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五，你的呼之則來；二四六，我的揮之則去

李March

說真的，我不怎么相信我的妻子水婷，我是說我不相信她這樣的女人會嫁給我。而最近這不確定感越來越嚴重了，比結婚前我向她求婚她立刻答應了還要嚴重。

我和水婷是在相親時認識的，那時我已經34歲了，有點小成績，自己開了家小外貿公司。說實話，我長相一般，個子不高，文化水平一般，掙錢也不多，一年幾十萬這樣子。

而水婷是什么樣的女人呢？就是可以配得上“香車美女”這個詞兒的那種美女。她不穿高跟鞋就和我一樣高了，兩條大長腿，又細又直，皮膚是吹彈可破的白。臉上一綻放笑容，就可以讓你立刻陷進她的酒窩里去。就是這樣美麗的女人，她配得上任何一個級別的高富帥了吧，可是她偏偏就選擇了我。

你也許會說，愛情才不分什么美丑貴賤嘞。

那么我告訴你，對一個年齡奔四受過N個女人打擊的我來說，我并不怎么相信愛情。而婚姻，不過是搭伴過日子，有緣分就生個孩子，沒緣分就散。

我并非沒有責任感，事實上，我從來不是兩性關系中主動的那個人，不主動開始也不會主動離開。你能相信嗎，相親之后的第一次約會，竟然是水婷先打電話約我的。

雖然說求婚是我主動，但我當時真的只是想試一試，并沒有抱多大希望，而她竟然當場就同意了。并且，她還哭了，她哭得特別真誠，用手捂住嘴巴，兩行清淚瞬間滑落。然后她抱住我說：真的嗎，真的嗎？我們要結婚了。

好像我們早已愛得生死不離了似的。

你要說我有多愛水婷，我真的說不上。我猜，對于大多數男人來說，對漂亮得如畫報一樣的女人，多半是不敢含煙火氣地去愛她吧，對她的感覺多半是戀慕并保持著距離。

所以，我能娶到水婷，感覺真的像撿了個大便宜似的。和她在一起，滿足了我的虛榮心。當然，也收獲了很多別的男人惡意的白眼。

婚后，水婷就留在家里做了全職太太，這也是我的意思。這樣漂亮的女人放出去，不知道要惹多少蒼蠅，她只要能安心在家想干什么都行。不想做家務，就請鐘點工好了。我雖然賺錢不多，但總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請個鐘點工，養個老婆什么的還是行的。

但水婷并沒有請鐘點工，她把家里的一切活都做完了。每天拖地、清潔、買菜做飯，只要是我回家，家里一定是干凈明亮并飯菜上了桌的。她做的飯也很好吃，清淡又鮮美。并且她對我幾乎言聽計從，不管我說什么，她都說好。她對金錢也沒什么欲望，我每個月都給她幾千塊錢買衣服，可衣柜里的衣服，通常還是那么幾件。她這樣的一個女人，就像是一個完美的存在，漂亮、溫柔、淡然、無欲無求。

當然，她在床上是有欲求的。她與我在一起之前，應該有過男朋友，所以，我也不能苛求她是一個處女。我們之間的性生活是一點點磨合出來的，開始，她的表現像是處子，總是害羞的樣子。后來我提醒她，活躍一點，她便活躍開了，我呢，很受用。

對，我的妻子水婷，就是這樣的一個女人，美麗、溫柔、性感、上得廳堂下得廚房上得了床。一切都那么完美，完美得讓我不敢相信，不敢相信她竟然屬于我。

我其實并不是多疑的人，我們婚姻生活的第一年，我是很幸福的。之后也許是習慣了，也許是少了激情，總之，感覺很平淡。危機感是最近才出現的，也許是因為電視、報紙、雜志充斥了太多出軌背叛，婚姻破裂的故事，我開始懷疑水婷。我工作的時候，總在猜想她在干什么。

當然，她在干什么我應該猜也猜得差不多，家里雖然不大，但收拾起來也要近一個小時。她還在陽臺上種了許多花，打理那些花也需要一些時間，還有買菜，做飯之類的。她有給花拍照片的習慣，每天她都會把花的照片上傳到博客上，來記錄花期。做這些事情的時間，差不多就占了白天的一半。

那接下來的時間她會干什么呢？坐下來休息，看看電視，雜志？或者……

這個或者，給了我無限的遐想空間，或者，她會出門會情人；或者，她有個網戀情人，每天都在網上互訴衷腸?？墒聦嵤?，她連QQ都不上，惟一的愛好估計就是寫花卉養成日記，或者……

不知道為什么，這些想象總能給我帶來一種奇怪的感覺，不是憤怒，不是害怕，而是，一種奇妙的快感。

雖然水婷對我幾乎言聽計從，但我從來不覺得我們的心靈相近。我總覺得她的心，像是筑上了一道墻，而我，十分想看到那道墻里的風景。

水婷的花卉博客瀏覽量很少，幾乎就是她一個人的碎碎念。但她寫得很認真，每天都會上傳、記錄、寫下感受，她一直以來都是這樣一個細心到近乎嚴謹的人。

如此細心，如此嚴謹，讓我愈發覺得害怕。

我每天都會看她的博客，開始時，我是感覺沒有人評論留言，對她來說是個打擊。所以，我自己注冊了個看起來和我一點都不搭的名字，在她的博客上寫下評論“花真漂亮，主人估計比花更美”諸如此類的話。

當然一開始，我真的只是想做個看客安慰下博主的寂寥，并沒有想別的。

當然，水婷也根本沒有回復我。

她不回復是她的事兒，我繼續評論是我的事兒?？墒?，不難看出，因為有看客，水婷的博客更新得更加勤快賣力了。

大概就這樣評論了2個月后，我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我要不要試著勾引一下水婷呢？就算勾引不到，起碼會知道她心里的想法。

于是，我便開始了用另一個身份在網上對我的老婆進行了耐心的勾引。

我把自己想象成和現在的自己完全不一樣的樣子，我把自己想象成高大、帥氣、愛運動、愛旅行的男人。當然，我也愛讀書、愛攝影、愛像水婷這樣淡漠又蕙質蘭心的美女。

大概就這樣一個人碎碎念地在水婷的博客上留言了將近半年，我才收到她的回復。

她只回了一句話：不要再給我留言了，我已經結婚了。

這句話看得我非常高興，原本在心里的重擔似乎卸下了一半。之后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準時回家，對水婷的愛意也回來了。我們非常好，一起去逛街買衣服，一起去短途旅行。我還準備送她一輛小車子，這樣她去大超市買菜什么的就方便了。

但是這種幸福感并沒有持續多久，那種對“惡”的真相的渴求又開始在我的心里蠢蠢欲動了。

我開始繼續在水婷的博客上留言，我說：我知道你已婚了。

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又加上了一句：自從你離開我之后，我就一直在關注著你。

天知道，我為什么會加上那么一句。我有些害怕，又有些后悔，又有些期待地等著水婷的回復。

果然，她很快回復了：你是誰？

我回她：是我。

這次她沒有回我，刪掉了我的留言，然后給我發了私信：別留言了，我老公看見不好，你是張邁嗎？

張邁？我想了又想，哪個張邁？后來，我想起來一個人，張邁，就是介紹我和水婷認識的那個公司的大客戶。他大概是覺得我勤勉老實，所以就把二手情人推給我了。

張邁，他和水婷在一起過嗎？據我所知，他早就結婚了啊。

我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辦才好，想了又想，我大著膽子回復她說：嗯，是我。

水婷說：你還找我干什么，我現在很幸福。

我回：你真的幸福嗎？嫁給那樣一個配不上你的人。

額，水婷回復我，他對我挺好的，和他在一起我很安心，請你不要再打擾我了。

看到這一句，我內心一陣感動。但我還想再試一試她的專情，所以又回復她：當年是我不好，現在我準備和她離婚，我等你回來。

這次，水婷沒有回復我，她的在線狀態一下灰了下來。

我拍拍自己的頭，感覺真是索然無味，我到底在干什么。在玩火嗎？要知道，玩火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自焚。

但，你知道，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沒辦法停下了。在這之后的日子，我像是個神經病一樣，完全沒有了自控能力。我明知道不對，卻無法控制自己。我每天給水婷留私信，說我是張邁，而張邁有多想念她，離開她有多后悔，余生只想和她在一起度過這樣的話。

其實，我一方面是想知道她之前和張邁到底走到哪種程度了；另一方面，我還想知道，在她心里，是我重要還是張邁重要。

只是，水婷再也沒有給我回復。

這讓我更加索然無味，又有點有恃無恐起來。我發的私信越來越露骨，我甚至指出她身體上的秘密。比如胯下的一顆痣，我說我想念那顆痣。

試探從來都只能帶來悲劇。

所以，當那天，我剛發完給水婷的一條露骨私信后，她和張邁就走進了我的辦公室。因為不堪網絡“李鬼張邁”的騷擾，水婷忍無可忍地找到他家去了。

然后她發現，這個曾經的情人確實已經離婚了，并且，因為覺得慚愧，從來不忍心打擾她現在平靜的生活。我也忘了，張邁其實是個網絡工程師，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就找到發私信的我的IP地址并定位。

此刻，他和她就站在我的面前，她說：我對你，真的很失望。

而他說：我也很后悔把心愛的女人介紹給你這樣的人。

之后，理所當然的，水婷不會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生活了，我們離了婚。我回家，家里再也沒有煙火氣。我開始酗酒、后悔、惱火，總是把家里弄得一片狼藉。

我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于是我重新回憶了一遍我與水婷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如果用一根線連起來，那痕跡好像是在說“我在拼命拼命地等你不愛我，然后你真的做到了”似的。

我看著狼藉的房間，像一個棄婦那樣，癱在地上，嚎啕大哭。

（責任編輯：彤彤margury0737@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