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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年前的高考記憶

2012-10-21 04:42口述葛兆光記錄
當代貴州 2012年14期
關鍵詞:思想史凱里知青

文 口述:葛兆光 記錄:喻 丹

35年前的高考記憶

文 口述:葛兆光 記錄:喻 丹

1960年,我讀完三年級,就和弟妹隨著被下放的父母到了凱里,至1977年上大學離開,我一共在凱里生活了17年。1966年,我上初三之后,就停課鬧革命。1968年,我到凱里西北邊白臘公社當了知青。后來在磚瓦廠、農藥廠、供銷社工作過,直到1977年恢復高考,我考上了北大,當年北大中文系在貴州的招生名額只有2個。

1977年高考的時候,凱里一中過去的學生,從初一到高三,有6級學生參加高考,但好像只考取了兩個,我是其中之一。

我記得,得到高考通知的時候,離高考時間只有1個多月了。要考的科目有政治、語文、歷史-地理、數學,如果考理工科,還要考物理化學。我從沒學過物理化學,只好考文科,又沒有學過高中數學,就硬著頭皮用一個月時間把高中數學學了一遍。高考時我超過了25歲,因此考試時要加一道題,加題我不會做,被扣掉20分,數學我得了80分。語文也是加了一道題,不過那倒是難不倒我。歷史-地理這一科記得考了97、98分。當時我填的高考志愿是:北大、復旦、武大。很幸運的是,我考取了第一志愿。那一年全國有500多萬人參加考試,錄取了20幾萬,我就是其中之一這也許跟我一直讀書有關系,下鄉時我帶去了一箱書,有《宋元學案》、《明儒學案》,這箱書后來被周邊的知青借來借去,沒了蹤影。

葛兆光,復旦大學文史研究院院長、博導。主要研究領域為古代中國的宗教史和思想史。主要著作有:《禪宗與中國文化》,《道教與中國文化》,《漢字的魔方――中國古典詩歌語言學札記》,《唐詩選注》,《中國禪思想史――從6世紀到9世紀》,《葛兆光自選集》,《中國思想史》兩卷本,《宅茲中國》等。(本刊記者 李 楓/攝)

1968年,也就是我當知青的第一年,政府給了30斤糧,5元錢。第二年就不給了。第二年我分到200斤谷子,50斤小米穗,70斤包谷,300斤紅薯,50斤糯谷。飯食沒什么油水,又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這點糧食那里夠吃?那時我一天要吃3斤米,有的知青一天要吃4斤2兩米,還總是餓。四五個月之后知青們就斷糧了。

為了吃飽飯,我們打柴賣。50斤干柴,可以賣7毛錢。我這7毛錢是怎么用的呢?我買半斤鹽,一斤煤油,兩包煙,美美地吃了一頓飯。飯是在爐山鎮吃的。為了錢,還挖過煤,脫光了只穿一條三角褲,爬進30多米深的“貓耳洞”去挖煤,挖一筐,便拖一筐出來。一個星期挖了4噸,賺了36元錢。18元交給生產隊,18元是自己的。那真是一筆巨款啊,富得不得了!那時米7分錢一斤,肉5毛多錢一斤。我懷揣“巨款”,花4毛5分錢大吃了一頓,吃了回鍋肉,還有湯。

但是大部分的時間,知青都沒錢,生活很艱難。吃老麥飯,吃了解不出大便,吃變質的紅薯,能吃上辣椒鹽巴拌包谷飯,就算是好的。我們常常挨餓,有時餓到眼睛發綠。這樣的生活,練就了我們極高的忍耐性,沒有什么苦不能吃,生存能力很強。

一個人的知識、觀念、思想的形成,與其青少年時代有很大關系。我當知青、當工人、考大學都是在貴州,雖然祖籍福建,生在上海,在北京生活了30年,現在又到上海,但是我覺得我與貴州的關系還是很大的。

在貴州的17年,我對中國邊遠地區的族群和底層社會有了很多的了解,我學會了苗語,苗族老鄉想的是什么?生活是什么狀況?我很了解。我因此認識到中國不是一個單純的漢族中國,這對我的研究是有幫助的。但對我最有幫助的是,磨練了我的生存能力。

我最好的青春時間是在黔東南的山間水邊度過的,所以無論它是快樂的還是傷心的,無論是幸福的還是悲慘的,它都在我的記憶中留下最深的痕跡,特別是年紀越大,這種早年的回憶就越來越多地出現。

今年是我高考后的35年,想起當年的高考和當初的那些日子,令人感慨。

(責任編輯修改/吳文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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