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險的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你要面對的探險家:
劉先平,我國現代大自然文學的開拓者。被譽為 “東方之子”。他熱愛大自然,尤喜鑿空探險。自20世紀70年代中期參加對野生動物的考察,或獨自在山野跋涉,30多年來足跡遍及中國的崇山峻嶺、雪山戈壁和世界上部分國家和地區,歷經過各種危險和困難。1978年恢復寫作,致力于大自然文學。
抵達依協克帕提
八月,正是進入阿爾金山自然保護區的黃金季節。它在新疆昆侖山的中、東部,位于青海、西藏、新疆三地相接處,由35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高山和388條冰川環繞,面積達4.5萬平方千米。
它是世界上最高的盆地,有世界上海拔最高的沙漠。雪山、冰川、濕地、荒漠、高寒草原、湖泊……豐富多彩的生態環境。它高寒、干旱,幾乎是人類的禁區,然而卻是高原野生動物王國,生活著幾萬只狂野的生命:野牦牛、野驢、藏羚羊……總之,它匯集了青藏高原所有的壯美與神秘。
我們已離開阿牙庫木鹽湖行了一個多小時,前面巍峨的雪山下,是庫木庫勒沙漠。草地、湖泊和一幢房子映入眼簾,這是進入保護區后看到的唯一一棟房子,它應該就是保護區中心站依協克帕提,那湖就是依協克帕提湖??磥砦覀兒芸炀鸵M入野生動物王國了!
前面的皮卡車果然向那邊拐去。進去辦手續時,保護站的小伙熱情地請我們喝水、休息,同時指引了前面的路程。
原想去湖邊看看。鳥類學家馬鳴教授曾對我說過,湖邊棲息著高貴、美麗的黑頸鶴。但因為時間太緊,只好作罷。更何況關于路程和時間的把握,我早作了精細的盤算。
出了中心站的大院,才發現斜對面還有一幢大房子。忙上前打探,原來這是鄉政府所在地。這里四合院高聳,內院寬闊。我趕緊招呼天初和李老師看看。據介紹,這個鄉只有10戶牧民,但面積卻有4.5萬平方千米,應該算作全國人口最少、面積最大的鄉了。也算一奇一景吧!
草地上只有淡淡的路影子了。我要大家注意靠湖的方向,更要前面的皮卡車掌握速度,一得到我的信號就將車停下。
車窗外一片黑麻麻的飛蟲,像一片飛旋的黑云。
“快關車窗。蚊子已經起陣了!”
天初驚得伸舌聳肩,不自覺地拿起了防蚊面罩。
“看右前方3點鐘方向!”李老師小聲提醒。
是的,有一長列的影影綽綽,在恍恍惚惚的蜃氣中,像是林帶……不,高寒地區不可能有喬木,哪里有林帶?
天初問:“是不是海市蜃樓???”激動得像是講悄悄話,生怕驚得它們頃刻消失。
我趕忙給前面的車發出信號,要他們停車。
那一列在蜃氣中的恍恍惚惚的影子在移動,從湖邊向草地上飄移……
小貼士
在西部戈壁灘上行走,途中常常出現水光、房舍、山丘剪影—充滿奇幻的海市蜃樓。陽光下,戈壁灘上地表蒸發的地氣裊裊,古人智慧,用“蜃氣”稱謂。
野驢出沒,注意!
“野馬?”天初問。
“野驢!”李老師說得很肯定。
魏師傅快速向前。
一道棕色、淡黃、雪白的彩色光帶飄忽,一隊色彩鮮明、靚麗、五光十色的野驢出現了。
好家伙,總有八九十只!隊列整齊,服飾華麗,猶如一列儀仗隊!已快橫到我們面前。
它們身材勻稱,深棕色的背脊和白色的肚皮,頸項飄拂的鬣鬃,長臉,上方一塊雪白的銀斑,這簡直是一幅草地美人出行圖!
皮卡車按捺不住,猛地向前沖去!
野驢成一列縱隊向雪山腳下飛奔,矯健的身姿猶如在綠地上飛馳,騰起一股塵煙。
“是飛馬!快追?!碧斐醮蠼?。
魏師傅哪里還能按捺住,猛地沖了出去。我的頭一下就撞到了車頂,只得趕緊抓住座位把手。車就像一葉扁舟在大海上乘風破浪。戈壁灘起伏不定的地形顛得人像坐過山車一般。
野驢的隊列一絲不亂,紀律嚴明。突然,一只野驢折轉身子向回跑來—它的孩子掉隊了。領隊的雄驢立即放慢了腳步。
皮卡車追了上去,沖進揚起的沙塵中。
野驢群又邁開四蹄,飛奔起來??礃幼幽侵坏絷牭男◇H已被媽媽領走。揚起的沙塵又濃厚了。
兩部車子狂奔。皮卡車的小張和魏師傅配合得相當默契,從兩邊包抄,大有不追上誓不罷休的氣勢,這可能是野驢的可愛激起他們探索的興致。
我擔心我們的行動會干擾它們野驢的行進狀態,于是大聲喊叫:
“停車!快停車!”
魏師傅清醒得早,將車停下。我立即要小張也將車停下。
野驢們也停下了,回頭看著來客。但那頑皮的目光好像在說:“哥們,為啥不玩了?再比比吧!”
皮卡車又追了上去。驢王未動,只是盯著皮卡車,待到距離還有二三十米時,它才邁著小快步率領隊伍前進。眼看快追上了,它又突然加速,飛馳而去。
皮卡車停下。
驢王也停下。仍是回頭狡黠、淘氣地盯著小張他們。這是在向我們挑戰嗎?
皮卡車又追了上去。
驢王故伎重演。它大概也很難得遇到這樣比賽的機會,找找樂子,享受著快樂。
這些頑皮的家伙,今天竟有這樣的好興致!當年參加考察的朋友對我說過:野驢們常常攔路,下車去推它們也不走,惹急了還揚起蹄子猛蹬車身,野驢也不害怕,它們只覺得好玩,又連連揚起蹄子……嚇得司機邊直呼“犟驢”邊趕緊將車開走……
邂逅并不偶然
小張他們回來了。那種欣賞到野驢之美、阿爾金大美的興奮、激動……歡樂像是一片五彩云,飄蕩在草原上。
小戎問:“劉老師,你怎么知道在這邊能看到野驢?”
我只是笑而不答。天初也猴急地問。問急了,李老師才說:
“他一定是看到了中心站邊的湖……”
小戎還是不解,“這湖跟野驢有什么關系?”
“它叫伊協克帕提湖吧?‘伊協克帕提在維語里是什么意思?”
小張的那位朋友說:“好像是‘野驢踩陷下去的地方?!?/p>
小戎一拍腦瓜:“對呀!能把平地踩成湖,還不就是野驢成群的地方!就是現在,這里還生活著兩三萬頭野驢哩!真是野生動物王國!”
“這只是其一,還有……”李老師說。
小戎還是愣愣的。
“野驢為什么要到伊協克帕提湖來?”李老師在運用啟發式教育了。
小戎高興地說:“對呀,來喝水。食草動物胃火大,晨昏都要來喝水。這個湖是稀有的淡水湖。難怪劉老師不時看表,總是催促著我們。原來是要趕在黃昏時到達這里,野外考察學問真大哩!”
解開謎團給大家帶來了發現的快樂。
小張說:“這里的維族老鄉不叫它野驢,都叫它野馬呢!”
“是叫‘鑲邊的野馬。那道雪白的邊鑲在棕黃色的身上。要不,怎么會如此漂亮?”小張的朋友說。
我催促大家趕快上路,前面就應是庫木庫勒沙漠了。綿綿的沙丘在傍晚的陽光下,閃著金子般的光芒。沙漠中的湖泊,猶如繁星閃耀—那兒就是我們要探訪的野牦牛的家園。
其實根本用不著我催,在黃昏的光暈中,正有七八頭野牦牛向新月形的沙丘攀登,但這是下一次探險的開始,請耐心等待!
小貼士
野驢并不是家驢的祖先,它是野馬的近親,都屬于奇蹄目馬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