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鴻書畫作品市場探究

呂友者

徐悲鴻是一名最為大眾熟知的近現代繪畫藝術大師，同時也是中國現代美術教育創始人之一。早在20世紀30年代，其藝術成就已令人矚目，市場表現十分強勁。他一生創作了數千件中國畫、油畫和素描作品。其中北京徐悲鴻紀念館收藏著他各個時期的精品力作1200余件，其他作品散見于香港、臺灣地區，以及東南亞等世界各地的私人手中，還有數十件油畫精品毀于戰亂。

在藝術品市場中，徐悲鴻的作品也經受了半個世紀的歷史沉淀和時間考驗，直至今天高價頻現。但由于市場混雜，也不乏有偽作存在。

國畫作品的市場表現

早在民國時期，徐悲鴻的畫作就已是眾人爭購的對象。1915年，20歲的徐悲鴻為《譚腿圖說》所繪的100多幅體育掛圖，首次得到的收入僅是30元；而1942年他在大理為抗戰義賣的50余幅繪畫，收入達2萬多銀元；其所繪的馬每匹300塊銀元，而當時80塊銀元便可在大理買一匹活生生的好馬。

至20世紀60年代初，徐悲鴻著名的國畫《松鷹圖》在中國大陸售出價為230元。進入80年代，徐悲鴻的作品在香港已有固定的價格，一般每幅作品價格在5萬元左右。

馬是徐悲鴻一生中最愛描繪的題材，其筆下的馬被賦予了充沛的生命力。20世紀90年代，徐氏畫馬作品的市場價格扶搖直上，屢創佳績，在1993年香港蘇富比拍賣會上，他的《五駿圖》以332萬港元成交，創當時徐悲鴻中國畫作品最高價。此后更是屢創新高。如今的拍賣市場上，徐悲鴻單匹馬的價格已達數十萬元，即使單匹回頭馬和吃草馬的價格也常在10萬元以上，上百萬元的作品逐漸增加。2002年翰海推出他的一幅《奔馬圖》，畫幅上只有一匹馬，受到各路藏家的熱烈追捧，最后以82萬元一槌定音，加上傭金成交價高達90.2萬元，創下當時徐氏單匹馬的市場最高價。

時隔兩年的2004年廣州嘉德夏季拍賣會上，徐悲鴻之子徐伯陽提供的徐悲鴻《奔馬》由于在香港藝術館、大英博物館等多個展館展覽過，為買家看好，該作從30萬元起拍，經過幾十回合激烈的競爭，最后在170 萬元的價位上落槌，加上傭金成交價達187萬元。2005年5月在香港佳士得拍賣場上，徐悲鴻《古柏雙駿》以975萬港幣的高價落槌，成為徐氏馬題材的第一高價。2009年上海天衡推出的一幅徐悲鴻《神駿圖》（圖1）（一匹馬）獲價高達896萬元，價格之高，令人咋舌。

除馬的題材外，徐悲鴻也常畫其他動物，主要有雄雞、喜鵲、麻雀、雄鷹、靈鴛等。在動物畫中，鵝、貓、雄獅是徐悲鴻不會輕易為之的畫題。即便為之，在當時也很少有人得到，主要是他贈與摯友，因此市場上流通的作品不多，而一旦杰作出現則價格不菲。以獅子題材為例，上海國拍上拍的《獅蛇圖》曾以264.62萬元成交。2005年香港佳士得秋拍中也以 437.6萬港元的高價拍出徐悲鴻的一幅《醒獅圖》（圖2）。相比徐悲鴻的其他題材而言，其人物畫最為稀少，而正是為數不多的人物畫屢屢刷新其拍賣成交價格紀錄。

徐悲鴻的書畫成扇存世數量很少，一把《詩經·小戎》（圖3）成扇，2012年北京誠軒秋拍估價40萬～50萬元，最終拍到了270.25萬元，是目前所知最貴的一把徐悲鴻書畫成扇。之所以說少見，原因在于徐悲鴻書畫成扇在歷年拍場上出現的可靠者僅十余把而已，而其中有故事者更未見。徐悲鴻的國畫人物作品更為珍貴。如他的《南海先生六十行樂圖》在1998年的翰海拍賣會上以225萬元成交。

此外，筆者搜尋了2001～

2012十年來徐悲鴻國畫各方面的拍賣數據，并通過對其分析，發現了徐悲鴻國畫作品平均價格的一些變化趨勢。在2001年的春拍上，其國畫作品的平均價格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尤其在6月份，每平方尺的均價達10.9萬元左右。而在2000年的春拍上，其國畫作品每平方尺價格約為4萬元。2001年至2005年秋拍之前這段時間，其國畫作品平均價格的變化波瀾不驚，整體呈上揚趨勢，其間也有過2002年底每平方尺約12.4萬元的小高峰。到2003年秋拍，其國畫作品的平均價格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尤其是2003年底達到了每平方尺約15.5萬元的新紀錄。2008年至2012年間，其國畫作品平均價格的變化幅度較大，但整體亦呈上升趨勢。

油畫作品的市場行情

除了國畫，徐悲鴻的油畫市場表現也不俗。徐悲鴻的油畫創作是其異于同時代畫家的一大特色，但由于其油畫作品創作量較少，又經過戰爭及后來的各種政治運動，幸存下來的作品更少，最后能夠流入拍賣市場的就屈指可數了。故而一旦有代表性的油畫作品出現，市場的反映就十分火熱。

徐悲鴻油畫作品的價位在同時代畫家中一直名列前茅，具有標志性意義。1999年11月，他的經典油畫《奴隸與獅》成為焦點。該畫創作于1924年徐悲鴻留歐時期，是目前所見其最早的主題性油畫，體現出當時畫家對油畫語言的綜合性把握，其人道主義精神與當時國內的啟蒙運動精神遙相呼應。2001年，取材于唐代傳奇的油畫《風塵三俠》（圖4）在香港佳士得以664.5萬元港元（約合人民幣704.4萬元）成交，高出估價8倍，刷新當時徐悲鴻個人及中國油畫拍賣紀錄。

事實證明，徐悲鴻的油畫作品有著巨大的市場價值，不斷刷新中國油畫作品的價格紀錄，創造了一個又一個藝術市場上成交紀錄的神話，且漲幅十分驚人。如在2000年中國嘉德在線拍賣中，他的《愚公移山》以250萬元被一名臺灣買主購得。事隔6年，當這幅作品在北京翰海春拍中再次出現時，竟獲得了3300萬元的成交價。又如2003年在廣州嘉德拍賣的徐悲鴻油畫人體《浴》（圖5）成交價是599.5萬人民幣，而同幅《浴》在2006年北京保利的春季拍賣會上也獲得了990萬元的成交價，僅僅3年時間，這些回報足以令投資者興奮不已。

徐悲鴻的油畫從題材看，可分為人物畫、風景畫、靜物畫；從選材及寓意上看，還可分為歷史性油畫和抗戰油畫。在人物畫、風景畫和靜物畫中，以人物畫表現更為突出。如2002年中國嘉德秋季拍賣會上那張《憑桌》（圖6），此畫以徐悲鴻前妻蔣碧微為原型，充分體現了徐悲鴻高超的寫實技法。畫中女子身后有桌子、鮮花、書、花盆及水杯等景物，均逼真自然；女子膚色白皙泛紅，頭發烏黑，正靜靜地望著畫外的觀者，神情嫻雅。此畫在2002年就拍出了286萬元的高價。

又如2011年中國嘉德秋拍中的徐悲鴻油畫《珍妮小姐畫像》（圖7）， 畫中的珍妮身穿旗袍，安坐在藤椅之中，和順的陽光從窗外灑落在她的臉上，面容恬靜，姿態端莊典雅，儀態萬方，呼之欲出，盡顯東方女性溫柔嫻靜之美。同類作品還有《戴花環的女子》《琴課》（圖8）《自畫像》等，也分別以132萬、165萬、205萬元人民幣成交。

2006年，海內外市場刮起“徐悲鴻旋風”，其油畫屢創天價。如上述被稱為徐悲鴻“藝術頂峰時期代表作”的油畫《愚公移山》拍出了3300萬元的高價。至2011年，他的《巴人汲水圖》更成為拍賣市場的“領頭羊”，以1.71億元的成交額創下當時中國近現代畫家作品拍賣世界新紀錄。

目前，徐悲鴻油畫已成為油畫市場的“龍頭股”，有多幅作品的成交價格超過5000萬元。投資者皆以徐悲鴻作品為低風險、高收益品種。

我們再通過對徐悲鴻作品2007～2011年的成交紀錄分析來看，其油畫上拍雖件數不多，但成交率、成交價、總成交額均十分可觀。徐悲鴻的油畫以突出的交易價格成為超值符號，因此具有標志性意義。至2008年，徐悲鴻油畫流入拍賣市場的僅80余件，不足其國畫量的十分之一，但總成交額卻接近國畫的二分之一，突破了3億，成交率高達81%。在成交價超過千萬元的11件作品中，油畫占6件，其中《放下你的鞭子》《奴隸與獅》《愚公移山》《珍妮小姐畫像》等4件居其作品成交價前4位，2007年7月在浙江皓翰以1386萬元成交的《西沱風景》位居第10位?？梢娦毂櫽彤嬙谄湔w拍品中的重要份額。徐悲鴻作品以頻頻改寫的天價，占據中國藝術市場的領軍地位，再次證明其巨大的影響力及在中國現當代美術史上無人可及的地位。

隨著中國經濟的發展，本土收藏群體專業化、系統化的增強，徐悲鴻作品還會有一定的上漲空間。我們有理由相信，徐悲鴻畫作市場價格還會有不俗的表現。

那么，徐悲鴻畫作如此高價，到底有無泡沫呢？當今的藝術市場，確實有更多的“惡炒”事例以更隱秘的形式進行著，拍賣機構與藝術家的合謀方式無奇不有，其中的種種玄機不是外人所能識破的。游資的炒作使得藝術品投資市場的泡沫不斷增加，現在漲多少，以后就有可能跌多少，這類投資的漲幅和跌幅是呈現對折關系的，缺乏鑒別能力和風險意識的投資者將成為最大的受害者。從整體市場的價格來看，筆者認為徐悲鴻作品的市場價格是合理的，并沒有泡沫，基本上與中國經濟發展速度同步。眾所周知，公認的中國古代和近現代大師級藝術精品和代表作的價格只升不跌，即使現在，其價格還在穩步上升。因為藝術品的價值主要包括人物價值、藝術價值和市場價值，徐悲鴻作品在這三方面的價值是很穩定的。但很多企業收藏家對藝術品缺乏必要的鑒賞能力，更多地看重其題材性，導致部分藝術品一半的價格可能是因為面子掙得。

市場上的偽作

徐悲鴻的繪畫因功力高、影響大及傳世作品少，市場價格一直很高，一般每平尺已在10萬元以上。然而，現今市場上標作他的拍品十有八九是仿作，更別提是精品了。

目前拍場上的徐悲鴻偽作，大致可分為三類：第一類是以真跡為本原樣克隆， 照搬照抄，與真跡構圖、用筆、設色均如出一轍，此類贗品為數最多；第二類則是改頭換面、東拼西湊之作，此類贗品為數不少；第三類屬于無中生有，向壁虛造， 即不以真跡為范本的完全臆造，此類贗品雖然不多，卻最具欺騙性，目前市場上的幾張以百萬元高價拍出的牛和馬的畫作即屬此類。

贗品中以動物畫最多，且又以駿馬為最，往往據真品圖錄翻版克隆仿制而成，大多粗制濫造，真偽較易分辨。因徐悲鴻對創作格外認真，他的作品絕非逸筆草草之作，也從不胡涂亂抹，所以他一生創作并保留下來的真品數量十分稀少，大部分作品藏于北京徐悲鴻紀念館中，計有1200余件。另有少量真跡珍藏于國內外藏家手中。近幾年來，隨著國內藝術品市場的興起，大量徐悲鴻偽作出現于拍場，尤其近一兩年因市場異?；鸨?，其贗品更是泛濫，且偽作面貌品類繁多，從油畫、素描到書法信箋，從仕女、竹子到走獸飛禽，無所不包。前幾年的偽作是以仿制其最有名的馬為主，近兩年則一網打盡，無所不仿，牛、獅、雞、貓、鵝、鵲、鷹等全都“現身”市場，連他極為罕見的作品都難以幸免，令人慨嘆。

如上海某拍賣公司春拍曾推出的《立馬圖》，成交價39.6萬元。此拍品與徐悲鴻紀念館藏《霜草識秋高》簡直如出一轍，純屬克隆之作。拍品無論布局構圖、馬之姿態，還是筆墨勾勒點染上，與真跡均極為相似。但往往越是這等克隆雷同之作，越易露出馬腳，與真跡兩相對比，真偽一目了然。真跡比例準確，勾勒精良，線條遒勁有力，用墨層次豐富多變，堪稱筆精墨妙，一氣呵成；反觀偽作，用筆怯弱猶豫，線條蒼白無力，墨色尤其缺乏層次， 真跡中用墨最濃之處，如馬腿、馬肚、馬背、馬頸等統統沒有表現出來，毫無真跡墨色既豐富多變而又反差分明的藝術效果。

此外，造假者或偽造假著錄，或讓贗品參加國外并不權威的一些所謂“大展”，使其名正言順，最終用這些根本不可信的圖錄來蒙騙買家。

但也有一些作品是后來加工重畫過的，如北京某家名氣很大的藝術品拍賣機構以天價拍出徐悲鴻的一件油畫作品。該作品的確出自徐悲鴻的手筆，可是由于保存不當，受損嚴重，畫面上只留下了斑駁的筆痕。而被拿到拍賣會之前，那件油畫被加工過，由于原作上很難看出形象，所以加工的過程幾乎等同于重畫。若是加工者真的有能力再現原作的風貌，這樣做倒也無可厚非，但從最后的效果來看，后作者的水平遠遠達不到這一水準。因此，從藝術欣賞角度而言，該拍品根本體現不出徐悲鴻的風格；從學術研究的角度來看，該作品更沒有多少意義。

近一兩年，拍場上接連出現了幾件徐悲鴻的獅畫，全系偽作。徐悲鴻一生畫獅極少，屈指可數，目前僅知有5件，即1930年畫的《獅》、1934年畫的《新生命活躍起來》、1938年畫的《負傷之獅》、1939年畫的《側目》和1943年畫的《群獅》，它們均藏于徐悲鴻紀念館中。如今的市場頗有些賣方市場的味道，無論真假均十分好賣，成交率都出奇地高，這就給了投機分子制假販假的機會。國內有些地區已經形成徐悲鴻作品“仿銷一條龍”，市場上想要什么，他們便造什么，幾乎無所不能。

通過對徐悲鴻書畫作品市場及作偽現象的分析，我們可以發現，徐悲鴻的國畫或油畫作品之所以漲幅較大，能夠屢屢高價成交，是因為一個畫家作品的市場價格的確立是由多種因素決定的，這不僅是徐悲鴻特殊的地位、貢獻及影響力支撐的結果，也是其藝術魅力的體現。

責編 李挺1. 徐悲鴻《神駿圖》設色紙本

82×107.5厘米 1939年作

款識：廿八年九一八，悲鴻聊抒抑郁

印鑒：悲鴻、聊以自娛

2009年12月上海天衡拍賣成交價896萬元

2. 徐悲鴻 《醒獅》 立軸 設色紙本

112.5×108.5厘米

2005年11月香港佳士得秋拍成交價437.6萬港元

題識：當日聲威在，高步遍崇山，為何英雄長，亦嗟行路難，廿四年（1935年）歲始仇家構謗，談笑解之猶慮其無已也憂心悄悄記之于此。悲鴻。

鈐?。簴|海王孫，悲鴻，荒謬絕倫

鑒藏?。郝空洳?/p>

3. 徐悲鴻 張道藩 蔣碧微等《詩經·小戎》成扇

20×53厘米 1937年作

款識：正面：廿六年七月，舉國為抗倭之戰，士氣振奮，留京友好多集于道藩家中，相共憂樂。茲因次彭將于役歐洲，吾與碧將至蜀，惟子杰與道藩為遠人報好消息，用寫小戎之章，為他日紀念。九月廿三日，南京合群新村燈下，悲鴻。

鈐?。罕?/p>

背面：1.小戎伐收，五楘梁辀。游環脅驅，陰靷鋈續。壽康。2.秋風起兮白云飛，（黃）草木黃落兮雁南歸。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道藩，廿六年九月廿三日錄《秋風辭》。3.萬里巡行，多少凄涼途路情?？丛粕街丿B處，似我亂愁交并。無邊落木響秋聲，長空孤雁添悲哽。廿六年九月，碧微錄《長生殿詞》一闋。

2012年北京誠軒秋拍成交價270.25萬元

4. 徐悲鴻 《風塵三俠》 布面油彩

87.5×101厘米

2001年香港佳士得秋拍成交價664.5萬港元

5. 徐悲鴻 《浴》 布面油彩

94×61.5厘米

2006年北京保利春拍成交價990萬元

6. 徐悲鴻 《憑桌》布面油彩

59×73厘米 1925年作

2002年中國嘉德秋拍成交價286萬元

7. 徐悲鴻 《珍妮小姐畫像》布面油彩

136.5×98厘米 1939年作

2011年中國嘉德秋拍成交價5750萬元

徐悲鴻油畫已成為油畫市場的“龍頭股”，有多幅作品的成交價格超過5000萬元。投資者皆以徐悲鴻作品為低風險、高收益品種。

8. 徐悲鴻 《琴課》布面油彩

1924年作

2002年中國嘉德春拍成交價165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