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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靠”的敘述者
——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傻子”形象的符號意義

2013-04-12 09:28鄔婷婷
淮南師范學院學報 2013年2期
關鍵詞:傻子敘述者現實

鄔婷婷

(安徽大學 文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不可靠”的敘述者
——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傻子”形象的符號意義

鄔婷婷

(安徽大學 文學院,安徽 合肥 230601)

“傻子”形象在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占有重要位置,由于理智的缺失,“傻子”借助非邏輯的先驗視角來反映他所看到的世界,成為“不可靠”的敘事者。傻子的敘事視角、社會地位和自身存在的獨特性使“傻子”形象具有高于一般形象的豐富內涵,“傻子”的敘述帶有異于常人的語義。

敘事視角;存在;敘事者;邊緣性

“傻子”形象在中國現當代文學中占有重要位置,已經作為一種文學敘事符號進入了中國現當代文學的殿堂之中。從魯迅筆下的狂人、路翎筆下的蔣祖蔚到《爸爸爸》中的丙崽、《塵埃落定》中的土司二少爺……“傻子”形象雖各不相同,但是“傻子”自身所蘊含的存在意義卻殊途同歸?!吧底印钡拇嬖谑谷烁惺艿浆F實生存的荒誕性,正如米蘭·昆德拉在《小說的藝術》中所描述的一樣:“愚蠢是一個氣勢洶洶的富于情感的罵人的詞。應當說:傻。這是一個看法,確切不帶感情。在有些語言中,傻這個詞只能用一些好斗的詞來譯:癡、蠢、愚,等等。仿佛傻是一種特殊的什么,即一種虛弱,一種不正常,而不是人的存在所具有的狀況?!雹倜滋m·昆德拉:《小說的藝術》,孟湄譯,上海:三聯書店,1992年。由于理智的缺失,“傻子”借助非邏輯的先驗視角來反映他所看到的世界,本身就存在著對事物本質認知的偏差,成為“不可靠”的敘事者。

傻子的敘事視角

時間在現代社會里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它本身是循環無限和無可替代的。一般的敘事者對時間擁有本能的敬畏感,這種敬畏感拉開了敘述者與事物本質的距離?!吧底印庇肋h活在當下,他的存在來自于對世俗規則無意識的反抗,本能地拒絕新的時間規則,身體缺失的同時也是人格的缺失,所以文學作品中“傻子”的敘事往往是缺乏理性的、混亂的文字碎片,是將過去與現實揉碎后的隨意擺放,我們無法直觀地感受文字里所蘊含的意義,正是這種隨意的結構和敘述視角的陌生化造成了文學閱讀的陌生化。在“傻子”的語言和形象的關照下文本的語言被肢解重組,意義也在再創造的過程中被無意識地拔高?!吧底印钡臄⑹乱暯峭黄屏藭r間的限制,用“第三只眼”去關照社會百態,樂觀地描繪現世社會,從而擺脫了世俗邏輯的制約,以無限貼近本質的直觀視角來剖析人的本真。阿來的《塵埃落定》中傻子的敘事是從他擁有記憶開始,他的敘事凌亂,缺乏時間邏輯和慣常的因果關系,傻子的思維方式直接介入整個故事使得理性淡出文本的敘述,擴展到更為寬廣的空間,使作者更全面的闡述自己的意念?!肚厍弧分薪柚吧底印币鷣頂⑹?,他說話一針見血,直指事物的本質。他既是清風街上抬棺的、推磨的勞動者,又是清風街上抓計劃生育和維持秩序的人,同時引生對生老病死、婚喪嫁娶也表現出了密切的關注。他是清風街歷史的見證者,借助上帝的視角以“回歸與告別”的雙重姿態向我們展示了一部鄉土史詩的書寫?!栋职职帧分械纳底颖瘫旧聿痪哂徐`性的光芒,他一生只會說兩句話,高興時叫:“爸爸”,不悅時張嘴就是“×媽媽”。他生理和心理上的雙重殘缺卻被雞頭寨的人賦予了神性的色彩,他唯一會說的兩句話竟然成為人們占卜吉兇的陰陽二卦;弱智的丙崽成為了雞頭寨人人敬畏的神明,這種被動的賦予雖然顯得荒謬可笑,卻使我們清晰地看到了現實社會的劣根性,那種習得于遠古祖先的本性之根。而丙崽正是這條本性之根上的重要一環,同時也是最薄弱的一環。

正因為“傻子”這種脫離常規的存在賦予了其形象雙重的符號意義。傻子本身的感知具有原初性和具象化,由于思考過程中缺少邏輯和理性的參與,無意識地進入了“上帝的視角”進行敘述,使“傻子”純客觀的敘述帶有一種神秘的色彩,我們通常稱之為“第三眼敘述”,現實在這種神秘色彩的籠罩下變得飄渺虛無。普通人擁有健全的心智,擁有主動干預生活并企圖改變現實生活發展軌跡的能力,他們的視野和思想總是主觀理性的。面對非理性的、流動的世界我們無法憑借現有的經驗去理解現實的存在與發展,我們理性的敘述視角和經驗是一般敘事主體的優勢也是其劣勢之所在。正如莫言所說:“即使他們(作家)的感受是主觀的,是違背了事物真相的,也是允許的,因為文學不是地圖,不是科學論文,不要精確和客觀。甚至可以說,惟其有了這樣的高度主觀的、與大家的感覺不同的感覺,才是屬于文學的?!雹倌裕骸逗沃^城鄉寫作》,《北京文學》2002年第2期,第24-28頁?!吧底印钡乃枷胧澜缡且粋€陌生而且模糊的世界,這個世界是對現實世界的抽象化?,F實是幅色彩明艷的油彩畫,而傻子卻將這幅畫打碎揉爛變成一張黑白線條的印象畫?!吧底印睋碛刑S的、流動的思維,他們在原初性感知的關照下能夠撥開覆蓋在現實生活表面的理性面紗,打破現實的規則直接切入時代生存的意義,將一種與眾不同的有可能是超越現實經驗的陌生前景置于人們眼前?!秹m埃落定》中的土司二少爺是傻子與智者的結合體,是人性和神性的化身,是“兩體合一式”的人物形象。作為傻子的土司二少爺曾剖析過自己:“我看見麥其土司的精靈已經變成一股旋風飛到了天上,剩下的塵埃落下來,融入大地。我的時候到了。我當了一輩子傻子,現在,我知道自己不是傻子,也不是聰明人,不過是在土司制度將要完結的時候到這片神異的土地上來走了一遭?!鄙底用靼兹碎g本是“人”萬劫不復的此岸,命運不過是一場見證毀滅的游戲。傻子無意識地用最簡單的方式解開了普通人無法面對的最復雜的關于人存在的問題,他們殘缺的身體內閃現著靈性的光芒,是對世俗理念無情的嘲諷。傻子的視角可以越過世俗中的種種阻礙探尋到歷史的最底層,從人類生命的本源回溯,將人類本身的焦慮感投射在現實社會里,借此詮釋人類的普遍境遇的非理性存在,走進多維度的空間以多重視角去洞察人情百態。

“傻子”社會地位的邊緣化

“傻子”無意識里似乎潛含著戀母情結。阿來《塵埃落定》中的土司二少爺內心與父親的隔離,《豐乳肥臀》中的上官金童是母親借種所生,客觀上也處于失父的狀態,但在他們身上我們都能夠看到戀母情結的顯現。他們對象征女性標志的乳房都有著超乎尋常的依戀,正是這種依戀導致他們在兩性關系的處理上處于弱勢地位,顯示出一種病態的人格?!肚厍弧分幸淖詫m行為就是這種變態人格的突出體現,因為他們理性思辨能力的缺失和處于邊緣化的劣勢地位更加深了“傻子”形象的悲劇意味?!吧底印毙蜗蟮幕位粌H僅是指身體上的缺失而且是權利的缺失,傻子作為現實世界軌道之外的存在,卻又切切實實地存在于這個社會,這就造成了傻子本身的特殊地位,正是這種獨特性使傻子的存在難以融入社會,成為真正的邊緣化人物。缺失成為傻子的代名詞,在現有社會規則中他們由于身體和人格的缺失而失去進入現實關系的通行證,是現實社會關系斷裂的一環,成為社會潛在的受迫害者。身體是權力的符號,身體的缺失正是權力缺失的表現,所以“傻子”的存在是權力異化的結果。正是由于我們所擁有的權力在社會發展的過程中被逐漸侵蝕和消解,人們時常處于焦慮之中,在社會正常秩序和個人理性的壓抑下“傻子”成為了不安生活態度的副產品,用以反抗常態的社會?!短聪阈獭分械内w小甲社會地位低下,他由于人格的缺失而失去了自己的權力,被妻子所控制,對妻子的背叛也無動于衷,卻幻想著能夠得到一根虎毛借此看清人的本相。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趙小甲看到人之本相的毛卻是來自他妻子的身上之物,這種詼諧性的描寫讓人在竊笑之余看到了這個世界荒謬的本質,而這一本質正是借“傻子”形象表現出來的?!吧底印边@一受迫害者的形象暗含著當代社會中強勢群體對弱勢群體的掌控和塑造,彰顯的是當代社會權力對個體人格的消解。男權社會下古老的傳統所遺留下來的習性成為現代人精神的母乳,是人類與生俱來的習得思想,“傻子”本能的自我被表面的癡傻所掩蓋,成為其神性內在的外在變態面具。所以傻子荒誕的面具之下卻擁有著神性的臉譜,是對人類社會最無情的指責。

父親形象的缺席使得“傻子”無法在現實社會中尋求庇護,而作為他們精神依托對象的母親,其自身女性的形象在男權社會里本身就是被邊緣化的,無法直接站出來為“傻子”提供保護,“傻子”作為社會人的權力被男性霸權所消解造成了“傻子”形象的集體性失語。由于非理性的思維方式無法適應理性社會的規則,他們片段性的描述和脫離常規的大膽述說被現實無情地壓制,成為人們眼中的“瘋言瘋語”,從而喪失了語言的社會功效。他們的述說欲望被現實所擠壓,久而久之,大多“傻子”就喪失了語言的述說功能,無法進行正常的話語交流,從而喪失了交流的主動權?!鹅F月牛欄》中的寶墜由于撞見了母親與繼父的親昵而喪失語言能力,《透明的紅蘿卜》中的黑娃會說話卻主動放棄了權力,《塵埃落定》中的傻子二少爺則是智者與傻子的結合體,他為了捍衛個人的尊嚴而自行閹割了自己的舌頭。父親形象的缺席使得“傻子”形象都沒有具體的姓氏甚至于沒有名字,姓氏是人類起源的根,也是人之所以稱之為人的標志,失去了姓氏就等于失去了做人的緣由。當一個人連存在的理由都被剝奪后,那他就徹底地為人類社會所拋棄了。作為文學符號的“傻子”形象,其姓名的存在會成為一種畫蛇添足的負擔,會消弱“傻子”形象的深刻性,所以多數作家選擇無視“傻子”的名稱,甚至于僅用數字符號來代替。遲子建《樹下》的大歡和二曼、《爸爸爸》中的丙崽,他們的姓氏都被作者刻意地簡單化,《塵埃落定》中的傻子連姓氏都被作者刻意地省略,只用“土司二少爺”來代替?!吧底印毙蜗蟮纳鐣群姆€定性由于姓名的缺失而受到沖擊,他們再一次被推出常態社會的圈子之外。作者則借助“傻子”姓氏的缺失使傻子成為了新生事物的締造者,他在締造新事物的同時也是對自我形象的重新塑造。而這種新的形象正是由作者的思想所支配,是作者對“傻子”形象的再創造。

傻子自身存在的獨特性

傻子形象的生命起源是畸形的,背棄了理性社會的秩序,他們身上所流淌的是來自民族根性的血液。傻子形象存在的本身就是一個形象符號,抽象性地暗含著生命本源的意義。還未敘述故事前單是一個形象的存在就能夠帶來一幕非常態社會的戲劇,同時也是被常態社會所摒棄的悲劇。他們的畸形不僅僅是個人的畸形也是整個民族的畸形,社會的扭曲和異化帶來了人的異化和扭曲?!吧底印弊鳛橐粋€特殊的存在個體,是具有雙面性的。傻子理性的缺失正是他神性存在的前提條件。他們對自身存在的混沌認識和對整個世界的不自知,恰好使他們擁有最純潔的靈魂和甘愿殉葬的勇氣,能夠自由地突破常規的視角而越過道德的障礙,擁有共時空間的特性從而輕易地掌握時間的主動權,無意識地成為現代文明的掘墓人?!肚厍弧防镆且粋€地道的農民,粗通文化而已,一直暗戀長得漂亮會唱秦腔且已為人妻的“金鳳凰”——白雪,當因戀成癡的引生偷了白雪的內衣而被人抓住時,他羞愧難當,認為是“球”惹的禍,一怒之下,把自己男根用刀咔嚓切下了半截。這種行為不單單割斷了引生作為男人的象征,也是與農村固守的“娶妻生子留后”的傳統生殖文化的決裂。他們的存在往往是違背人倫的結合,他們自出生之日起就背負著原罪,是現實世界軌道之外的存在,所以他們可以忽視整個世界的生存法則。由于他們的身體和智商雙重缺失,所以他們無法進入現實關系結構,無法與社會和文化進行雙向溝通?!吧底印碧幵谝粋€封閉的空間內,無法與外界溝通,但生命在隔離他們的同時,也賦予他們“無知”的勇氣,其存在本身構成了對所謂文明社會的無意識的質疑和反抗?!吧底印弊鳛楝F代社會不可靠的敘述者,他的困頓正是對現世社會困境的真實寫照,正是他們敘述的不可靠才有作者有意識和無意識的干預,傻子非理性的價值判斷才能真正地以隱蔽的方式揭露現實與表象之間的矛盾。遲子建《青春如歌的正午》中精神失常的陳生,生活在他眼中是荒誕不經的,他拒絕踏上物欲橫流的舞臺,以自身非理性的抽象思維剝開社會的層層表象,認清了金錢對生命的踐踏以及生命價值在物欲面前的失衡。而作為具有完整人格和思辨能力的正常人,卻輕易沉迷于物欲的漩渦之中。

傻子形象的存在具有自身的獨立性,他作為一種象征本體是作家借以打破現實規律進入人類歷史之下的人類本源存在的普遍性工具。借傻子瘋癲的話語使人在漆黑的蒼穹中徜徉,在凌晨的陽光下驚醒,從而自覺地進行理性的反思?!吧底幼鳛楠毩⒌臄⑹稣?,與劇烈變動的社會現實既有心靈上的感應,又有預言性的理解,但自身行為與社會的變遷有著相當距離?!雹偎螡?,趙學勇:《當代文學中的非常態視角敘事研究》,《天津師范大學學報》2007年第1期,第64-65頁。正是這種距離使得“傻子”作為文學符號在擁有豐富內涵的同時又是一個獨立的等待他者填充的空白靈魂,是為服從故事的敘述而存在的意向符號。這樣一個純凈的形象正是作者所樂于接受的?!啊豢煽繑⑹稣摺捎跀⑹稣咝闹遣唤∪?,他對事物的本質存在著認知的不足或偏差,因而他傳遞的信息可能會存在著認識的偏誤或表述上的混亂。這就要求敘述主體必須以某種方法對不可靠敘述者的敘述進行補充或暗示”。②費紅:《遲子建小說的“傻子”敘事學意義》,《作家雜志》2008年第8期,第10-12頁。所以才出現了土司二少爺具有哲理思辯性的話語:“是的,上天叫我看見,叫我聽見,叫我置身其中,又叫我超然物外。上天是為了這個目的才讓我看起來像個傻子?!薄拔覀兪窃谥形绲奶栂旅孢€在靠東一點的地方。這個位置是有決定意義的。你看,我們這樣長久的存在就是因為對自己的位置有正確的判斷?!边@樣一個充滿著悖論和矛盾的人物是阿來在“傻子”原初意義的基礎上進行的再創造,這種思辨性的話語是阿來和作為隱含作者即傻子共同創造的。理性思辯色彩的論述是作者在敘述中充當指引者的發聲,使得傻子深層的自覺意識被喚醒,他的覺悟由于自我本能的蘇醒而抬頭,作者個人的話語就自然而然地融入文本的書寫中。正如馬里·柯里所說的:“瘋子是不能完成故事講述的,瘋子為了穩定自己作為敘事的身體,就得抹去一種新的胡言亂語的瘋癲痕跡,或讓這種瘋癲變得自然?!雹垴R里·柯里:《后現代敘事理論》,寧一中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年,第130頁。所以文本才允許作者話語的介入,作者邏輯性的先驗“看見”是傻子神性的根本表現,使傻子的形象具有了非凡的特性。作者借傻子的獨特視角將神靈附之于傻子身上,并通過無意識的夢境、臆想和冥想表現出來?!吧底印弊鳛橐环N荒謬的非理性的存在,作為人類特殊的生命現象,其生命的起源本身就是處于一種畸形的病態,因此其存在具有某種偶然性、荒誕性以及注定被“文明的理性社會”所壓迫和鄙棄的悲劇性,這種存在本身所形成的扭曲的生命姿態使得傻子的形象在文本敘述中帶有異于常人的語義。中國現當代文學作品中“傻子”的形象根植于中國文學泥土,深深地扎在中國文化土壤之中,無所掩飾地將他所蘊含的全部意義作了現代性的呈現。

Unreliab le narrator——The symbolic meaning of the"fool"image in China's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WU Ting-ting

The"fool"image occupies an important position in China's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literature.Due to the lack of reason,"fools"use non-logical transcendental perspective to reflect what he saw in the world.Thus,"fools"become the"unreliable"narrator.Fools'narrative perspective、social status and their uniquenessmake the connotation of the"fools"image greater than general ones.Besides,they also give the image more semanteme which can not be found from ordinary peop le in the narrative.

narrative perspective;existential;narrator;marginalization

I206.7

A

1009-9530(2013)02-0053-004

2012-11-28

鄔婷婷(1989-),女,安徽大學文學院中國現當代文學專業碩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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