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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等少帥,二等JQ

2013-05-14 11:22阮笙綠
桃之夭夭B 2013年1期
關鍵詞:大帥湖畔司馬

阮笙綠

大帥請自重,末將不好這口。

大運王朝邊境近幾年屢屢遭襲,蠻夷部落看準了中原肥沃之地,集結成聯盟,自稱雄鷹部大舉進犯,大運王朝即刻點兵敗將抵御外敵,經過兩年的艱苦戰斗,終于將那只號稱戰無不勝的雄鷹部隊趕出了邊境。

現在戰事已經接近尾聲,雄鷹的主力已經退出三十里,只是還有一小股人稱“烏鴉”的編外軍流竄在外,但畢竟勢單力薄,構不成什么威脅。

遠在皇都的皇帝接到捷報欣喜不已,即刻搬下圣旨賜美酒美女無數以慰邊關將士辛勞。

天剛擦黑,趙亦雄就激動萬分地沐浴更衣,早早地等在帳內,今天皇帝賞賜的美女們會被送到營帳,最優的美女當然是送到主帥帳內,而他身為副帥待遇也不會差,送來的美女就算不是嫦娥也必有過人之姿,所以,身為男人,說不興奮是假的。

不多一會,帳外傳來腳步聲,有宮中內官前來請示,“趙副帥,姑娘來了?!?/p>

趙亦雄的心立刻提到嗓子眼,激動地手都在抖,卻偏偏強裝出鎮定的樣子,端坐桌前,答道:“進來吧?!?/p>

帳門挑開,內官帶著兩名士兵將一口木箱抬了進來,然后陰陽怪氣地道了聲喜就退了出去。

現在雖說大局已定,但畢竟是在軍營,軍營中營帳分布,特別是主帥副帥及其主要將領的營帳位置都屬機密,前來服侍的女子必須嚴格檢驗,然后脫光衣服裝入木箱抬入各帳內,這點趙亦雄當然是懂得,所以他呆會打開木箱看到的將是一名光裸的美女。

這對禁欲很久的他來說沖擊有點大,但他做好了心理準備。

等人退去,他再也按耐不住走到木箱前,顫抖著雙手打開木箱,邊開邊顫抖著聲音,自認溫柔多情地安慰里面的姑娘:“姑娘莫怕,我雖是個粗人,但也是憐香惜玉之人,定會好好疼惜你……咦……你你你你你是……”話到了最后變了聲調,他幾乎是彈跳而起,看著里面光裸著的身體驚呼出聲:“大帥!”

沒錯,是大帥,本應該在帥帳里接受美女服侍的大帥,此刻正光溜溜地躺在他面前,

這是什么情況?趙副帥心里百轉千回,怎么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司馬曄被點了啞穴,光裸著身體,手腳被綁,正以一個十分屈辱的姿勢窩在對他來說顯然有些小的木箱里,看到自己副帥驚訝的臉,頓時臉色鐵青努力掙扎了一下,并且對著自己被綁的手腳努了努嘴,他的潛臺詞是:快點給我解開繩子啊,你個混蛋!還看,還看,信不信本帥砍了你?

可無奈司馬大帥在戰場上威風凜凜,脫光了綁起來竟然是如此的秀色可餐,皮膚雖不白皙卻很細膩,身材更是沒話說,那有力的腰肢,線條勻稱的長腿……扭動起來更是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趙亦雄也許是太久沒見過女人,看到自家大帥的身體竟然臉紅了起來,完全沒讀懂大帥眼里的潛臺詞,還以為大帥在暗示他什么,于是脖子一梗,偏過頭去,無比艱難地回道:“大帥請自重,末將不好這口?!?/p>

看著自己副帥黝黑的臉上那抹可疑的紅暈,司馬曄氣得差點一口鮮血噴在木箱上,心里暗罵,真是不怕神一樣的外敵,就怕豬一樣的部下。

不能指望豬一樣的副帥看懂他的意思了,算下罩門被封的時限也該到了,于是他試著發力,試了幾次之后終于掙扎著從箱子里站了起來,然后雙腳跳到桌前,用嘴咬起副帥的刀,丟到還在愣神的副帥面前,趙副帥這才回過神來,彈跳而起,為司馬曄松綁,并解了他的啞穴。

繩索的束縛一解除,司馬曄立刻扯過座位上的獸皮系在腰間,奪過副帥手上的刀抵在驚慌失措的副帥脖子上,咪起狹長的丹鳳眼咬牙切齒地威脅道:“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說出去,本帥就讓你死無葬身之地?!?/p>

軍營之中戒備森嚴,竟然有人能制伏主帥,不但五花大綁,還脫光了衣服塞進木箱送進副帥的營帳里,這是何等的羞辱?

趙副帥這才徹底清醒過來,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瞬間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地點頭。

司馬曄將刀挪開,想到剛才的那一幕,氣得渾身發抖,一柄長刀揮將出去,可憐的桌子立刻斷成兩截。他握著刀柄,帥酷的臉上帶著危險的信號,咬牙道:“那個女人,本帥找到她定將她碎尸萬段?!?/p>

2.大帥莫急,讓我們先玩個游戲吧

要想弄清事情始末,還要從一早說起,宮中內官帶著圣旨和美女來到軍營,身為主帥司馬曄定是要接待的,傳完圣旨,美女和美酒都安頓在軍營之外,內官也是個會拍馬屁的,見著司馬曄這個朝中的王爺,軍中的主帥就各種討好,并暗示道:“營外有好景,王爺久居營帳,不如隨下官出去放松放松?!?/p>

這句話的潛臺詞再明顯不過了:我在營外準備了美女,王爺久不碰女色一定很憋屈,不如出去逍遙快活一下。

想當年在王府里可是夜夜不空的司馬曄只是裝模作樣的沉思一陣,就欣然前往。

營外十幾里外有棟木質小樓,外表看來極其為樸素,走進去才知道里面是別有洞天,布置的很是華美,司馬曄在軟榻上落座,看著翩翩起舞的美女,瞇著眼睛頗為享受,這時領舞女子凌空飛起,幾縷絲帶纏繞著她柔若無骨的腰肢纏綿飛舞,在空中旋轉而下,正落在司馬曄的腿上,然后大膽地將紅唇湊上他帥酷的臉,印上一枚火紅的唇印,然后不待他有任何反應就火速凌空飛離,繼續領舞。

好大膽的舞姬,司馬曄本就不是個專情的主,閱女無數,向來都是他占主導,女子只有順從的份,卻從沒有見過如此大膽的女子,敢私自上前輕薄他。他摸了摸臉上的唇印,那個唇印上還留有女子馨香的氣息,只覺得一顆心瞬間被抓了去,周圍的人都成了背景,眼里全是那抹柔媚的身影和靈動的眼睛。

舞罷司馬曄理所應當地把那女子留了下來,女子款款站于軟榻旁,不卑不亢,司馬曄抬手勾起女子的下巴,挑眉問:“叫什么名字?”

“你猜?!迸咏器镆恍?,一雙水眸更添風情。

司馬曄笑了,他這一笑,冷峻的酷意消褪不少,平添了幾分邪魅:“一點提示沒有,這讓本帥如何猜?”

“不如大帥跟奴婢玩個游戲,若大帥贏了,別說讓奴婢說出名字,就是奴婢這個人都隨便大帥處置?!迸诱f著眼波流轉,語氣里充滿著挑逗和曖昧的意味。

果然是個有趣的女子,身居軍營兩年,司馬曄真是好久沒對一件事這么感興趣過了,于是他坐正身子,問道:“什么游戲?”

“奴婢數到三,若大帥不倒,就算大帥贏,如若大帥倒了,可就是奴婢贏了,大帥也要隨便奴婢處置才行哦?!迸由锨耙徊?,腰肢輕柔軟軟地靠在司馬曄身上,頓時一陣一異香撲鼻而來。

“戰場之上,千軍萬馬都不曾讓本帥倒下,你一小小女子口氣倒不小?!彼抉R曄哈哈大笑,隨即伸手攬住女子腰肢,讓其坐在腿上,挑了下眉毛邪笑道:“本帥知道,你這渾身上下都是毒,唇上有毒,身上的香粉也有毒,就連這舞衣也都是天山上的毒蠶繭編織而成,當真是朵刺手的花,可是本帥不怕,本帥從小到大,大大小小的毒中過不下百余次,早已養成用藥草泡澡泡茶的習慣,百毒不侵,你這點小伎倆是無法讓本帥倒下的?!?/p>

“大帥好英武,虞兒真是班門弄斧,讓大帥見笑了,大帥莫怪,只當是虞兒逗大帥一笑?!庇輧赫f著語氣越發柔軟,最后竟軟綿綿地趴在了司馬曄的懷里。

“虞兒,虞兒,好名字?!焙妹质呛妹?,只不過總覺得在哪里聽過。司馬曄有一瞬間的失神,隨即恢復正常哈哈大笑,反手箍住虞兒的腰肢將她壓在軟榻上,大手順勢摸拉開她腰間的絲帶,絲帶滑下,還不待他有進一步的動作,整個人突然僵住,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然后軟綿綿地倒了下去。

這次輪到虞兒哈哈大笑了,她一咕嚕從軟榻上爬起來,將司馬曄扶住,并飛快地點了他的啞穴,然后輕輕放在軟榻上,以免弄出動靜驚動外面的人,接著跳起來蹲在他身邊得意洋洋地拍他的臉,哪還有剛才的柔媚入骨,分明是個鬼靈精怪的小丫頭:“哈哈,自大鬼,本姑娘難道還不知道你是個百毒不侵的怪物嗎?身上毒都是障眼法,我真正的目的是你身上的罩門,罩門被封,你就等著當我的活娃娃吧,哼哼?!?/p>

每個練武的人身上都有一個罩門,是攸關生死的穴位,一旦罩門被封,身體便動彈不得,只能任人擺布。司馬曄的罩門在腰后,他一直很警惕,沒想到今日卻栽在一個小丫頭身上,他瞪著眼睛,看著虞兒將他一件一件脫他的衣服,邊脫還邊評價:“嘖嘖……身材真不錯,皮膚也不錯,摸起來真滑,整天呆在軍營里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保養的,哇……這個……你的那個好厲害,幸好沒跟你上床,否則非死了不可……”

司馬曄咬牙切齒,卻不能動,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個小女子將他脫光綁起來,然后自己易容成他的樣子,穿上他的衣服,為了彌補身高上的差距還穿了一雙特制的鞋子,最后用他的臉對他做了個鬼臉,這才將他塞進木箱里。

接著,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喚來了宮人,命令道:“這女子不合本帥的胃口,將她抬到副帥帳內吧。還有,不用再驗了,本帥已經親自驗過?!?/p>

后來他被抬進軍營,才有了開頭那一幕。

從來沒受過這等的屈辱,司馬曄發誓,總有一天會讓這女子十倍奉還。

大帥,你還記得梅花湖畔的項虞兒嗎?

司馬曄受辱這件事自然是個絕密,知道的人僅限趙副帥和司馬曄兩人,司馬曄想到那天的事和副帥臉上莫名的紅暈就頭疼,于是命他暗中調查那個叫做項虞兒的女子,兼職巡查營中糧草,慰問各營將士,總之讓他很忙很忙,忙到沒時間出現在自己面前。

只不過每日晨會時,還是能見到的,而且黝黑憨厚的副帥在刻意躲避著他的目光??磥硪彩菢O端的不自在。司馬曄端坐帥帳,看著正在匯報巡查情況,并且拼命掩飾著不自然,以至于聲音都有些怪腔怪調的副帥,只覺得頭更疼了。

都怪那個叫虞兒的女人,抓到她一定要好好折磨折磨她,要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第一百次咬牙切齒。

“……除了幾天前派出的探子未回,未及時領賞之外,圣上的賞賜已經全部分到將士手中……這是分發記錄……大……大帥請過……目……”

趙副帥低頭稟報完,將手中的帳冊遞到司馬曄面前,頭低得不能再低,生怕與他有什么目光接觸。

司馬曄伸手接過帳冊,順便看了自家副帥一眼,看到他一副別扭的快冒煙的樣子,又是一陣頭疼,揮了揮手,剛準備打發他離開,就突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馨香味。

味道很淡卻十分熟悉,他皺了皺眉頭不動聲色地又嗅了嗅,突然想通了一件事,心中豁然開朗。

“趙副帥,晨會結束后你留下,我有些事要跟你探討探討?!彼粗鴰け?,似漫不經心地吩咐道。沒人留意他唇邊悄悄揚起的一抹暗笑。

晨會結束,眾將紛紛散去,只留下趙副帥與司馬曄兩兩相對,司馬曄收起大帥的嚴謹和冷意,斜靠在鋪了虎皮的帥椅上,邪媚一笑道:“趙副帥,近來辛苦了?!?/p>

“大敵當年,末將不敢言苦?!笨吹酱髱浤樕嫌止匆擞烛}包無比的笑,趙副帥生生地打了個寒戰,說話的聲音都在發抖。

“那日本帥壞了你的美事,后來也未聽聞你去找其他姑娘,本帥甚是過意不去,一直想要補償你?!彼抉R曄挑了挑眉毛,聲音漸漸變得曖昧起來,“副帥,你覺得本帥如何?”

“大大大……帥,自然是最好的,只……只是末將不明白大帥的意思?!泵鎸@樣的頂頭上司,趙副帥嚇得都快哭了,心中有一萬個聲音在哀號:莫非大帥是在向我示好?莫非大帥是斷袖?我該怎么辦?我喜歡的是姑娘啊,大帥。

“既然你也覺得我是最好的,又看光了本帥的身體,那么現在,本帥命令你,把衣服脫了,本帥要看回去?!彼抉R曄笑了,笑得無比鄭重其事。

“什么?”趙副帥被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大帥,您在開玩笑?!?/p>

“不是玩笑?!?/p>

司馬曄站起來,一步步朝趙副帥靠近,趙副帥驚出了一頭冷汗,連忙往后退,就這么他進一步,他退一步,一直退到營帳門口,司馬曄突然瞇起眼睛,眼神凌厲且危險,如同一匹看中獵物的狼一樣,猛地俯身掐住了趙副帥的脖子,咬牙切齒道:“看你這次還往哪里逃?可惡的女人?!?/p>

“哎呀,還是被你看出來了?!北黄〔弊拥内w副帥突然換了一副表情,剛才的驚恐瞬間不見了,眼神也精靈嫵媚了不少,說話的聲音更是變成了女聲,聽起來很是古怪,“只不過,我的易容術和演技都是一流的,你是怎么看出來的?”

“趙家世代都是武將,從小就在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的觀念中長大,別說讓他脫衣服,就算本帥讓他去死,他也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更不會說那么多多余的話?!彼抉R曄說著壓低身子在項虞兒脖子處嗅了嗅,嘴角染上一抹得意的笑:“你太香了,這是你致命的破綻?!?/p>

項虞兒這才恍然大悟,懊惱地扁了扁嘴巴,“司馬曄就是司馬曄,我以為我的資料已經收集的夠全面了,沒想到還是漏了一條,不,兩條。一,司馬曄是狗鼻子。二,司馬曄是喜歡讓部下脫衣服給自己看的變態?!?/p>

哼,她的計劃本來天衣無縫的,先設計將主帥司馬曄裝進箱子里,然后她易容成司馬曄大搖大擺進了軍營,不但不會有人懷疑,還有專人引路,然后去副帥營帳,副帥自然不會對自家主帥有防備,要放倒他簡直輕而亦舉,最后,自己易容成副帥呆在軍營中,毫不費力摸清了整支軍隊的兵力和糧草狀況。

“哈哈……”司馬曄大笑,隨即放開她的脖子,捏住她的下巴,“不用試圖激怒本帥,還有,把你的人皮面具拿下來,不然本帥老以為自己在跟一個男人調情,別扭的厲害?!?/p>

項虞兒這次倒是配合的很,伸手揭下了人皮面具,順便脫了身上的厚重的盔甲和加了厚厚墊子的特制鞋子,這才松了一口氣,笑道:“這樣才舒服,軍營真不是人呆的地方?!闭f完這句話,再一轉頭,一把冰涼的劍早已架在自己脖子上。

“不要告訴本帥你玩了那么多花招,在軍營里潛伏那么多天,只是想體驗軍營生活?!彼抉R曄晃動劍身,明晃晃的劍身映著一張粉嫩的女子面孔,此時的她一身軍中常見的黑色常服,頭發高束,未施粉黛,比第一次見時清雅了不少,眼神中依舊有熟悉的嫵媚,但這份嫵媚已沒了先前的脂粉氣,在這充滿陽剛之氣的營帳之中,莫名顯出幾分英氣。這樣的女子當真讓人難忘,若是平常相遇,他定當想盡辦法帶回府中珍藏,讓她只歸自己所有,只可惜,她的身份太特殊,萬萬留不得。在心里嘆了口氣,司馬曄念出自己暗中查探來的,關于她的資料:“雄鷹部編外軍烏鴉軍團密令隊隊長,人稱百變烏鴉的項虞兒。連輕易不會動用的密令隊都出動了,看來雄鷹部氣數已盡?!?/p>

“盡不盡的,先別說那么早?!表椨輧簩χ抉R曄嫣然一笑,毫不畏懼的撥開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道:“大帥處置我之前可要三思,趙副帥還在我的手上?!?/p>

“為國捐軀,死又何憾。本帥倒覺得趙副帥會很樂意為國捐軀?!彼抉R曄將劍收起,心中縱使有萬般可惜,但也敵不過理智,在軍營中,國家利益大于一切,一個女人縱使再喜歡也是不值一提的。更何況,這個女人是烏鴉軍團密令隊的隊長,若是能將她斬首示眾,對軍心將是莫大的鼓舞,對敵軍也是莫大的打擊。

決心下定,他正要抬手喚來侍衛,只見面前的項虞兒突然笑了,笑中帶著淚光,悲悲切切問了一句:“我知道大帥健忘,可是沒想到再見面時,大帥,竟真得一點也不記得虞兒,虞兒是密令隊沒錯,可是,大帥,你還記得梅花湖畔的那個項虞兒嗎?”

4.大帥,您口味好重

梅花湖畔……

似乎有些印象了。

那是他未被封帥之前的事,那時候他還是個閑散的王爺,唯一的消遣便是在軍營里操練士兵,閑暇時便去城外的梅花湖畔喝酒做樂。

梅花湖畔是京城有名的煙花之地,各大花樓前裝點華麗的花船一字排開,到了晚上,大紅的燈籠掛滿湖畔,絲竹聲聲,琴瑟幽幽,宛如人間仙境。

司馬曄是梅花湖畔的???,梅花湖畔的每條花船他都去過,并且去得很公平很公正,從初一到十五,從花船一號到花船十五號,一天一條花船,不偏不私。

花船的花魁們為了爭他這個大恩客,花招是時常耍的,架也是時常吵的,弄得他煩不勝煩,有一次他剛到湖畔,幾條花船又在吵,他玩笑似的問了幾條花船上的花魁們一句:“你們倒說說,喜歡本王喜歡到幾分?”

這個說:“比山高,比海深?!?/p>

那個說:“月亮代表我的心?!?/p>

只有一個打扮的稍素雅的花魁揚唇笑著,淡淡說:“我愿意為王爺而死?!?/p>

“哦?”他走過去挑眉問了一句,“當真?”

“當真?!被J真點頭。

“本王怎么能相信你?”他瞇起眼睛邪笑。

“總有一天會讓王爺相信的?!蹦莻€花魁也笑了。

那句他只當是個玩笑,根本沒放在心上,卻不曾想,三日之后,他在梅花湖畔遇到了刺客,有個女子撲上了替他擋了刺客的劍,血濺當場。

那女子臨死前,只留下一句:“王爺,如今你信了虞兒的話了吧?虞兒別無所求,只求他日陰間相見,請王爺記得梅花湖畔,為你而死的項虞兒?!?/p>

那件事讓司馬曄又驚訝又意外,每次再去梅花湖總有隱隱的不快,漸漸的就再也不去了。

莫非這個虞兒就是當初的項虞兒?

可是,怎么可能呢?他雖然不是親眼看著項虞兒咽氣,卻也親眼看到了她的傷,那么重的傷,怎么還能活得下來?

項虞兒提議說:“斬首太丑,虞兒想要死的壯烈些,大帥,能不能將虞兒身上綁上炸藥,那樣美些,死得時候像放煙花?!?/p>

他最終沒殺項虞兒,而是將她關進了地牢,準備給自己一個晚上時間認真思考一下,可就是這一個晚上出了事,半夜時分,門外守衛來報,地牢的守衛全部中了毒,昏迷不醒,地牢大開,項虞兒不知去向。

司馬曄氣結,一腳將可憐的守衛踢飛,親自去了地牢,在去地牢的路上,不知道為什么每個看到他的將士都神情古怪,下意識偷偷緊了緊自己的衣領,等他到了地牢才明白,原來空空如也的地牢墻上寫了一行字:趙副帥在大帥床下。小心你們大帥,他是個喜歡讓部下脫衣服給他看的變態。

“這個殺千刀的女人?!彼抉R曄怒吼一聲,一拳打在墻上。

這事到了這里還不算完,天蒙蒙亮時,帥帳遭到烏鴉軍團的突襲,主帥被生擒,軍營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司馬曄被關在一個破舊的山洞中,眼睛被黑布蒙住,什么都看不見,因此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終于有了聲音,有人摘了他臉上蒙眼的黑布,他睜開眼睛就看到項虞兒那張嬌嫩的小臉。

“昨天我還是你的俘虜,今天你就成了我的俘虜?!泵髅魇勤A的一方,項虞兒看起來心情似乎并不好,臉色煞白,完全沒有了在大運軍營時的神采飛揚,“你是我看上的第一個男人,沒想到連你也會輸,我太失望了。你明明能殺我的,為什么不殺?”

“對于一個曾經救了我一命的人,我下不了手?!彼抉R曄苦笑著嘆了口氣,“你殺了我吧,就當還你一條命?!?/p>

項虞兒后退一步,揚了揚小臉,怒道:“你沒欠我的命,我不是那個項虞兒?!?/p>

司馬曄愣了一下,隨即搖頭,“不可能,那句話,是項虞兒臨死前在我耳邊說的,外人怎么得知?”

“沒想到,你竟然記得這份情?!表椨輧和蝗豢蘖?,哭著哭著轉身跑開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項虞兒又來了,同時帶來了酒菜,擺在山洞的石桌上,解開司馬曄的繩子,和他對面而坐。

“送行酒嗎?明日我會被怎么處置?先斬首示眾,再將我的人頭掛在營帳外,或者直接送到敵營副帥手中。如果是我會用第二種方法,想象一下敵營副帥看到自家主帥的首級,畫面一定很精彩?!彼抉R曄自斟自飲,自問自答。

項虞兒突然按住他手中的酒壺問:“你還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幫你完成?!?/p>

司馬曄看著項虞兒似乎有些憔悴的小臉,笑道:“替本帥生個孩子?!?/p>

“我是認真的?!表椨輧河行┥鷼?。

“那你怎知本帥就不認真?”司馬曄一本正經。

見項虞兒還在生氣,司馬曄嘆了口氣:“你不明白生在帝王家的悲哀,為了保住皇位,皇兄第一個要提防的便是我這個弟弟,我手握軍權,已是大患,所以不得不整日沉溺煙花,故做荒淫,已消除皇兄的戒心,在朝時,我未成家,未有子嗣,并不是我不想,而是不能,因為一但有了子嗣,便會被皇兄以各種理由召進宮中軟禁,以此成為要挾我的籌碼?,F在,既然我都要死了,也沒什么可擔憂的了,只想留下子嗣,綿延我之血脈?!?/p>

項虞兒看著他眉眼中淡淡的落寞,默默站起身來,輕笑出聲,“在這種地方,也有這方面的興致,我只能說,大帥,你口味好重?!闭f著竟開始解自己腰間的綢帶。

“彼此彼此?!彼抉R曄走上前去,摟住她纖若無骨的腰肢,霸道地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纏綿在最深處,他在她耳邊輕問一句:“難道你就不怕,我用的也是計謀?!彼郎喩眍澏?,卻放不開手,嘆道:“真情也好,計謀也罷,今夜過后,一切都成定局?!?/p>

沒錯,今夜過后,一切都成定局。

大帥,奴家輸了,奴家愛你

烏鴉軍團夜襲大運主力軍,并且放火燒了糧草,得勝歸來時,卻在半路遇襲,全軍覆沒,得到這一消息時天已大亮,趙副帥帶領衛隊找到山洞,司馬曄早已穿戴整齊,項虞兒剛剛睜開眼睛,衣衫還未來得及穿齊整,就見兩柄鋼刀架上脖頸,她幾乎立刻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坐在地上,失神了很久,最后竟然大笑起來。

“你是故意的,放我走是故意的,被俘是故意的,連昨天晚上那一切也都是為了拖住我而用的計謀?!彼χ鴵u頭,光裸的脖頸上還殘留著激情過后的痕跡,此時看來卻無比的諷刺,“我早該猜到的,你是司馬曄,司馬曄怎么可能會記得一個為他送死的笨女人?”

“本來是不記得,但是你一提醒本帥就想起來了,不過,那個笨女人已經死了,你不可能是她?!彼抉R曄蹲下身,捏著她光潔的下巴,笑得邪魅,“不過,并非一切都是本帥故意,至少剛開始本帥確實被你算計得很慘,也并未想放你走,直到你逃走那一刻,本帥才不得不緊急部署,連夜撤走了糧草,轉移主力,自己呆在帥帳內等著被俘。你應該驕傲的,本帥幾年戎馬,從未被對手逼迫至此,要用這下作手段取勝,本帥知道,以你對我方營帳的了解,若是跟去夜襲,勢必識破本帥的計謀,所以,昨晚,你只能呆在這里,哪也不能去。兵不厭詐,你輸了?!?/p>

“果然是我看上的男人?!表椨輧簱P起唇角笑得婉約,癡癡地看著司馬曄那張帶著幾分邪氣的帥酷面孔,臉上默默滑下淚來,“大帥,奴家輸了,奴家愛上你了?!?/p>

就是這一句話,讓司馬曄的心如遭雷擊,捏著她下巴的手也止不住開始顫抖,為了掩飾這一切,他慌忙丟下她,站起身來,命令副帥將她押走,努力不再去看她,可是即便不看,眼睛里、心里也全是她婉約的笑和眼角的淚痕,司馬曄使勁握住拳頭,在她被押出山洞的那一刻,猛地一拳打在面前的石桌上??蓱z的石桌應聲而裂,而他的手也傷得血肉模糊。

憨厚的副帥慌成一團,而他卻感覺不到疼,因為他的心比手更疼。

狠狠的報復了那個女人,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是,為什么,自己的心也會那么痛呢?

戰役終于畫上了句號,司馬曄奉旨押解俘虜班師回朝,俘虜中有雄鷹部的首領,有一眾降將,也有百變烏鴉項虞兒。

項虞兒一路都表現的很安靜,每日坐在囚車中默默望天,不言不語,吃得也很少,司馬曄從未看過她,至少在人前從未去看過她,只是每次夜深人靜時,便會站在暗處看著囚車中憔悴的她,也不上前,也不說話,就那么靜靜站著,很久很久。

就那么過了兩個月,行至謂水河畔,項虞兒問士兵討要紙筆,只說有些事情想要交代,士兵請示司馬曄,司馬曄想了一下,點頭應允。

那張紙上所書寫的內容,讓他永生難忘,他看了很久,突然瘋了一樣,要大隊停下,就地安營扎寨,派副帥去了梅花湖畔,副帥騎快馬一刻不敢耽擱,三日便回,回來后稟告他說:“大帥,據花船上的老鴇講,項虞兒確實是自大帥日日去梅花湖畔后才賣身花船的,也確實沒要賣身錢,斂葬的人也找到了,項虞兒并未入葬,末將掘了墳,里面確實是空的?!?/p>

司馬曄騰得站起身來,推開副帥就往外沖,卻見看守俘虜的士兵慌張來報:“大帥,項虞兒逃了?!?/p>

“往哪里逃了?”司馬曄怒吼。

“她偷了一匹馬,逃向了謂水河,已經有人去追了?!笔勘s,嚇得半死。

司馬曄奪了身旁士兵的馬匹,騎馬便向河邊追去。

營帳本就離河不遠,沒過多久便看到了寬敞的河面,有士兵停在岸邊,見他過來,慌忙跪下稟報,“項虞兒上了船?!?/p>

此時,天色已晚,漁船都已靠岸,寬闊的河面只有一條小船在風中行使,司馬曄對著船怒吼:“項虞兒,你回來了,你到底想怎么樣?”

這聲怒吼如同導火索,只見一道火光閃過,接著是一聲轟鳴,伴隨著巨大的爆炸聲,小船破碎成千萬片,被火光包圍著拋向灰暗的天空,片刻過后就恢復了平靜,河面上再看不見那艘小船,只剩下點點燃燒的殘片散落各處,訴說剛才發生的一切。

她曾說過,斬首太丑,虞兒想要死的壯烈些,大帥,能不能將虞兒身上綁上炸藥,那樣美些,死得時候像放煙花。

果然很美。

這是世界上最美麗的煙火,就那么在眼前綻放著,司馬曄眼前一片空白,再也看不到別的,只有眼前的絢爛和那頁寫滿娟秀小字的紙張。

紙張上寫:

曄,我的大帥。

虞兒的一生都在追隨你,你卻從未為虞兒回過頭。

你一定不記得,你小的時候曾經在殘暴的管事手中救下過一個小宮女,一定更不記得,王府中每日觀察王爺喜好,默默做著吃食的廚娘,也不會記得梅花湖畔為你擋刀的傻女人。虞兒很苦惱,要怎樣才能讓王爺記住呢?

惟有在戰場上,虞兒想。

于是虞兒接受了雄鷹部的招募,成了烏鴉軍團的一員,最后還做了密令隊隊長。虞兒是優秀的,只有你不知,也只有你不屑。接下來的一切就不必說了,虞兒很失敗,最終也沒被大帥記住。只不過,有一點,你怕是不知道的,虞兒不會傷害大帥,所以給首領的情報都是半真半假的。那一晚,虞兒送的也不是送行酒,而是想讓大帥吃飽,然后放你走。

虞兒別無所求,只求他日陰間相見,請大帥記得這個世上,那樣愛過你的項虞兒。

這又是她計謀嗎?司馬曄握著手中馬鞭,定定看著已經恢復平靜的謂水河,心中滿是痛楚,他贏了這場戰爭卻輸了心,因為他再也無法忘記,永永遠遠記住了那個叫做項虞兒的女子,記得她的聰慧,她的嫵媚,她的計謀,她的癡纏……

怎么能忘記。

再無法忘記!

尾聲

邊關戰役結束已有五年,當年的將領各自領了封賞,要么朝中為官,要么軍中敗將,而當年的大帥司馬曄則交付了所有兵權,回到王府,做回了閑散王爺,其生母嚴太妃,對其舉動贊賞有加,飛鳥盡,良弓藏,生在帝王家,鋒芒不可太盛。

只惟獨一點,讓嚴太妃很有憂心。

司馬曄再不肯近女色,更別說什么王妃、子嗣。

聽曾經一起征戰的將領傳言,司馬曄在軍中與副帥趙亦雄頗為親密,有過斷袖之舉。聽此傳聞太妃大怒,有意無意在皇上面前煽風點火,半月之后終于成功將趙亦雄調離了京城,卻了千里之外的翼州做了鎮守將軍。

這個躺著也中槍的趙副帥暫且不提,且說這幾日,王府中似乎不太安寧,先是鬧賊,接著鬧鬼,最后連在王府小住的太妃也被驚擾,苦不堪言。

司馬曄怒極,決心親自抓住這個小鬼,每夜在太妃下榻的梅花園埋伏,最后終于抓住了元兇竟是個四五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長得白嫩渾圓,可愛的緊,被司馬曄從樹上抓下來也不害怕,抱住他的脖子就甜甜叫了一聲:“爹?!?/p>

司馬曄滿臉黑線,把他丟在地上,怒道:“誰是你爹?!?/p>

“你你你你,就是你?!毙F子竟在地上耍起潑來。

這話被太妃聽見,就見她老人家喜出望外地從房中跑出來,邊跑邊呼:“乖孫,我的乖孫在哪?”

那小團子也是個機靈鬼,看見太妃來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沖過去抱住太妃的腿,哭天抹淚:“奶奶奶奶,我爹當年沒良心,拋下我和我娘,現在我娘要我來尋他,他卻要殺我。奶奶要為孫兒做主?!?/p>

“乖孫莫哭,今日有奶奶在,看誰敢動你?!眹捞琶F子抱進懷里,左看右看,越看越覺得像自家兒子小時候,心中歡喜萬分。

司馬曄無奈扶額,“母妃,小心有詐?!?/p>

嚴太妃還未反駁,就見團子抬起頭來,奶聲奶氣,一本正經問他:“我娘親讓我問爹一句:大帥,可還記得梅花湖畔的項虞兒?”

司馬曄心中大震,雙手止不住的顫抖,抓過團子的雙肩,急切地問:“虞兒,你說虞兒是你娘親,虞兒沒死,快告訴我,她人在哪里?”

團子這才笑了起來,笑容里帶著狡黠和聰慧,跟某人如出一轍。

“大帥,兵不厭詐,我娘親說這是你教給她的,所以想知道娘親在哪,先要過了孩兒這關?!?/p>

司馬曄也跟著笑了,笑得無比暢快。

虞兒,只要你活著,為夫就是走遍天涯也要把你尋回,然后在未來的歲月里好好疼惜你,讓你再不敢逃跑。

這就叫兵不厭詐,情亦不厭詐。

這場游戲還遠遠沒有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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