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輪回

劉權葆

趙峰決定自殺，告別這個喧囂的塵世，去另一個世界里尋找屬于自己的幸福。他認為老天太不公平了，讓他在這個人世里吃盡了苦頭。從小他就失去了母愛，在后媽的白眼下長大；求爺爺告奶奶地找了份工作，每月工資少得可憐；死乞白賴地交了個女朋友，都談婚論嫁了，女朋友突然攤牌，嫌他是個窮光蛋，移情別戀，投進了有錢人的懷抱，把他一腳踹了。他不甘心，恨女朋友殘忍絕情，一天夜里，持刀捅向那女子，在牢獄里一蹲就是十年，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自由的這一天。朋友借給他5萬元讓他謀求發展，他盤下一個小店，作為他又一個人生的開始，想不到一場大火將他的小店化為灰燼，朋友的5萬元沒了，他不知該如何去面對朋友。這場火燒掉了財產，同時也燒掉了他對生的希望。

趙峰做好了死的準備，其實就一包藥、一瓶啤酒、一只燒雞。將藥兌進啤酒里，然后一口燒雞一口啤酒咽下肚，他想死前飽餐一頓，去了陰間也不至于做個餓死鬼。他見過不少人的死相，簡直太難看了。他不愿自己死后讓別人看到自己的慘相，決定去一個少有人跡的地方，讓自己的靈魂悄無聲息地回歸天堂。

來到一個山口邊，趙峰下了車，順著一條羊腸小道，躲避著兩邊荊棘的掛扯，向大山深處蜿蜒而去。后來他離開小道，哪兒荊棘叢生他就往哪兒鉆。他不怕狼蛇虎豹偷襲，只想盡快尋找到能讓他安心走向沉寂的地方。

趙峰翻過一座不高的小山，對面的山頂上掛著一條飛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周圍花紅葉茂，怪石林立，好一處幽雅所在。在一個平坦的山洞口前，趙峰停下了腳步，他要尋找的地方終于找到了。他尋了些干草鋪在山洞里，一屁股坐下來，取出酒肉和毒藥，先把藥粉倒進啤酒里，又拿起搖了搖，使之完全溶解。做完這些，趙峰抱頭仰躺下去，回想過往的風風雨雨，仍然找不到生的希望。這個世界應有盡有琳瑯滿目，有的人擁有金錢美女，有的人擁有香車別墅，再不濟的人也擁有一份土地，獨他一無所有。

趙峰撕下一條雞腿，開始了他人生的最后一餐，他咽下一大口肉，剛要去抓啤酒，忽然感覺背后有動靜，想回頭，晚了，一條繩子套在脖頸上，勒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知道這人要置他于死地，想不到還是沒有走出人的范圍。他停止了掙扎反抗，自己不就是來尋死的嗎？但這樣死得不明不白，可惜已由不得自己了。就在他即將失去知覺的瞬間，繩子松了，他被人利索地捆綁了四肢，動彈不得。

一個滿臉兇相的面孔映入趙峰的眼簾。趙峰吃驚地打量著這位不速之客，眼前的中年男人瘦骨嶙峋，膚色幽暗，一眼便可看出是在這深山里蝸居太久缺乏營養造成的。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趙峰以為他是到深山里尋找珍貴藥材迷了路，又一想那也不至于把自己捆綁起來呀。

中年人收斂了兇相，扯下另一條雞腿，大口啃下一口肉，胡亂嚼了幾下，伸長脖頸往下咽，可能是這口太大了，沒咽下，哽在了喉里，用手捋了幾下咽喉方才咽下?？礃幼舆@人好長時間沒動葷腥了。

趙峰討厭這人的饞相，就在他想閉上眼時，忽然看見中年人拿起了旁邊的啤酒。趙峰雖然惱恨中年人捆綁搶劫了他，但沒想要他死，趕緊制止:“不要動我的啤酒?！?/p>

“真他媽的啰嗦，老子好久沒吃一頓飽飯了，嚷什么嚷?！闭f著丟下雞腿和酒瓶，捋下一把樹葉使勁塞進趙峰口中，邊塞邊咬牙切齒：“叫你嚷，我叫你嚷！”

中年人拍了拍趙峰的臉，笑道：“小子，老子實話告訴你，老子殺過人，還他媽是個科長，老子家中什么都有，存款、住房、私車、美女樣樣不缺?？上а?，老子一時腦熱做錯事，在這深山老林里一呆就是六個月，什么香車美女都只能在夢中享受，逃犯的日子真他媽不是人過的。老子已好久沒有享用這誘人的美味了，是你的美味把我引來了。好啦，我餓壞了，今天有酒有肉，美食一餐！”說完，又抓起了雞腿。

原來這人是個殺人潛逃犯。趙峰口不能言，眼巴巴地看著殺人犯一口酒一口肉地吃喝一通。毒酒落肚，很快就發揮了作用，殺人犯抱腹在地上打滾，鬼哭狼嚎，不久便口鼻出血，一命嗚呼。趙峰艱難地從地上站起，在石棱上磨斷繩子。本來他是來結束自己的，想不到卻陰差陽錯撂倒一個殺人犯。

死是死不成了，無奈，趙峰原路返回，向派出所報了案。公安人員經過調查，確認死者正是半年前那起報復殺人案的元兇，系國家懸賞通緝要犯。趙峰自殺未成，無意擒獲了一個殺人潛逃犯，受到公安部門的嘉獎，獎金8萬元人民幣。

得到8萬元，趙峰歸還了朋友的5萬元，剩下3萬元，趙峰又盤下一個小店。有人問他還想不想去死，趙峰說：“既然閻王不收咱，好死不如賴活嘛!” ■

（責編：錦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