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

○周 軍 明大增

（武漢理工大學經濟學院 湖北 武漢 430070）

對于以所有權與經營權相分離為基本特征的現代公司來說，能否建立起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和制衡機制，直接關系到公司資源配置效率的高低。西方發達國家在長期的實踐中，已逐步建立起各具特色、較為有效的公司控制權雙層安排方式。但即使對于這些國家來說，這一問題也未真正得到解決。諸如所有者權益不能得到保障、董事會難以發揮其戰略決策及監督職能、管理層權力過大等等，都暴露出這方面存在的問題和不足。在中國，建立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則更是一項艱巨復雜的任務。

一、文獻述評

學術界對公司控制權的安排問題已作過一些探討。如Aghion&Tirole（1997）區分了名義控制權和實際控制權，認為名義控制權是一種作出決定的權利，而實際控制權是對決策的有效控制。他們對名義控制權和實際控制權的行使主體進行了劃分，認為名義控制權由作為股東的委托人掌握，實際控制權則由代理人持有。他們還分析了實際控制權的作用，認為在現代公司中，掌握實際控制權的代理人具有作出特別決策的權利，而委托人只是對一些剩余事項負責。Jensen（2000）提出，公司的最終控制權屬于作為委托人的股東，這是一種高級控制權，作為代理人的董事會和管理層則掌握著公司內部體系的控制權。Tirole（2001）將現代公司中的控制權分為名義控制權和實際控制權，并對實際控制權的行使主體作了較為細致的考察。他指出，管理層由于具有信息上的優勢而能對決策產生重大影響，他們往往掌握著公司的實際控制權；而董事會由于擁有監管職能，因而，管理層所掌握的實際控制權并不是絕對的。Hart&Holmstrom（2010）也把現代公司中的控制權分為名義控制權和實際控制權。他們認為，控制權的安排能在完全集中與完全不集中之間達成一種折中，從而在老板與下屬之間形成良好的控制權配置框架。中國學者也對公司控制權的安排作過研究。如劉磊、萬迪昉（2004）把企業中的控制權劃分為核心控制權和一般控制權，認為核心控制權是能控制和影響其他控制權的控制權，其行使并不直接影響企業的運行，而一般控制權是受核心控制權控制和影響的控制權，它的行使能產生具體的企業行為。田志偉（2008）把控制權分為最終控制權和經營控制權，認為股東擁有公司的最終控制權，而經營控制權是一種組織和協調企業內各種資源的權力，它由企業家擁有。

從以上所述可以看出，學術界對公司控制權的安排問題已作過不少研究，取得了許多成果。然而，公司控制權究竟是如何通過相應的安排與制衡從而實現公司資源的優化配置的，現有理論解釋得還不是很清楚。首先，現有公司控制權理論研究的基本上是一種單層次的控制權安排方式，即最終控制權與實際控制權之間的配置關系。在關于現代公司中控制權安排的研究上，現有文獻盡管表述方式不一，但大多分析的是由公司所有者掌握的最終控制權與由公司高級管理人員掌握的實際控制權之間的配置關系。盡管 Jensen（2000）、Tirole（2001）認為管理層和董事會同為實際控制權的擁有者，但他們都沒有對實際控制權作進一步的細分。其次，現有公司控制權理論雖指出控制權具有“管理”、“決策”上的作用，但公司控制權究竟如何通過相應的安排來發揮其資源配置功能，現有理論一般都未作深入的探討。最后，在公司控制權安排的制衡機制上，現有文獻大多研究的是一種單層的公司控制權制衡關系。一些文獻如李麗君、金玉娜（2010）雖考察了股東、董事會、監事會、債權人等對管理層的制衡作用，但也不是從公司控制權雙層制衡的角度來分析問題。

二、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及其資源配置效應

1、公司控制權的基本含義

公司控制權是理解公司制度的一個核心概念。到目前為止，學術界對公司控制權的含義的理解并不一致。如有人將其定義為對董事會成員或高級管理人員的任用權，有人認為它是一種關于公司資產用法或重要事項的決策權，有人提出它是一種關于公司資源的管理權，還有人將其視為對公司行為整個過程中的影響權。根據Coase（1937）關于企業內的資源配置是由權力來協調的思想，可以把公司控制權的本質看作是一種公司資源的配置權。

公司控制權作為公司資源的配置權，主要表現為一種整合公司內資源、協調公司運行的權力（權利），它要解決的是公司生產什么、怎樣生產和如何分配的問題。這是由于，公司在從市場購入生產要素時，生產要素的所有者（如股權資本的所有者、債權資本的所有者、管理性人力資本的所有者、生產性人力資本的所有者等）各自與公司簽訂合同，而這些要素的所有者之間卻并不存在合同關系。這樣，在控制權缺失的情況下，公司中的生產要素不能自行合作而有效地進行生產。公司中物質資本互補性、沉淀性和風險性的特點，決定了公司控制權最終要由資本（尤其是股權資本）的所有者來掌握，而為了有效地進行生產，資本的所有者又要將具體的控制權委托給公司高級管理人員。

2、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

所謂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是一種兩個層次的公司控制權配置關系：第一個層次是控制權中最終控制權（由股東大會掌握）與實際控制權（由公司高級管理人員掌握）之間的配置，第二個層次是實際控制權中間接控制權（由董事會、監事會等擁有）與直接控制權（由管理層擁有）之間的配置。

在區分最終控制權與實際控制權的基礎上，還有必要把實際控制權進一步細分為間接控制權和直接控制權。我們認為，間接控制權由董事會、監事會等掌握，以集體決策的方式來行使。這種權力并不介入公司日常資源配置活動，故稱間接控制權。而直接控制權由管理層掌握，以個人決策為主的方式來行使。這種權力從事的是公司日常資源配置活動，故稱直接控制權。需要指出的是，一些管理層特別是其核心也是董事會中的成員，他們不僅掌握著直接控制權，而且也擁有間接控制權。正因為這些人具有雙重身份，因而有必要嚴格地區分間接控制權與直接控制權，讓這兩種權力在公司資源配置中各自發揮好自己的作用。

公司控制權實行了兩個層次的安排方式后，便能形成兩個層次的制衡機制：一方面是最終控制權與實際控制權之間的制衡關系，另一方面是實際控制權中間接控制權與直接控制權之間的制衡關系。目前，在公司控制權的制衡中，一般強調的是股東大會對董事會的制衡，或董事會對管理層的制衡，而這都是單層的公司控制權制衡關系。而只有建立起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制衡機制，才能實現公司資源的合理有效配置。

3、公司控制權安排的資源配置效應

公司中的資源配置問題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面，即生產什么（如明確公司發展方向、確定公司經營重點、決定投融資方案及并購活動等等）、怎樣生產（如構建公司組織體系、確立指揮方式、進行有效監督、協調對外關系等等）、如何分配（如確定控制權的公共收益和私人收益分配，決定員工獎勵方案等等）。各控制權行使主體，在公司資源配置中發揮著不同的作用。直接控制權是一種日常性的資源配置權，其職能是在公司日?；顒又袥Q定生產什么、怎樣生產和如何分配并加以部署；間接控制權是一種監控性的資源配置權，其職能是決定公司重大事務及對管理層進行監督；最終控制權是一種終極性的資源配置權，其職能是決定公司大政方針及任用董事會、監事會成員。上述權力要通過適當的安排和制衡，才能達到有效配置資源的效果。

三、中國公司控制權安排有待解決的一些問題

本文在現有最終控制權與實際控制權分類的基礎上，將實際控制權進一步細分為間接控制權與直接控制權，進而建立起一個簡要的公司控制權雙層安排方式的分析框架。這是對股東大會、董事會、監事會、管理層之間關系所作的一種新的概括和總結。公司控制權雙層安排方式的分析思路，有助于更好地研究公司控制權內部的制衡關系，更有效地分析公司中的資源配置問題。

對于中國來說，建立起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在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的過程中，中國在實現公司控制權的合理配置和有效制衡上取得了不小進展，但在此方面存在的問題也是較為突出的。就國有及國有控股公司而言，這類企業的國有股權委托機構往往缺乏相應的制約機制，大股東控制及內部人控制問題突出；董事會與管理層之間職責不清，極易出現權力重疊及權力紛爭的現象；獨立董事缺乏獨立性，監事會不能有效履行其監督職能。而一些較具規模的民營公司，由于股份持有較為集中，大股東支配著股東大會和董事會，職業經理人只能淪為附庸。如此等等，表明中國公司控制權的雙層安排方式和制衡機制尚未建立起來，而這又影響到公司資源配置效率的改進和經營績效的提高。

要使公司控制權有效發揮其資源配置機能，除了要更多地發揮最終控制權的作用外，關鍵性的一個問題是要對實際控制權作出合理的分配，建立起間接控制權與直接控制權之間的有效配置機制。發達國家一定程度上已解決了這個問題。如直接控制權的行使者，在英國是由執行董事領銜的管理團隊，美國是由首席執行官帶領的管理團隊，德國是由管理委員會領導的管理團隊，日本是由全職董事帶領的管理團隊。而間接控制權的行使者，在英美是董事會，德日是董事會和監事會?？梢哉f，上述國家已建立起各具特色的公司控制權雙層安排方式與制衡機制。在這種情況下，借鑒西方發達國家公司控制權安排的成功經驗，建立符合中國實際的行之有效的公司控制權雙層安排方式，具有十分重要的意義。

[1]Philippe Aghion and Jean Tirole：Formal and Real Authority in Organization[J].Journal of Political Economy，1997（105）.

[2]Ronald Coase：The Nature of the Firm[J].Economica，1937（4）.

[3]Oliver Hart and Bengt Holmstrom：A Theory of Firm Scope[J].Quarterly Journal of Economics，2010（125）.

[4]Michael Jensen：A Theory of the Firm：Governance，Residual Claims，and Organization Forms[M].Harvard University Press，2000.

[5]Jean Tirole：Corporate Governance[J].Econometrica，2001（69）.

[6]李麗君、金玉娜：四方控制權制衡、自由現金流量與過度投資行為[J].管理評論，2010（2）.

[7]劉磊、萬迪昉：企業中的核心控制權與一般控制權[J].中國工業經濟，2004（2）.

[8]田志偉：企業的企業家解釋：企業控制權機制與創業理論[M].黑龍江大學出版社，20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