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兵書總目》訂誤

●戚 昕（山東大學 文史哲研究院，濟南 250100）

《中國兵書總目》[1]（以下簡稱《兵書》），著錄中國歷代兵書4221種，將書目按朝代先后排列并做了適當分類，對研究我國古代的兵書、兵法，了解軍事思想、軍事發展史等有較高的價值。但是，由于該書收錄條目眾多，對某些書的年代、作者、版本的著錄還存在著一些問題?，F就參加國家清史項目《清人著述總目》編纂工作中所發現的條目辨訂如下。

1 《神機制敵太白經》?！侗鴷返?71頁載：《神機制敵太白經》一卷，路維撰，《讀書敏求記》著錄。

按：錢曾《讀書敏求記》著錄此書，作“遙山路雄纂”，是《兵書》所本。章鈺《讀書敏求記校正》下附案語，云：“《太白經》無可考，《陰經》為唐李筌撰。路雄則為元魏人，附見《魏書·路恃慶傳》，遠在筌前?！崩铙転樘拼牡澜趟枷爰?、軍事理論家，著有《神機制敵太白陰經》。依章鈺考證，路雄為北魏人?！侗鴷穼ⅰ奥沸邸闭`作“路維”，并將其書錯歸于清代（年份不清者），應予訂正。[2]

2 《兵技指掌圖說》?！侗鴷返?84頁載：《兵技指掌圖說》，宮保近堂繪，（長白）炳文制。清咸豐間繪制本，一冊。

按：《清史稿藝文志拾遺》著錄《兵技指掌圖說》，作“近堂原繪”。據此，“近堂”當為繪者，那么“宮保近堂”之“宮?！笔呛魏x？“近堂”是名是字，仍是疑問?？肌肚迨犯濉肪砣倬攀骸霸G爾經額，字近堂，費莫氏，滿洲正白旗人，嘉慶八年翻譯進士?！睔v官山東巡撫，湖廣、陜甘、直隸總督，文淵閣大學士等。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移駐天津籌防，加太子太保。咸豐初與太平軍作戰，不力，革職下獄。咸豐七年（1857年）卒。由此可知，“近堂”是訥爾經額的字，“宮?！笔瞧鋵m銜“太子太?！敝畡e稱，“宮保近堂”應為訥爾經額。本條應著錄為“滿洲訥爾經額繪，長白炳文制”。當是訥爾經額與太平軍作戰時編繪。[3]

3 《兵論》?！侗鴷返?95頁載：《兵論》無卷數，（北平）王昆繩撰（一題王源撰）。

按：《國朝耆獻類征初編》卷四百三十一《文藝》九：“王源，字昆繩，世為直隸宛平人。父明某錦衣衛指揮，明亡流轉江淮，寓高郵。源少從其父，喜任俠言兵?！辈⒀浴捌涔盼募瓤陶呤蓝嘤?，所著《易傳》十卷、《平書》二卷、《兵論》二卷及未刻古文藏于家”。由是，王源即為王昆繩。王源事另見《大清畿輔書征》卷三《順天府》三，云：“源字昆繩，號或庵，大興人，潔弟?？滴跞昱e人，生而磊落喜談兵能文章?！痹从诳滴跛氖拍辏?710年）客死山陽，其著作另有《兵法要略》二十二卷等。因此，王源與王昆繩為同一人，應著錄為“宛平王源撰”。[4]

4 《記問邇言》?！侗鴷返?73頁載：《記問邇言》二卷，陳惟撰，清刊本（一冊）。

按：《河北省圖書館館藏古籍目錄》第147頁子部雜家類著錄《記問邇言》四卷，清陳惟本撰，同治六年（1867年）鋤月館刻本?！稄墓旁讲貢鴺堑浇B興圖書館》第290頁同樣著錄了《記問邇言》四卷，作“清山陰陳維本撰，清同治六年鋤月館刻本”?！吨袊鴷婁洝返?54頁、《中國兵書通覽》第606頁也著錄有《記問邇言》二卷，并言其為殘卷。據此推測，《兵書》所載《記問邇言》二卷當為殘卷，全本為四卷。作者“陳惟”亦當為“陳惟本”之誤。[5]

5 《帷幄全書》?！侗鴷返?26頁載：《帷幄全書》十四種五十三卷，佚名輯，清鈔本，遼寧省博物館藏。

按：《東北地區古籍線裝書聯合目錄》第1659頁著錄此書，遼寧省博物館藏，作“會稽姚啟圣輯”?！吨袊鴷ㄓ[》第426頁指出《帷幄全書》為一部綜合性兵書，其子書包括“兵法、城守、兵器、訓練、軍事地理、邊防、醫藥、陰陽、占卜”等內容?！吨袊嗅t藥學術語集成》上冊第560頁有《醫方備要》，言該書成書于康熙五十八年（1719年），為《帷幄全書》中的方術醫卜部分，并指出該書為清姚啟圣編?！吨嗅t古籍珍本提要》第175頁同樣有《醫方備要》一書，在作者簡介中亦謂為姚啟圣編，并指出姚著作有《帷幄全書》。由此可知，是書輯者當為姚啟圣?！侗鴷纷鳌柏嫛?，未確。[6]

6 《武經七書開宗合纂增補全題匯解》?！侗鴷返?76頁載：《武經七書開宗合纂增補全題匯解》，佚名輯，舊鈔本（二冊）。

按：《兵書》第233頁另載《武經七書開宗合纂全題匯解》七卷，陳裕輯，曾櫻注，康熙四年（1665年）刻本，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藏。此兩條目，當為同一書的兩個版本。而《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漢籍分類目錄》第477頁著錄該書作：“《標題武經七書開宗》七卷附《武經七書開宗合纂全題匯解》七卷，清沈定遠訂正，匯解清陳裕輯、清曾櫻注解，康熙四年刻本?！眲t《兵書》376頁“佚名輯”當改為“清陳裕輯，曾櫻注解”為妥。[7]

7 《盤天經》?！侗鴷返?71頁載：《盤天經》二冊，佚撰者名，清云林閣藏鈔本，《歷代兵書目錄》著錄。

按：《中國歷代兵書目錄》第96頁列有此書條目，指其“不知撰人但皆清以前書”。故《兵書》將其歸為清代（年份不清者），當為不妥。另據朱越利《道經總論》第415頁，言道經記載科學知識，《盤天經》“述觀日月星斗以占卜氣象和吉兇”?！吨袊鴧矔鴱V錄（上冊）》第169頁《藝海匯編》中有明劉基注《盤天經》一卷，《中國叢書綜錄（一）總目》第809頁“類編·子類·道家”中亦有《盤天經》一卷。因此，《兵書》是否應當收入此書亦頗可疑，似應歸子部術數類。[8]

8 《金樞符應秘文》?！侗鴷返?84頁載：《金樞符應秘文》三卷，佚撰者名，《孝慈堂書目》著錄。

按：《兵書》將此書歸為清代（年份不清者），然而據《北京圖書館古籍善本書目（子部）》第1323頁，術數類收入《金樞符應秘文》三卷，與《景佑遁甲蓮華通神經》合一冊，該書為明鈔本，自非明以后書?！侗鴷窔w之于清代，不妥。

9 《勸戒條款罪名圖說》?！侗鴷返?91頁載：《勸戒條款罪名圖說》一卷，佚撰者名，石印本，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藏。

按：《中國法制古籍目錄學》第315頁著錄《保甲章程》一冊，清刻本，輯者不詳。該書分三部分，“前是保甲章程，中是勸戒條款，后為罪名圖說”?！吨袊ㄖ剖穮⒖紩亢喗椤返?34頁同樣有《保甲章程》一冊，清刻本?！逗喗椤吩圃摃案絼窠錀l款罪名圖說”，并言其“前是保甲章程并附勸戒條款，后為罪名圖說”。據此二書，《兵書》所錄《勸戒條款罪名圖說》當為《保甲章程》一冊中之內容。另外，回查《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漢籍分類目錄》并未著錄是書，《兵書》所言館藏日本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存疑。[9]

10 《洋槍隊大操圖說》?！侗鴷返?87頁載：《洋槍隊大操圖說》一卷，潘琴軒（方伯）撰，同治七年刊本。

按：依《兵書》體例，撰者潘琴軒，方伯為其字號?？肌肚迨犯濉肪硭陌偈骸芭硕π?，字琴軒，安徽廬江人。道光二十九年舉人，議敘知縣?！毕特S初投效安徽軍營，曾國藩壯之，時方創淮軍，令募勇立鼎字營。同治間從李鴻章與太平軍戰，多有戰功。光緒法越兵事中兵挫，詔奪職，和議后解任回籍，光緒十四年（1888年）卒于家。書中未言及“方伯”。據《清史稿》載，鼎新同治三年（1864年）加布政使銜、賜號敢勇巴圖魯，六年遷山東布政使，十三年授云南布政使。明清時將布政使尊稱為“方伯”?！侗鴷穼⑵涔巽曊`作字號，應予糾正。本條應著錄為“廬江潘鼎新 （琴軒）撰”。[10]

11 《兵法叢談》?！侗鴷返?78頁載：《兵法叢談》一卷，單侃輯，清鈔本。

按：《兵書》第175頁又著錄有《兵法叢談》一卷，撰者作“（明）單侃”，同一書重復著錄而作者年代不一?？肌侗鴷返?77頁另有《兵機要訣》，該書為明刻本，（明云間）徐光啟撰，（明虞山）單侃評。由此可見，單侃當為明人。兩處《兵法叢談》應合并為一條，作者年代為“明”。

12 《孫子折衷》?！侗鴷返?88頁載：《孫子折衷》十三卷，潛子龍輯，同武將軍行署印本、太原鉛印本。

按：《孫子兵法辭典》第260頁“《孫子折衷》”條，言是書為日本注解《孫子》的著作，有明治十七年（1884年）明治立命館刊本、民國四年（1915年）閻錫山同武將軍行署校印本。知所謂“同武將軍行署校印本”即民國四年閻錫山印本。而閻氏官署在太原，所以“太原鉛印本”亦即閻錫山印本?！侗鴷氛`一本為二本，當予合并。又《兵法大典》第295頁“平山行藏”條，謂平山行藏名潛，字行藏，為日本江戶幕府（德川幕府）重臣，著有《孫子折衷》一書。又《兵法辭典》第八冊《著述提要》載《孫子折衷》十三卷附《孫子解圍》《孫子補傳》一卷，平山潛撰。有寬政十一年（1799年）自序稱“己未冬十月東海兵家平山潛子龍揮毫于東都運籌堂”。明治十七年立命館刊本，首題“東海兵家平山潛子龍輯”。又云平山潛，樂海人，字行藏，通稱子龍行藏。由此可見，《兵書》誤讀“平山潛子龍”，認為“潛子龍”為著者姓名。不知此書作者為日本人，姓平山，名潛，字行藏，一字子龍。應著錄為“日本平山潛撰”。

13 《神機制敵天書白猿經》?！侗鴷返?71頁載：《神機制敵天書白猿經》不分卷，佚撰者名，清鈔本（有圖），江西省圖書館藏。

按：《兵書》第105頁，另著錄《神機制敵天書白猿經》，作“（元）王楚材序”，舊鈔本一冊，館藏亦為江西省圖書館。另外《中國兵書通覽》第482頁、《中國兵書知見錄》第108頁、《中國兵書通鑒》第483頁均收錄有此書，并言其為（元）王楚材序鈔。據此，《神機制敵天書白猿經》一書成書至晚為元代?！侗鴷穼⒃摃鴼w為清代（年份不清者），不妥。

14 《孫子兵法注》《陰符經注》?！侗鴷返?20頁載：《孫子兵法注》無卷數、《陰符經注》無卷數，（清、鄞縣）黃潤玉撰，《兩浙著述考》著錄。

按：《明史》卷一百六十一載：黃潤玉，字孟清，鄞人。永樂十八年（1420年）舉順天鄉試，授建昌府學訓導，父喪除，改官南昌。宣德間擢交址道御史，出按湖廣。正統初，詔推舉提學官。后擢廣西僉事，提督學政。母憂歸，起官湖廣，因人奏劾坐謫含山知縣，以年老歸，歸二十年卒。潤玉一生以道德文章師表一方，學者稱南山先生。黃虞稷《千頃堂書目》著錄黃潤玉著述多種，內有“黃潤玉注《孔子》”“黃潤玉《陰符經注》”。知黃潤玉為明初人?！侗鴷氛`為清人，蓋沿《兩浙著述考》之誤。當予糾正。

[1]劉申寧.中國兵書總目[Z].北京：國防大學出版社，1990.

[2]許保林.中國兵書知見錄[M].北京：解放軍出版社，1988.

[3]許保林.中國兵書通覽[M].北京：解放軍出版社，2002.

[4]遼寧省圖書館，等.東北地區古籍線裝書聯合目錄[Z].沈陽：遼海出版社，2003.

[5]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東京大學東洋文化研究所漢籍分類目錄[K].東京：汲古書院，昭和四十八年（1975）.

[6]陽海清.中國叢書廣錄[Z].武漢：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

[7]上海圖書館.中國叢書綜錄[Z].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2.

[8]吳如嵩.孫子兵法辭典[K].沈陽：白山出版社，1993.

[9]（清）趙爾巽.清史稿[M].北京：中華書局，1977.

[10]（清）張廷玉.明史[M].北京：中華書局，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