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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的帷幕下

2013-04-29 00:02陽思
群文天地 2013年8期
關鍵詞:兩性愛情

陽思

摘要:愛情是藝術作品永恒不變的主題。愛情是什么?愛情擁有著怎樣巨大的魔力?是愛情驅使著人,還是人借愛情之名而行動著?莎士比亞通過一部《奧賽羅》傳遞給了我們他自己的理解,在這部劇作里,藏著兩性間無聲的矛盾,這種雙方的交鋒,也許因為男性與女性的態度、境遇對比太過懸殊,導致這個矛盾與交戰湮沒在了文本之下,然而在這愛情的帷幕下,在奧賽羅、苔絲德蒙娜等一眾主角的身上,我們能夠找到通往莎士比亞乃至十七世紀前后的英國兩性關系以及女性生存現狀的道路。

關鍵詞:愛情;兩性;女性價值

一、異途

正如莎士比亞戲劇作品中的“幽靈”、“鬼魂”一樣,愛情本身無法行動,愛情所能做的只有對人的啟蒙而已。真正決定采取怎樣的行動、走向怎樣的道路的人依舊是“自己”。

(一)道路之一——苔絲德蒙娜的自我抹消

美麗而又純潔的苔絲德蒙娜最終被愛人奧賽羅活生生的扼死在了床上,殺死她的奧賽羅誠然是兇手,然而兇手卻不僅僅是奧賽羅一人。

在名為“愛情”的情感的推動下,奧賽羅與苔絲德蒙娜本人一起,殺死了那個如女神般美好的女子——苔絲德蒙娜。這種的死亡是雙重意義上的,而“愛情”是暴行發生的原動因之一。因愛生嫉妒,因嫉妒生殺意,于是奧賽羅成為了殺戮的執行者,他殺死了肉體上意義上的苔絲德蒙娜。因愛生順從,因順從而失去反抗與自我,苔絲德蒙娜在瀕死時的反抗微弱到不值一提,甚至死前被問到是誰殺死時,她的回答是“誰也沒有干;是我自己。再會吧;替我向我的仁慈的夫君致意。啊,再會吧!”[3]的確,因為苔絲德蒙娜親手殺死了精神意義上的自己,她早已不復為自己而存在,她事實上成為了愛情與奧賽羅的附屬品。

我們可以首先梳理一下苔絲德蒙娜在《奧賽羅》全篇中的形象發展軌跡。苔絲德蒙娜的形象在《奧賽羅》中是有著較為明顯的轉換過程的,她的初次出場就令人眼前一亮,在眾人對苔絲德蒙娜與奧賽羅的結合紛紛表示不支持乃至蓄意破壞時,苔絲德蒙娜如同女神一般出現在眾人面前,給原本受到反對者重重包圍的黑暗局勢帶來了曙光,她的一席陳詞說的充滿自尊與智慧,得體的發言既表明了自己對愛情的堅定又顧及了父親的顏面。苔絲德蒙娜曾經逃避過許多紈绔子弟的追求,在這里,她則是直言愛戀奧賽羅的“高貴的德性”,這一份不受外表、名利等因素干擾的純粹愛情,體現了苔絲德蒙娜高貴的品質和獨具慧眼。在奧賽羅要立刻出征時,她毫不猶豫的選擇了隨軍出發,這更是展現了這個女子身上非同一般的勇氣。這是一個多么獨立、自尊而又充滿智慧的女子,就連對美好事物一向厭惡的伊阿古也不得不承認她的美麗。

然而發展到后期,這個獨立勇敢的苔絲德蒙娜卻悄然發生著轉變。威廉哈茲里特在他的著作《莎士比亞戲劇中的人物》中曾這樣評價苔絲德蒙娜——“她是個沒有個人意志的,她對奧賽羅完全言聽計從?!盵1]從戲劇后面的情節來看,威廉哈茲里特的話很有道理。跟隨奧賽羅去往塞浦路斯島之后,苔絲德蒙娜再也沒能給人如初次出場那般的印象,相反是顛覆了之前的印象,在奧賽羅受到蒙蔽,心生妒意而對她惡言乃至暴力相向時,苔絲德蒙娜也完全沒有反抗,留下一句“我不愿留在這兒害您生氣”[3]便離開,就連羅多維科也驚嘆她“真是一位順從的夫人”[3]。

順從,違心的順從,至死的順從,苔絲德蒙娜壓抑甚至是扼殺了一開始的那個自己,也許是愛情一開始將她滋潤的那么美,但是在愛情的驅使下她確實最終走向了自我抹消的道路。苔絲德蒙娜因愛而愈美,也因愛而死。

(二)另一條道路——奧賽羅

劇中奧賽羅的形象也有一個發展轉變的過程。受愛情驅使,苔絲德蒙娜選擇了“順從”這條道路,同樣在愛情的驅使下(嫉妒也由愛而生),奧賽羅卻走上了殺妻之路。差距之大,實在令人愕然。

奧賽羅的形象隨著愛情而跌宕起伏,他的悲劇性有相當一部分在于他的愛情與他的觀念之間的猛烈交鋒,而且最終愛情發生異變而敗北。從始至終奧賽羅都是愛著苔絲德蒙娜的,然而愛情并沒有像在女方那邊那樣一直占據主控地位,奧賽羅有許多對于愛情的動人表白。在后期奧賽羅內心的一次次掙扎也反映了他對苔絲德蒙娜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但是社會固有觀念對奧賽羅的影響更為巨大。

奧賽羅曾經編造了一個關于手帕的故事來試探苔絲德蒙娜,奧賽羅想當然的認為一旦苔絲德蒙娜丟掉了家傳的手帕,他就可以變心乃至出去尋歡作樂。此外在伊阿古詆毀苔絲德蒙娜并且稱“我們國里娘兒們”多是一些背著丈夫偷情的人時,奧賽羅并沒有反對,而且很快就接受了伊阿古的挑撥,這表明在奧賽羅的心中早已暗藏著伊麗莎白時代那種對于女性的偏見,盡管可能是耳濡目染、無意識的。

奧賽羅確信了苔絲德蒙娜的不貞,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去誅殺她,還打著“可是她不能不死,否則她將要陷害更多的男子?!盵3]這樣冠冕堂皇的旗號。他在痛苦與矛盾的火焰中掙扎著,卻從未放棄過“制裁”妻子這一行動。奧賽羅成為了“貞操觀念”的提線木偶,為了維護這個信條他義無反顧的殺死妻子,愛情沒有帶來理解與寬容,反而點燃妒火推動奧賽羅的兇行。貼著正義的標簽,貼著愛情的標簽,下了此種毒手,奧賽羅沒有意識到此刻他所謂的正義與愛情早已扭曲的不成樣子,他的正義與愛情是男性一己之私欲,是建立在無視、踐踏女性尊嚴的基礎上的。

只有催化劑而沒有原材料是無法得到結果的,同理,正是因為奧賽羅心中早已存在著這些固有的偏見和觀念,所以愛情才能最終催促他走上弒妻的道路,愛情與嫉妒的作用固然重要,但悲劇的種子早就埋在了在奧賽羅的心里。

二、女性的失語與男性的主宰權

“她們是有史以來最漂亮的一群受難者?!盵1]威廉哈茲里特這樣評論莎士比亞悲劇中的女性,確實有觸目驚心之感。莎士比亞四大悲劇中的另外三部都取材于歷史或者傳說,相比較而言《奧賽羅》對于時代的折射無疑要更多,而莎士比亞作為一個偉大藝術家,、其固有的敏感天性也注定了其劇作會反映現實。

愛米麗亞曾經這樣抱怨過:“好的男人一兩年里頭也難得碰見一個。男人是一張胃,我們是一塊肉;他們貪饞地把我們吞下去,吃飽了,就把我們嘔出來?!盵3]我們無需懷疑這是對于現實狀況的真實反映。相比較而言,愛米麗亞至少還這樣抱怨過現實,盡管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關注與回應,苔絲德蒙娜基本上至死順從的舉動則是比較極端的反映了女性的“失語”狀態,社會剝奪了她們的發言權,她們的發言沒有人傾聽,而她們自己也在一系列的婦道觀念的束縛中主動放棄了發言權,變得逆來順受,甚至是為施虐的愛人找借口。

女性這般狀況,何其可憐可嘆,然而更諷刺的是,相比起女性——待宰的羔羊,男性是如此咄咄逼人,將對女性的主宰視之為理所應當的權利,在對女性的主宰過程中自得其樂,沒有半點愧疚之意。

在劇中,奧賽羅受到伊阿古處心積慮的蒙騙與挑撥,燃起了嫉恨之心,最后才走上了血腥的弒妻之路。奧賽羅在下定決心殺掉苔絲德蒙娜時,表現出了一幅鮮明的面孔——審判者與制裁者的面孔。他自詡為“公道”,并且一再在臺詞中表明自己絕對不能受感情左右而放棄對于苔絲德蒙娜的懲罰,諸如:“你必須立刻死,所以趕快坦白招認你的罪惡吧;即使你發誓否認每一件事實,也不能除去那使我痛心的堅強的確信。你必須死”[3]、“可是她不能不死,否則她將要陷害更多的男子?!盵3]奧賽羅在愛與理念之間的掙扎,這種掙扎如此痛苦,又是如此奢侈。

這一切看起來如此順理成章,以至我們都忘記去質問,苔絲德蒙娜真的其罪當死?還有,究竟是誰賦予了奧賽羅審判權與制裁權?憑什么一個男人可以任意按照自己的判斷去決定自己妻子的生死?女人連自己的性命權都無法掌握嗎?

在這里,女性徹底淪為了附屬品,要竭盡全力忠誠且任由自己的主人處置,其地位之低毋庸贅言,毫無疑問,在莎士比亞的時代,女性恐怕就是處在這樣一種殘酷的環境中。伊麗莎白時期的英國乃至歐洲,社會對于女性有一種偏見,人們甚至認為男性同性間的友誼要高于男女之間的愛情。[2]受基督教影響,女性身為夏娃的后代,被人們冠以罪惡、容易引誘、脆弱等等特點。伊麗莎白時期上層社會嚴重的通奸現象也似乎更給了人們懷疑女性的理由。盡管在那時,離婚改嫁之類的現象業已多見,但社會依舊有一套“婦道”和忠貞觀去約束女性,卻對穿梭與花紅柳綠之間的“大男子的自由”放任不顧。理所應當的女性不忠就該死,男性則可以任意妄為不受拘束。這樣的例子在《奧賽羅》中就不少,奧賽羅用手帕試探妻子時認為妻子失去手帕自己就能隨意變心,凱西奧占盡比恩卡的便宜,卻將其稱為“賣淫婦”,絲毫看不起她。伊阿古也是很早就毫無根據地懷疑妻子愛米麗亞跟別人有染,這種懷疑本身就是對女性的侮辱。

她們的確是有史以來最漂亮的一群受難者,盡管她們往往被塑造成真、善、美的化身,能夠博得人們的喜愛與稱贊,然而她們光鮮亮麗的外表下,卻是令人神傷的自身生存現狀。她們處在持續的被關照中,迎合男性的審美需要,被男性肯定為美,她們的價值與其說來自自身不如說是來自于異性的肯定。對于苔絲德蒙娜而言,她只有在與男性共同構成的愛情關系里才體現出了自我價值。一旦沒有了這層共同支撐起來的愛情關系,一旦愛情的另一方——男性缺席,則這個美麗的女子無非是被父親嫁給他人,讓這所謂的美麗碌碌一生,或者是空戀奧賽羅卻得不到回應,或是日后被奧賽羅背叛,她便不是一個為情而死的忠貞女神般的存在,而只是一個情感失順的可憐女人。

這是《奧賽羅》一個側面的真相。敏感如莎士比亞,在那時便感覺到了那個時代兩性之間的愛情與婚姻中的不協調之處,并在這部戲劇中不露聲色的提了出來,雖然沒能進一步為這個不協調找到解決方法。但,從劇中苔絲德蒙娜的順從表現以及死亡結局,到奧賽羅與伊阿古的種種大男子臺詞與弒妻行為,身為男性處于統治地位這一現狀的受益者,莎士比亞在《奧賽羅》里對于現狀還是有一定的是無意識以及自然的接受,這也是時代所限。

參考文獻:

[1]哈茲里特著.顧鈞譯. 莎士比亞戲劇中的人物[M].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2009.

[2]孫家琇.《論莎士比亞四大悲劇》[M].中國戲劇出版社,1988.

[3]莎士比亞.朱生豪譯.《莎士比亞著名悲劇六種》[M].山東文藝出版社,2007.

(作者簡介:陽 思(1993.1-),女,漢族,湖南衡陽人,武漢大學文學院本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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