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人船》

[法]伊莎貝爾·博尼東·庫朗 孟珂 譯

他們在哪兒？

他們在一條帆船上。但是這條小船既沒有舵，也沒有帆。所以船上的人都無法決定船行駛的方向，只能順著水流的方向漫無目的地漂蕩。

船上的人在做什么？

一群人正在毫無節制地吃喝。他們的旁邊還有一名男子在嘔吐。在他的左邊，有一個人正在順著桅桿向上爬，試圖去拿桿頂上的雞肉。一男一女似乎正在爭奪一罐美酒。中間的人都在試著去咬被掛起來的薄餅。

這些是游園會上的游戲！

確實，畫家在構思這幅畫的時候，參考了當時節日時的游戲活動：不用手去吃薄餅，考驗靈活性的奪彩桿游戲（桿頂掛有獎品，獎給能爬到頂端的人）……這些活動都和法國人自己游園會上的游戲類似。

為什么要把這些人都表現在一條船里？

在那個年代，人們有意地塑造在沒有舵的小船上的瘋子們的形象，表現他們的反復無常。這些瘋子隨著自己的幻想和瘋狂的想法去生活，只求活在當下，從不進行思考。在這幅畫里，他們毫不考慮后果地暴飲暴食。博斯可能是從塞巴斯蒂安·布蘭特所著的《愚人船》一書中得到了靈感，想象這個世界就如同一葉載滿瘋子的小船，朝著“瘋子的天堂”駛去。

有趣的主題！

在畫面的右側坐著一個身著傳統小丑服裝的人。他的身上掛滿了鈴鐺，把手中的“人頭杖”（這被視為癲狂的標志）當作自己頗為可笑的權杖，上面的木偶還戴著面具和尖頂的帽子。博斯在這里表現的是一個宮廷里的丑角，這是一種被允許在國王面前毫無顧忌地進行表演的小丑。畫面中的其他人則穿著很平常的衣服。

事實上，畫家這里表現的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瘋子，而是代指和他同時代的一部分恣意妄為、丟失了對上帝的信仰的人。他想借這幅作品揭露那一代人的乖戾。這里涉及一個比喻：畫里表現的瘋狂其實就是惡習與罪惡的同義詞，在警告人們暴食和酗酒會帶來的嚴重后果。

一個修道士和一個修女！

要找到他們很容易，就在近景里。修女手中的詩琴構成了畫面中的一個亮點，吸引著我們的目光。在這個時代，人們開始譴責某些神職人員的作為，揭露他們的愚昧無知和不端品行。他們的這些惡習最終引發了“宗教改革”運動，從而建立了新教，獨立于羅馬教皇所宣揚的日漸腐化墮落的教義。新教在北歐國家發展尤為迅速，我們的畫家所在的荷蘭就是其中之一。

他還有其他如此令人驚奇的作品嗎？

有。他因描繪荒誕與罪惡的主題而聞名于世。比如，在馬德里展出的《七宗罪》，以及保存在里斯本的《圣安東尼的誘惑》（這幅畫表現的是一群代表惡魔的鬼怪）。

事實上，這幅《愚人船》只是三折畫的其中一部分。隨著時間的推移，原作現已殘缺不全：中間的部分一直沒有找到，右半部分的畫現存于華盛頓，表現的是吝嗇鬼之死。所以原作至少涉及兩項罪惡：吝嗇與暴食。

另外，這幅保存下來的畫作比原本的畫作高度要矮一些。目前在美國耶魯大學展出的一小幅畫——也就是原作的標志部分可以和下面的《愚人船》完美地接在一起。非常遺憾的是，以前的很多畫作都已被分割進行交易，導致最后只能由很多個博物館分別收藏畫的一部分。

博斯喜歡描繪丑惡的事物。

在那個時代，人們并不只把繪畫作品當成一件裝飾品來收藏。繪畫作品也是人們進行祈禱或者思考的媒介。因此，盡管博斯的畫中常常充滿夸張、諷刺以及丑陋的人物，當時的人們還是非常喜歡通過他的作品來進行思考。

當時的人們如何評價他的繪畫作品？

雖然博斯的畫大多主題荒誕，但他并不是一個脫離社會的人。他很好地融入了波伊-勒-達克這座荷蘭小城，在這里度過了他的一生，得到了很多收藏家甚至國王的贊賞。舉個例子，在博斯去世之后，西班牙國王菲利普二世購買了他的多幅作品，至今還能在馬德里的普拉多國家博物館看到它們。

他是唯一表現這類主題的畫家嗎？

他只是第一個。在他之后，還有一大批北歐的畫家和他一樣，通過日常生活里的場景揭示人類罪惡的一面。但是他用來表現繪畫主題的手法在那個時代絕對是極具創新性的。他細膩的筆觸顯得厚重并且易被察覺，與他之前的藝術家們光滑而精確的筆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