

偷偷分給觀眾免費的眼藥

以及假設的望遠鏡

他深情地朗誦一則訃告

飾演幽靈、鬼魂及一具

回家的尸體

飾演真理,真理本身

去了一會地獄,然后上來

抱著一把傘與梯子

消失,又重新現身

連續十次

開始撒謊,用耳光抽打自己

說上帝來了,會給我們未來

要遠離雞眼與腳氣

但必須購買他的膏藥、他的沼澤地

畫出所有的道具,揚長而去

王廣俊的詩(二首)

站在山巔

落霞時分我站在群山之巔

望著千萬只蝙蝠朝著南渡江的方向飛

偶爾有一只鷹想要擾亂平靜

互相追逐的鳥飛過江南

我看不見它們,漸漸地

看不清南渡江的輪廓像是天上破碎的云霞飄落在群山之間母親開始在南渡江邊的一座山上種上一片橡膠林回來的路上挑著一擔過冬的柴我沒有精力去想像晚上是否有一千名仙女下凡南渡江縫補成一條飛天的飄帶讓千山萬嶺都飄飛到天上如果沒有高山南渡江將往哪個方向流是不是會成為漂著水草的湖六年前我和六位文友在上游劃船,來到山喉嚨攀上藤枝盤纏沒有山路的葫蘆島看見南渡江在哪里分流,在哪里匯聚浩浩蕩蕩到達大海千層萬層雪浪

像一群海馬路進疾風勁草

南渡江只是一條河流的名字多少年后,母親的村莊我的小城鎮春天的山稔花鷺絲鳥的天空擁有一個共同的名字

多少年后,有人問我

南渡江是誰

南渡江是島上最長的河流

一首無人傳唱的民歌

大地的夢想

島上四季如春,時間的流逝與更替

無人覺察,期待總是遙遙無期

一如江水,流到深潭幽藍平靜

流到淺灘清澈緩慢

躺在山谷

如流暢柔和的美人

香氣彌漫開來

明月升起,兩岸的花都在夢想

我告別草原上的女人

沒有帶走馬匹,整個秋天

裝不下我的一本線裝書

一縷思念,猶如山澗泉水

細水長流,年年月月

我一個人,站在山上

自始自終,眺望遠方的群山

默默無語

沒有歌唱的蜂蝶翩飛

島外的大雪,迷路于嶺南

冬天的門扉,無人輕叩

我的思緒如漫天的白雪

靜靜地飄落,覆蓋大地

多少年后

島上只有南渡江橫流

沒有人問我

南渡江只是一條河流的名字

艾子的詩(二首)

如果我不慫恿小謝去廣州

如果我不慫恿小謝去廣州

此刻我們一定打扮得花枝招展

去帝王酒吧比去上班

還要準時

我們一定坐在吧臺

喝嘉士伯姿勢不太優雅地抽著EssE

并被全吧臺的小男生稱為美女大姐

把剛過來借火的男青年

嚇得不敢再搭訕

如果我不慫恿小謝去廣州

我請客吃飯帶錢不夠的時候小謝一定搭的士

送錢來

有緊急狀況的時候打電話給小謝

她一定在十分鐘內趕到

晚上各自拿著一瓶啤酒

和詩人紀少飛及徐南一起

走街竄巷

一路通俗歌曲唱到萬綠園

中午在小謝家吃飯

晚上還在小謝家吃飯

聽小謝邊吃邊嘮叨:這個女人,我上輩子欠你的

直到有一天

慌張的神情老是在小謝臉上出現還有一天

小謝打開房門后臉色變得蒼白

于是我勸小謝離開這個城市

我保護不了她

又不便深究其緣故

我想那是作為一個成熟女人

應有的秘密

三十歲始終沒有把自己嫁出去的小謝

一到廣州

就經歷了戀愛結婚懷孕生子

女兒像布娃娃一樣可愛

而我,過上了兩點一線的生活

不是在家,就是在報社,不在報社就在回家的路上

沒有小謝

酒吧不成其為酒吧沒有小謝

夜晚不再芬芳就連詩人紀少飛

也不再爛醉在樹底下,或在臭水溝邊演練酒后飛翔

想起小謝

我依然會抿著嘴笑,想起小謝

依然會像2003年和小謝分別的時候

互相摟著對方的肩膀

淚流滿面

我的心,早已刀槍不入

我是多么理性

不摔東西

不買醉

甚至抽一支煙

也只是想想而已

多年前社會已經教誨我

說話前

要想一想

沖動前

要忍一忍

成熟是女人的魅力

而成熟

就是把自己的棱角

磨平

我現在圓滑得

跟任何一個平凡人一樣

你看看我

多理性啊

能夠與背叛共眠

與欺騙共舞

把痛麻了的心事

在一首抒情詩里

深深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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