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水激蕩的情戀
——大型錫劇《天目湖之戀》觀后

■丁建惠 野人

湖水激蕩的情戀
——大型錫劇《天目湖之戀》觀后

■丁建惠 野人

聽說溧陽市錫劇團推出了新劇目，題為《天目湖之戀》。我們默想，可能是一部宣傳“天目湖”旅游品牌的“功利作品”吧。

然而，觀摩了由陳明編劇、蔣宏貴導演的大型錫劇《天目湖之戀》，我們沒有發現一絲“功利”的痕跡，也沒有看到商業品牌的刻意“嵌入”。它以完整的藝術構架、濃郁的江南風韻和一個婉約凄美的愛情故事深深地打動了我們。我們被《天目湖之戀》久久地捆綁著……，不得不寫下觀后的思考。

一.藝術故事與商業品牌——露藏相濟

藝術作品具有商品屬性，這個話題已毋庸討論。而用藝術作品去宣傳商品（包括某個地區、單位的社會影響），這個話題就復雜了，在此不作討論。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我們不提倡在藝術作品中嵌入商業標簽，但藝術作品的“功利”性是客觀存在的。電影《廬山戀》在廬山放映三十多年，創造了世界放映場次最多的吉尼斯紀錄，對廬山旅游業的發展功不可沒；現代京劇《沙家浜》成就了常熟人民，不但因戲得名成立了沙家浜鎮，而且開發了陽澄湖蘆葦蕩紅色旅游景點；滑稽戲《小小得月樓》讓蘇州觀前街的得月樓飯店常年座無虛席、日進斗金……。

近年來，溧陽市的天目湖景區聞名遐邇，尤其是著名的“沙河魚頭湯”，以其濃郁的醇香、鮮美的口感成了人們餐桌上一道獨特的風景。

《天目湖之戀》，作為溧陽市文廣新局打造的一部地方題材作品，沒有刻意地追求宣傳天目湖的廣告效應，而是以一個曲折動人的愛情故事，藝術地承載著天目湖的山色湖光；承載著溧陽人民的勤勞、智慧與善良；承載著天目湖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從這個角度看，“天目湖”三個字便成了溧陽市的“名片和標簽”。關于“沙河魚頭湯”，《天》劇沒有處理成“廣告嵌入”，而是巧妙地把“魚湯”化為了戲劇元素，推動著故事情節的發展?！爸猎?，抱柴禾，魚頭熬湯滿砂鍋。熬呀熬，煮呀煮，酸甜苦辣都是歌?！痹诙判√柵c常鳳蘭、杜青山與南溪的關系中，“魚湯”是兩代人愛情的甘甜乳汁與催化劑；在老百姓饑餓難忍的年代，“魚湯”又成了沙河群眾的“救命湯”；“魚湯”滋潤著愛情，愛情催促著“魚湯”的研制，改革開放后的杜青山和南溪，終于研制成功了“沙河魚頭湯”，他們走進城鎮，走進都市，竭盡全力地宣傳、推銷“魚湯”，讓“沙河魚頭湯”名揚天下。從這個角度看，“沙河魚頭湯”五個字，便成了天目湖的“名片與標簽”。我們似乎可以反推一下它們的邏輯關系：“沙河魚頭湯”的揚名，推動了“天目湖”旅游業的興旺。而旅游業的興旺，帶動了溧陽市的經濟發展。這就是《天目湖之戀》中看不見、摸不著但又客觀存在著的“功利”。由此而論，戲劇作品不是不可以為某個地方、某個單位、某個商品做“功利”性宣傳，關鍵看你怎么寫。說到底還是那句老話，要有一個老百姓愛看、看得懂、看了受感動的故事。

二.男女情愛與山水之戀——詩畫交疊

《天目湖之戀》是一個愛情故事。這個故事，既不是古代才子佳人的病態煽情，也不是現代都市帥男美女的小資情懷。作品表現的愛情是一種植根、依附于天目湖山水的深刻情戀。上世紀五十年代初，悠悠沙河碰上了兇猛的洪水，沙河大壩危在旦夕。曾經在國民黨部隊當過司號員的杜小號在筑堤修壩的工地上沖鋒陷陣，而“鐵姑娘突擊隊”隊長常鳳蘭更是巾幗不讓須眉。兩人在改造、建設沙河山水的戰斗中滋生了愛情。在一場大壩搶險中，杜小號為堵大壩塌方被肆掠的洪水卷走。三年后，杜小號重返沙河。他知曉常鳳蘭在母親的逼迫下已經與柳文緒成婚，而自己與救他一命的安徽農婦有了孩子。顯然，杜小號對婚姻是無望的，可他為什么還要重回沙河？那是因為杜小號“夢中常常思念的這山、這水……”在杜小號眼里“這沙河、大溪……就像天上落下來的一雙眼睛，這是老天給我們的飯碗啊?！?/p>

杜小號的兒子杜青山與常鳳蘭女兒南溪的愛情，更是依山而生傍水而長。光陰荏苒，常鳳蘭在官場上一路順風順水。改革開放后，常鳳蘭已經身為省農業局局長。為了彌補她與杜小號愛情的缺憾，更為了她阻絕杜青山與她的大女兒七月的情戀所產生的歉疚，她幾次要把杜青山調至省農業局工作，可是都被杜青山拒絕了。杜青山的拒絕不完全出于對常鳳蘭的忌恨，更主要的是他離不開天目湖的山山水水。他“五年前，壯起膽?；纳矫娣e包兩萬。一年意楊迎風站，二年桃梨栽滿山，三年白茶連成片，四年養魚得高產?！背闪藞蠹?、廣播、電視臺報道的熱門人物，“新型山民杜青山”在天目湖家喻戶曉。常鳳蘭的小女兒南溪正是從杜青山身上找到了人生是坐標。她放棄省城的物質優越，追隨著杜青山扎根天目湖。他們一起創業、一起奮斗。不但“白茶批量上市，生態果木收益翻倍，水產養殖年年增產，”還把“沙河魚頭湯”做成了品牌……。他們做著同一個夢：把天目湖建設成“掬一捧湖水清咧咧，吸一口空氣多新鮮，喝一碗魚湯釅似酒，泡一杯白茶回味甜?！钡娜碎g天堂。

正是在這牽手的奮斗中，他們的愛情應運而生。

《天目湖之戀》不僅僅描寫了男女之愛，同樣生動地表述了男女主人翁以及沙河的父老鄉親對家鄉山水的戀情。

如果說天目湖的山水是一幅畫，那么，劇中兩代人的愛情故事便是這畫境中的兩首詩。畫中有詩，詩因畫生。

三.歷史恩怨與現實情愫——穿越環扣

《天目湖之戀》以兩代人的愛情糾葛，穿越了從建國初期到改革開放的時間隧道。把杜、常兩家人的歷史恩怨與現實情愫環環相扣。戲劇講的是愛情故事，展現的卻是一幅歷史變遷的生動畫卷。

杜小號與常鳳蘭的愛情滲透在“修水庫、抗洪災、保莊稼、吃飽飯”的初級物質追求中，反映了建國初期中國人民戰天斗地、改造自然的精神風貌。

而杜青山與南溪的情戀，滋生于“綠化山地、種植果茶、水產養殖、環境保護”的高級精神追求中。反映了改革開放后人們護天養地、敬畏自然、天人和諧的時代特征。

杜小號與常鳳蘭的愛情悲劇，是時代的必然。杜小號出生貧苦，抓壯丁使他成了國民黨部隊的一名司號員。后來他當了逃兵，“可他沒有跟著國民黨逃到臺灣去。而是逃向解放，逃向光明?！钡浅ｘP蘭的母親是共產黨干部，在那個風聲鶴唳的年代，她怎能容忍“根紅苗正”女兒與背著政治污點的杜小號結緣。巧合的是，常鳳蘭母親強逼女兒與柳文緒成婚之際，杜小號意外落水了。盡管三年后常鳳蘭向杜小號訴說衷腸：“為了你我與媽媽斷來往，她氣恨交加臥病床。為了你我雙手空墳堆一座，誰知真心成空忙。若知你小號人還在，鳳蘭決不入洞房?！倍判√柵c常鳳蘭到底誰負了誰？誰也說不清楚。這一悲劇的設計，深深地打上了“階級斗爭為綱”的時代烙印。

同樣，在南溪愛情與婚姻的問題上，也印記著鮮明的時代特征。柳文緒、常鳳蘭不論是出于對上級領導的“忠誠”，還是價值觀的變異，他們對女兒南溪愛情實施了障礙，撮合南溪與高干子弟關正富結婚。劇作雖然對關正富筆墨不多，他唆使工商干部刁難杜青山、常到杜青山的創業基地去“橫挑鼻子豎挑眼”，深刻揭示了當代生活中“官二代”、“富二代”的現實狀態。

而南溪與杜青山“攜手創業藍圖畫，一脈情思萌了芽。不羨高門多顯赫，偏愿做山中野菊花?！钡膼矍闅w屬，反映了新時代大學生在創業中實現個人理想的新型價值觀。

《天目湖之戀》以愛情為主線，把歷史與現實串聯在一起，描繪了一幅真實可信、形象生動、對比強烈的畫卷。

四.劇本創作與二度呈現——相得益彰

溧陽市錫劇團前身為國華劇團，組建于1942年。這個劇團有過她歷史的輝煌。70多年來先后培養和造就了王蘭英、蔣盤芳等一大批錫劇表演藝術家。上演過《媽媽你不要哭》、《心靈的震撼》、《珍珠塔》、《五女拜壽》、《貍貓換太子》等幾十臺創作和傳統經典劇目。2004年獲得“全國百家優秀文藝表演團體”的光榮稱號。這次推出大型現代戲劇《天目湖之戀》，真可謂老樹發新芽！

扮演杜青山的青年演員胡星是溧陽市錫劇團現任團長。胡星的唱腔，音質寬厚，高亢不失圓潤，動情之處具有極強的爆發力和感染力。胡星對杜青山的人物刻畫，層次感很強：無論是開山勞動的活力；研制“魚湯”的嚴謹；還是痛失戀人的悲傷；委曲求全的忍受；以及創業成功的喜悅；重獲愛情的激奮……。從唱腔、對白到形體、細節，胡星都能處理得細致入微，準確到位。

女主人翁常鳳蘭由國家一級演員陳鷹飾演。塑造常鳳蘭這一人物的心理難度比較高，她有年輕時的陽光，又有中年往后的灰澀。她既是“階級劃分”造成愛情悲劇的受害者，又是“政治涇渭”阻礙女兒情戀的推手。她在割斷杜青山對大女兒七月的情絲之后，又要堵死二女兒南溪對杜青山追隨之路。誠然，她的本性是善良的，而善良的人做不善良的事情是最痛苦的。這種痛苦無時不在內心折磨著、燒烤著她的良心。陳鷹準確而細膩地把握了常鳳蘭的情感世界，在表演中將豐富而復雜感情時而內斂，時而噴發，充滿著極強的藝術感染力和震撼力。一場“哭靈”，兩分鐘獨白，32句唱腔，或如山間溪水，緩緩流淌；或如大江東去，洶涌澎湃，把常鳳蘭對杜小號思念、牽掛、愛慕、敬重以及懺悔和自責的情感表現的酣暢淋漓。

其他有如扮演南溪的胡婷婷、扮演杜小號的陳正元等演員都做到了唱腔、對白、身段形體的完美體現。

《天目湖之戀》在二度呈現上注重了戲曲程式的表現。不但在每個人物的表演中加強了戲曲的舞蹈程式，而且設計了多場大場面的戲曲舞蹈。開場的“大壩搶險”，節奏明快，氣勢恢宏，展現了建國初期人與自然的抗爭精神。杜青山“夢見七月”中仙女的舞蹈，婀娜多姿，委婉翩然，給人以較強的美感愉悅。尾聲中碩大的“天目湖魚盆”和具有濃郁江南風韻民俗群舞更是把劇場氣氛推向了高潮。

《天目湖之戀》的舞臺呈現是成功的、充滿美感的，它與優秀的劇作相得益彰！

預?！短炷亢畱佟沸薷闹蟮男掳?，在戲劇藝術的道路上走得更高、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