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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蘇聯的舊船票

2013-05-14 10:14公子如蘇
花火B 2013年9期
關鍵詞:沈家陸生蓮子

公子如蘇

美編約圖:民國文,舊船票就很有畫面感啊……是男主給女主的一張船票,男主最后被女主親手毒死了,女主自己拿著船票走了。本來他想和她一起走的……好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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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稿子真心太好看,好久沒看到這么好看的民國文了??赐晡抑幌胝f,圣母心實在不配得到真愛,想送她兩個字,活該!最喜歡敢愛敢恨的(女主還是女配?我當然不會說穿?。┕媚?!??!真想賞她個漢子陪她過下半生(真夠了?。?。如蘇妹子雖然是個新作者,但是功力很棒,結尾簡直虐哭我了好嗎,混蛋,不要偷看結尾??!

我原想他會和你一起走,只是不明白他為什么留了下來。

(一)畫館

“小姐,這就是新來的畫師陸生?!?/p>

我一腳邁進如意畫館,就聽到身旁的丫鬟指著一個長衫男子說道。

循聲望去,只見陸生端坐在畫板前,一面執著畫筆,一面不時抬頭看向畫板前的女子。她身后,排了長長的隊伍,都是些貴太太。

“下一位,就給我畫?!蔽易叩剿砼?,涂著丹蔻的手指在他畫板上敲了敲。

隊伍里立馬傳來竊竊私語:“這就是沈小姐,性子極是刁蠻!”

“噓,小聲點!現在袁軍與陳軍打仗,陳軍眼看就要贏了。沈館與陳軍一向交好,可惹不得!”

我抬眼看過去,笑了笑,頃刻間場內再沒聲音。

他卻置若罔聞,握著畫筆的手也不曾松一下。只見他慢慢地勾勒了最后一筆,才收好宣紙,朗聲道:“今天就到這里?!?/p>

“若是我不讓呢?”不想他是這個反應,我奪過了他手里的宣紙。

陸生這才抬了頭,撞上他清冽的目光,我一愣。何曾見過這般眉目如畫的男子,面容俊逸,竟讓人挪不開眼去。

一恍惚,手里的宣紙不知何時被他抽走,只聽他說道:“送客?!?/p>

走出了畫館我才回過神來,身旁的丫鬟吃吃地笑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小姐服軟?!?/p>

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顧自地上了沈館派過來接送的專車。

第二次見到陸生,卻是在首飾店。

我前后去了畫館不下十次,都是關了門,不想在這里竟碰上了他。他正低著頭,凝神看著柜臺。

我驚喜地走過去,正準備打招呼,卻見他側了身。

“阿生,這個好看嗎?”他身旁的女子轉過身子,指著頭上的鳳鸞釵問道。

陸生微微一笑:“好看?!?/p>

我一怔,想起那日他畫中的姑娘,正是眼前這位。

我直勾勾地看著陸生,可他像是不認識我一般,掠過我便去找老板付賬。

我有些惱火,沈館在上海赫赫有名,從小到大,哪個男人不對我鞍前馬后?可這陸生,偏偏對我視而不見。

“姑娘拿好,這鳳鸞釵可是古物,碾轉到此……”

“慢著,我出十倍的價錢,買她手里的鳳鸞釵?!蔽依渎暣驍嗔死习宓男踹?。

“這明明是我先看中的!”

“那又如何?”我譏誚一笑,看得那姑娘臉一陣紅一陣白。

原本的喧鬧聲一下子安靜下來,陸生卻只是看了我一眼,目光沉靜。

我大大方方地看著他,他揚了揚眉,目光里似有厭倦。

“你記好了,我叫沈青禾。下次見到我,不許不認識我!”我恨恨地道。

那一刻他眼里蘊著一絲詫異,卻依舊一言不發。

透著他瞳孔我看到了自己,便是沒由來地開心。那是我第一次,在他眼里,完完全全地找到了自己,并無旁人。

(二)巧合

回到沈館,已是入夜。那熟悉的身影立在花廳中的長窗之前,似是等了我許久。

我正準備開溜,就聽他嘆氣道:“青禾,你真是越來越胡鬧了!”

他轉過身子,擰了擰眉,手里還捏著一份報紙。

“沈青楠,你剛回來就說我,你一點都不疼我!”我故作委屈,便見哥哥眉頭松了些。

他見我走了過去,立馬攤開手中的報紙。我仔細地看了看報上的內容,大抵說的是我與人爭風吃醋,一擲千金。報上并沒寫陸生與那女子是誰,只是配了我和他的照片。

“這鳳鸞釵是真是假,你還不知道?父親彌留前明明將真的鳳鸞釵給了你,你與別人搶什么?”哥哥板起了面孔,“還有,你一個女孩子家,這么晚回來,成何體統?”

我撇了撇嘴,從手袋里拿出一塊玉佩遞了過去:“我是因為買這玉才遲了幾分……我都沒吃飯,你就兇我!”

他這才笑了,接過玉佩,點了點我的腦袋:“這玉我必不離身。我就等你回來開飯,今天來了一位貴客?!?/p>

“哥哥最好了!”我親熱地摟住了他一只胳膊,又沖他使了眼色,“那貴客是誰?”

正和他說著,不知不覺已經來到了正廳。那聲“沈少爺”響起的時候,我驀地一驚。

是她,前幾日和陸生在首飾店的那個姑娘。

“這是施雨含,我在……”

“我和她,早就認識了?!蔽掖驍嗔烁绺绲脑?,輕蔑地看著她。

這飯桌上氣氛極為尷尬。我坐在哥哥旁邊,見他殷勤地為施雨含遞水夾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

我本想告訴哥哥她與陸生之間的事情,卻見他滿心都是她,又怕傷及陸生,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雨含,我和百樂門那邊打過招呼,從今以后,你哪里都不必去?!?/p>

我一怔,原來她是百樂門那邊的姑娘。

她眸子里閃過幾絲欣喜:“謝謝沈少爺?!?/p>

“我尋思著,你先在沈館呆上一陣。等時局穩了,我再送你回老家北平?”哥哥柔聲道。

“不行!”我倏一聲便摔了筷子,“這女人不干不凈,哥你不知道……”

“住口!”哥哥沒想到我居然當面駁嘴,厲聲說道,“沈家小姐的風度,被你擺哪里去了?”

我一愣,便紅了眼眶。這是他第一次當著外人的面兇我。

“沈少爺,別為了我和沈小姐鬧不合?!笔┯旰f完便起身要走。

我狠狠地盯著她,卻見哥哥一把扣上了她的手腕:“我說可以,就是可以?!?/p>

我跺了跺腳,提了手袋便沖出了大門。

一出門,我才發覺已經下起了小雨。正值春天,沈館門前的幾株梨花也開了,一樹雪白,溢著芬芳。朦朧夜色中,樹下還站了一個人。

我不由得上前幾步:“陸生,你怎么在這里?”

他見是我也沒有驚訝:“我來送她回去?!?/p>

這綿綿細雨不大,可他的衣衫已經濕透,應是等了很久。

“她……不會回去了?!蔽翌D了頓。

他勾了勾嘴角:“怎么會?我和小雨說好了,我就在這里等她?!?/p>

我一時不知該怎么回應,就傻傻地站在那里。他也一直沒有離去的意思,雨絲密密稠稠地打在他的發上,直到發梢都滴下雨珠來,我才恍如初醒。

我轉身回了沈館別院,抓了一把油紙傘便匆匆跑了出來。

他還在那里,紋絲不動。我心中不是滋味,但還是將那傘遞了過去:“這個給你,你要等,就一直等下去。但她跟了我哥哥,是不會再和你一起了!”

他一震,緩緩轉過身,卻沒有接過傘,而是嘴角一沉:“一定是你們沈家,仗勢欺人?!?/p>

說完,他便拂袖離去。

手中的傘砰然落地,我盯著他的背影,直到只剩下無邊的黑色。我不記得在雨里站了多久,只記得他說的“仗勢欺人”,如巨石一般,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三)玉蘭

“那晚小姐在雨中站了很久,所以才發燒了?!?/p>

迷糊間我聽有人這般說道,不出片刻,額頭覆上了一只手。我吃力地睜開了眼,看到哥哥正坐在床頭,焦急地望著我。

我心一暖,握住了哥哥的手:“哥,我沒事?!?/p>

“我聽人說你喜歡如意畫館里畫的像,等你病好以后,我就叫人去請那里的畫師到家里來?!备绺缧Φ?。

我一聽,又驚又喜。他不知道陸生的底細,想必來了也不會有什么問題。我便輕聲道:“是啊,那兒有個姓陸的畫師,倒是不錯?!?/p>

“你喜歡就好?!彼粗?,正想說下去,房門卻被急急地被推了開來。

是有人送來了電報。他起了身,接過電報,神色卻慢慢凝重起來。

“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來?!备绺鐩_我一笑,匆匆出了門。

我未注意到他異樣的神情,只是滿心想著,能再見到陸生了。

不出幾日,我就恢復了身子。只是沈館與往日不同,多了一分“女主人”的味道。

我半倚在榻上,看著施雨含與哥哥在不遠處談笑風生。

我皺了皺眉,對身旁的人說道:“我找你來,只因你是哥哥的心腹。有什么話,照實說?!?/p>

他點了點頭,輕聲道:“少爺很早就和她認識了,那次他去百樂門,差點中了袁軍的埋伏,是她通風報信才讓少爺脫險?!?/p>

我一愣,若他說的是真的,那她與陸生之間算作什么?若她和陸生之間真有曖昧,那她把哥哥當做什么?

正當我苦思冥想時,陸生出現在了花廳。

哥哥挽著施雨含的手走了過來,一臉詫異:“怎么是你?”

他一定是記起了報上的照片。我生怕他找陸生算賬,便急急地把陸生拉進了偏廳。我往外面張望了一番,見哥哥沒有追上來,這才放心地掩上門,松開了緊緊抓住他腕上的手。

他倒是一言不發,迅速地挪來了椅子,擺好畫板,再從桌案上的花瓶里折了一朵玉蘭花。我疑惑地望著他,卻見他走了過來,極其自然地將那花別在我的發上:“這樣畫出來,會更好看些?!?/p>

我有些欣喜地望著他,期待他會說些什么。

他卻遲疑一番,轉身回去拿了一卷畫紙,小心翼翼地攤開來。我瞧過去,畫中的人正是施雨含。

“這是我前些日子為她畫的?!彼活D,“麻煩沈小姐幫我轉交給她?!?/p>

怪不得他會這么樂意幫我畫像,原是有求于我。我心下酸澀,卻仍是不忍拒絕,便點了點頭,順手接了過來。

他似是沒想過我這么容易就答應下來,眼里多了些笑意。

陸生讓我站在窗前,將手搭在窗上,再側過臉。那樣的角度,我剛好能看到他。他坐在那里,或低頭,或抬眼,一舉一動,我都看得分外清楚。

畫筆摩挲在紙上是好聽的沙沙聲,我望著他,多想這一刻時光就此停滯。

門砰地一聲被踹開,我一驚,竟是帶著槍的警衛。

“你們這是做什么?”容不得我多問,有人便奪過了陸生手中的畫筆,將槍對準了他。

領頭的恭聲道:“小姐,我們是奉了少爺的命令?!?/p>

我驚愕地望著陸生,卻見他面色不改,笑著說:“沈小姐,這畫,恐怕我是畫不完了?!?/p>

“放開他!”我說著便要過去,卻被人橫手一攔。

那人在我耳畔低聲道:“小姐,他是袁軍派來的?!?/p>

(四)相救

“他怎么可能是奸細呢!”我不敢置信地望著哥哥手里的電報,“袁軍間諜”這四個字看得我觸目驚心。

哥哥眉頭緊鎖:“這消息是雨含從百樂門搜羅來的,我派人查證過,確鑿無疑?!?/p>

居然是她。我的目光狠狠地掃向站在一旁的施雨含。

怪不得哥哥會接她來沈館,她原是他安插的眼線。想來她和陸生曾經在一起,也是哥哥安排的。哥哥對付間諜的手段我是見過的。我心一顫,卻還是哀求道:“哥,能不能別殺他?”

“那報上寫的事是真的?你真喜歡這個陸生?”

我一咬牙,迎著哥哥詫異的目光道:“哥,我是喜歡他。你能不能饒了他……”

“荒唐!”哥哥不料我真的承認,臉色變得鐵青,“陳袁兩軍在前線交戰,沈館是陳軍的后援。袁軍的主力袁三少,一直對沈館虎視眈眈。且不說陸生有沒有搜到什么情報,就憑你對這個間諜動了心,我也一定要殺了他!”

我還想繼續為陸生求情,卻見哥哥揮了揮手:“雨含,幫我送青禾回房?!?/p>

我急得紅了眼圈,只聽哥哥硬了語氣:“青禾,哥什么都能答應你,唯獨這事,你必須得聽哥的?!?/p>

施雨含送我回去,過來便要拉住我的手。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徑直走在前面,一路無言。

走到我房間門口,她轉身就要離去。我拽住了她的衣袖,將她拉進里屋。

她輕蹙眉:“沈小姐,這是做什么?”

我也不說話,僅是拿出了陸生讓我轉交給她的畫,然后將畫硬生生地塞到她手里:“你刻意接近他,他又是如何待你?”

我見她不為所動,又軟下語氣:“我哥對你言聽計從,算我求你,幫陸生一次?!?/p>

“沈小姐出身高貴,我怎擔得起你這個‘求字?!?/p>

我沒想她竟會這么說,一時便愣在那里。沉默許久,我才緩緩從懷里掏出從不離身的鳳鸞釵:“這才是真的鳳鸞釵,拿著它,你可以得到沈家一半家產?!?/p>

“我有你哥哥,就有了整個沈家,我要這破釵子作甚?”她依舊輕聲細語,語氣里卻帶著尖銳之意。

我笑了笑,膝蓋一彎,砰地一聲跪了下去:“權當我求你?!?/p>

拿到看管陸生的鑰匙已是半夜,是施雨含灌醉了哥哥,從他身上偷的。她說那幫警衛已被她下了迷藥,我一路可暢通無阻。

陸生是被陳軍的警衛看管,為了避免連累哥哥,我換了一身粗布短衣,頭發也被打散,凌亂地垂在臉頰兩側,不細看就辯不清眉眼。

他被鎖在地牢中,我見到他時,他渾身是傷。

我小心地越過昏睡的警衛,悄悄上前。

他聽到動靜,有氣無力地抬起了頭:“我說過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耐心地等他說完,才整理發鬢,沖他微微一笑。

“怎么是你?”他一臉詫異。

他莫非還以為來救自己的人會是施雨含?我冷冷一笑,卻不答一句,只是替他解了繩索。

從地牢一路往外,我始終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其實是……我還來不及開口,卻見他變了臉色。

聽到身后槍響之時,我已被他攬在懷里,只聽得他悶哼一聲道:“有埋伏?!?/p>

他一把拽住了我的手,拉著我便往前跑。

我們還未出沈館,他的腳步卻開始踉蹌。我知他受了傷,情急之下便拉他躲進了附近的花叢中。

“我看著他們就往這邊跑了!”那些警衛的聲音越來越近,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口,忽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這些都是我種的花,要是你們翻壞了,我看沈少爺怎么罰你們!”

是施雨含,我寬下了心。之后的話我便聽不大清,只是四周漸漸地安靜下來。我一摸他背后,竟滿滿的都是血。他雙眼緊閉,呼吸也漸漸地弱了下來。

我不知所措地握上了他的手,卻是一陣冰涼。

他像是知道我在害怕什么,費力睜開了眼說道:“如意畫館?!?/p>

(五)慌張

望著床上昏睡的陸生,我這才定下心來。

這次,若不是他為我擋了子彈,此刻我恐怕未必有命站在這里。

如意畫館早被哥哥毀了,但是附近依舊安插了袁軍的眼線。我一說陸生出事了,他們比我還急,也顧不上問我是誰,就直接將我和他帶到了袁軍隱在暗處的據點。還好醫生已取出了子彈,說是多休息幾日,便無大礙。

我趴在床頭細細地看他,昏暗的燈光罩在他蒼白的面容上,平白生出點滴柔情。

我用手探了探他的額頭,他卻突然睜了眼。

我一驚,立馬縮回了手。我輕聲道:“謝謝你救了我?!?/p>

“你救我一次,這是我還你的?!彼f道,“我不喜歡欠別人?!?/p>

為他做了那么多,原來我只是“別人”。我冷笑道:“你之所以變成現在這樣,都是施雨含害的。我救了你,你卻還是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樣!”

我只想罵他活該,卻見他眸子一暗,我皺了皺眉:“算了,你就當我剛才說的都是假的?!?/p>

他卻驀地抬起了頭,眼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緒:“我是袁三少的手下,與你水火不容,你走吧?!?/p>

我冷眼看著他:“我是救了你,但我去哪兒是我的自由。我高興,我可以把你捉回去!”

接連一段日子,我都賴在陸生那里不肯回去。我是聽說,沈館找我的人快把上海翻了個遍。只不過陸生這兒太過隱蔽,怕是誰也找不到這里。

他的傷也近乎痊愈,只是我和他同在一個屋檐下,卻再也沒說過話。

我有幾次湊上去,卻見他冷著臉,話到嘴邊,只得又咽回去。這段時候他都只靠些清粥果腹,我趁著有空,便試著動手,想要煮碗蓮子羹給他。搗鼓了大半天,最后盛出的卻只是濃濃的蓮子糊。

我舀出一些嘗了味道,索性還好,只是看著不夠美觀,便也鼓起勇氣給他端去。

才到陸生房前,就聽里面有人說道:“我們可以利用沈小姐將沈館扳倒,這批軍火運不到前線,袁軍就還有希望?!?/p>

我一驚,連退了幾步,卻見房門突然打開。陸生站在那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他背后還站了一個穿著軍裝模樣的人。

那人見是我,猜到我可能聽去了剛才的話,便也不再客氣:“她留著這里,遲早是禍害?!?/p>

我怔怔地看著陸生,卻見他的目光落在蓮子羹上。

“這是你做的?”他疑惑道。

我點了點頭,卻見他慢慢地走了過來。

砰地一聲,手中的碗被他一個轉手打翻在地,裂成了幾塊。蓮子羹還冒著熱氣,我蹲下身,一瞬間像是連眼睛也被熏到一樣,泛起了霧氣。

他冷冷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我說了多少遍,讓你回沈館去?!?/p>

他還是要趕我走。我只覺得我的心也隨著眼前這瓷碗一般,碎得一塌糊涂。

“你就是仗著我喜歡你!我就是喜歡你,所以背叛了哥哥我也不后悔。我這樣待你,你卻還要趕我走!”我不記得我是怎么喊出這些話,只是說了以后,眼淚便簌簌地落了下來。

他似是沒想過我會哭,臉上閃過幾絲慌張。

我絕望地看著他:“陸生,你想好了。我要是走了,就再也不會見你?!?/p>

(六)真相

最終我還是留在了陸生身邊,只是我萬萬沒想到,我會在他房里看到施雨含。

她倚在窗口,仿佛是早知道我會出現一般,沖著我就是一笑。

對上我的目光,她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沒想到吧,我也是袁軍的人。多虧了沈小姐轉給我的那幅畫,我們傳遞消息才這么方便?!?/p>

“你騙人,那次我找你救他,你明明不肯?!蔽业穆曇袈詭ь澏?。

那幅畫,是我親手交給她的。若她也是間諜,那哥哥,他現在怎么樣?我只是看了近期的報紙,報上哥哥刊登了尋人啟事,卻沒提起沈館有變。他應是安全的。

她卻笑得更歡:“沈小姐真是天真,不施苦肉計,我怎能得到你的鳳鸞釵。這釵子,可以讓袁軍買得另一批軍火?!?/p>

我心一涼,卻依舊不甘心:“我憑什么相信你說的話?”

“你可以不信,只是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阿生的真名是袁弋生,他可跟你提過?”

她臉上的得意之色顯而易見,我腦海里卻只剩下袁弋生這三個字。袁弋生,是哥哥曾提到過的袁三少。

“我是袁三少的手下?!?/p>

想起他說過的話,我自嘲一笑,只聽她繼續說道:“我現在完成了任務,就回到了他身邊。沈青禾,你以為你是誰?”

那些曾有過的欣喜,隨著施雨含的一字一句,頃刻間化為烏有。

我澀澀一笑,轉身便要離去。

“你覺得,我和你說了這些,還會讓你離開這里?”施雨含拍了拍手,隨即就出來了一些持槍的警衛。

“別動她!”熟悉的聲音響起,我緩緩抬起頭,看到他站在我面前,眼里似有不忍。

“阿生,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留著已經沒用了?!笔┯旰徽?。

他只是皺了皺眉,揮了揮手便讓那些人退下,然后沉聲道:“她,我們暫時還動不得?!?/p>

我死死地盯著他,連帶著聲音都是顫抖著:“我知道你做這些都是有苦衷的。你一定喜歡過我,對不對?”

他迎上了我的目光,半晌卻沒說出一個字。

這答案太過明顯,沉默是最好的拒絕。

沈青禾,你真是不撞南墻心不死。就算知道了他在利用你,可是你甘之如飴。你只是覺得,他留下了你卻未動你一絲一毫,你在他心里就會有一席之地。

他明明就是喜歡施雨含,你怎么還會以為,他對你不好,是因著身份有別。你怎么還會妄想,他在短短一段日子里,就會鐘情于你?

我輕聲笑了:“袁三少,看在我救過你的份上,你能不能放了我哥哥?我保證從今以后,不再糾纏于你?!?/p>

他沒想到我是這個反應,眼里閃過一絲驚訝。他疾步上前,用手捏住我的下巴:“沈青禾,我可以不傷他性命。但是,你別想離開這里!”

(七)廢墟

袁軍告捷的消息傳來之時,我才被解了門禁。我始終不敢回沈館去,生怕哥哥會生我的氣。

花廳里堆了許多報紙,我隨手撿起一份,卻立馬愣在那里。是幾日前的報紙,報上頭條——沈館走水。

我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丟了報紙就沖出門外。

待我趕到沈館,目之所及均已燃成廢墟。旁人見我出現,無不議論紛紛:“這不就是沈小姐?聽說,她給袁軍告了密,陳司令怎會放過沈家?”

“是啊,奈何從前沈家家大業大,卻到底也敵不過這付之一炬。說是陳司令買通了館里的下人,深夜縱火,加上軍隊設伏包圍……這沈家上下,沒一個人逃出來?!?/p>

后面的話我再也沒聽下去,我甚至抱著一絲希望,沈館起火那時,哥哥不在??墒钱斘覐膹U墟中找到那塊玉佩的時候,這才死了心。

那是我送給哥哥的,他曾說過,他必定玉不離身。

我握著那塊沾了灰的玉,眼前一黑,無聲無息地倒了下去。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卻聽到有人在說話。

“你說,三少為什么還要救這個女人?”

“這你就不懂了吧,沈館滅了,但是她手頭肯定還有些家產,大帥吩咐三少押她回北平……”

我睜開了眼,死死地盯著面前站著的兩個丫鬟。她們見我突然醒來,嚇了一跳,又覺得說錯了話,就匆匆出了門。

我打量了四周,才發覺這是我在袁軍據點住的地方。桌案上放了一封信,我眼睛一亮,急忙起了身。

拆信的時候,我還帶著幾分希冀,直到看完了信,我才萬念俱灰。

信上寫著:沈館一事,非我所愿,我盡力了。

我鼻子一酸,袁弋生,你騙我。

沈青禾,你看到了嗎?你為了你可笑的愛情,為了那個不愛你的人,毀了你的家,毀了最愛你的哥哥。

我緊緊捂住了嘴巴,直到哽咽聲被悉數吞回。

輪船開渡之時,我站在船艙前,迎著腥咸的海風,緩緩閉上了眼。

袁弋生并沒告訴我要去哪里,他以為我不知道,這是去北平的船只。他似是愧疚,所以并未囚禁我。

“在想什么?”有人在耳畔道。

我回了頭,看見袁弋生換了一身長衫,手里握著一杯紅酒,如從前一般清雅絕倫。

我盯著他道:“我在想我哥哥?!?/p>

他一怔,大概沒有料到我會這么回答,頓了一頓才問:“那封信,你看了嗎?”

我點了點頭,擠出一絲笑:“我想,這大概是我們最后一次見面了吧。我不會再原諒你對我做的這一切……”我看著他,那句“只是我恨自己那么愛你”終是沒說出口。

我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這次我依舊給你燉了碗蓮子羹,你也許不愛喝,但是嘗一口就好,就當圓我曾經的一個夢。這一刻你就容我暫時忘記過去,忘記你從不曾愛我,給我留一段回憶,是真是假,我都不再介意?!?/p>

他緊鎖的眉頭微微一松,卻也不說什么,只是隨著我的步伐走進了船艙。

回到艙內,我便端來了蓮子羹。

他掃了一眼蓮子羹,看了我許久,才緩緩接了過來。我一直屏息靜氣,生怕他發現什么端倪。好在他連嘗幾口,笑道:“我好久沒喝過這么好的蓮子羹了?!?/p>

我也笑了,卻見他放下了碗筷,依舊嘴角含笑:“我欠了你許多,父親的命令我不能違背?!彼麖膽阎刑统隽艘粡埓?,遞給我之后繼續說道,“這張票,是去蘇聯的。我已經打點好了,半夜會有人來接你,算是還我欠你的?!?/p>

我并未想到他會如此安排,拿著船票的手就是一顫。他以為,他放了我,就能彌補他對沈家所做的一切嗎?

我咬了咬牙,狠下心,轉頭就走。

身后是他清朗的聲音:“青禾,你就如此恨我?”

我一震,緩緩回過了頭,卻見他緊緊地盯著我,輕聲笑了:“青禾,走了就別再回來?!?/p>

(八)芥蒂

我癡癡呆坐在鏡前,昏黃的燈光映著我臉上的淚痕。

再次夢見袁弋生的夜晚,已是我在蘇聯生活半年過后。半年中我起初每日想他想到快要窒息,卻也迫使自己多工作竭力麻痹。我不敢朝國內打聽任何有關他的消息,我怕聽人說他不在了,又總覺得只要不曾得到這消息,他就還偷生于世。是啊,他那么壞那么狡猾,那碗粥……他一定也在騙我,我始終這樣篤定。

夢里我看到他,端著那碗蓮子羹,連嘗好幾口。他明知是毒藥,卻說這是他喝過最好的味道。他說,青禾,我不怪你。

那一日郵局寄來了我的無名包裹,我打開來看,是一幅畫和一封信。畫中女子清淺一笑,一眼一眉,都像極了我。畫上蓋了袁弋生的印章,竟是他畫的。

我摸著畫上的輪廓,恍惚間,仿佛又看到了他。他為我別上了一朵玉蘭花,輕聲道:“這樣畫出來,更好看些?!?/p>

畫上提了兩個字——吾愛,刺得我眼睛生疼。

那信看得我渾身顫抖,竟是哥哥的字。

信的末尾附有個地址,是蘇聯境內距我不算太遠的一處地段。這一段,是另一個人的筆跡:

那是他生前最后一幅畫作,他囑咐我希望能由你保存。

這封你哥哥的信,則是他原先就要給你的,但被我偷換,如今一并還給你。

他臨終前,手里還握著一張船票,是去蘇聯的。上面的日期,是你走的那一日。我原想他會和你一起走,只是不明白他為什么留了下來。

我從小便愛慕他,但若不是因為任務和他成為戀人,我想這輩子他都不會看我一眼。

他為了救你哥哥,與大帥恩斷義絕。換信大抵是我這輩子做過,唯一一件對不起他的事。我想這樣便能讓你們心生芥蒂,哪怕是讓你一直恨著他也好。

你哥哥還活著,你試試這個地址,應當是他生前的安排。

可他現在不在了,我想總歸要讓你知道,他對你有多好。

——施雨含

編輯/豌豆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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