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養女西班牙被殺始末

文/王方

中國養女西班牙被殺始末

Chinese Girl killed in Spain

文/王方

2013年9月14日，西班牙多家主流媒體披露了北部拉克魯尼亞省一名12歲中國養女死亡的消息，消息不但在西班牙引起輿論廣泛關注，華文媒體以及中國駐西班牙大使館也極為關注案件的發展。當警方向媒體宣布，這個被列為一級殺人嫌疑犯的不是別人正是被害人的西班牙養母時，輿論再次嘩然，媒體紛紛議論，到底是什么仇恨非得將一個年僅12歲的養女置于死地？（圖/CFP）

12歲中國養女離奇死亡

9月14日清晨，一名叫羅莎里奧的女子向當地的警署報案稱，她的中國養女阿蘇托（中國名字叫永芳）失蹤。永芳是名12歲初中二年級學生。警方做了報案記錄后并沒有馬上出動警員搜尋，警方認為一般類似案件會出現兩種情況：一是綁架勒索；二是小孩和父母親惡作劇。若是第一種情況，綁匪會來電話聯系要贖金；若是第二種情況，養母應該向養女的同學、朋友詢問孩子行蹤。就在此刻，有人打電話到警署報警稱，在一樹林里發現一具女尸，估計年齡在十二三歲。

警方接到報案馬上出警到達事發現場?，F場是一個小山坡和小樹林，尸體就拋在離小路不遠的樹林里。警方在現場搜索后發現一段繩子，估計死者生前曾經被繩子捆綁過，女孩身上有輕微的傷痕，貌似死前因掙扎所受的傷。此外，警方還發現女孩內褲被扯壞，私處有血跡，推斷在生前受到過性侵。

西班牙警務總局當即組成“9·14”專案組，總局調遣了馬德里最富經驗的刑事專家參與偵查。專案組從兩方面入手，一是對尸檢報告進行分析，找出疑點然后順藤摸瓜；二是對中國養女永芳的家庭情況進行深入了解，找出線索找到嫌疑人。

尸檢報告稱，被害人的死亡時間大約是在13日晚間九點左右，被害人的胃液內有鎮靜劑的成分，私處有被暴力侵害的痕跡，死因是窒息。從尸檢報告分析，警方初步判斷這是一起奸殺案，推斷作案人和永芳認識，作案人將永芳騙至山上小樹林后給她吃帶有鎮靜劑的食品或飲料，當永芳昏睡后，對其實施性暴力。由于永芳認識作案人，因此作案人必須將永芳殺死以達到滅口目的。破案只有從和永芳認識的男性中去尋找。

警方高層根據這個假設推理，要求法醫進行二次尸檢，以確認這個推理邏輯的合理。但是二次尸檢結果讓警方大為失望。二次尸檢報告稱，被害人永芳的陰道內沒有精液，私處的傷痕是被硬器摩擦造成損傷，否定了被成年男人性侵造成損傷的假設。還有一個最大問題是，永芳死于窒息，但不是被繩子勒死，因為脖子上沒有勒痕。

二次尸檢又給專案組提出了新問題：永芳的陰道內沒有精液，但私處有血跡，推斷是一個變態男人用硬器（如木棍之類）對永芳實施了性侵；窒息而死，不是被繩子勒死。那現場附近發現的繩子是作何而用？永芳是怎么窒息而死的？以此線索判斷，作案人和永芳認識的可能性不大。既然不認識，永芳怎會和他去山上的林子里？還吃作案人的食物飲料。所有的新問題出現馬上推翻了原先的推定假設。警方偵破一時陷入了僵局。

警方再次調集了羅薩里奧別墅外的監視錄像查看，錄像顯示，永芳在下午五點一個人回家后就沒有出來過。永芳的電話記錄也顯示，下午5點40分，同學埃倫娜打電話約她出去玩，但是永芳說要做功課沒有出去。

羅薩里奧向警方陳述說，她8點48分回家沒有看見永芳，以為她在前夫家，和前夫電話聯系后才知也不在他家。她向所有的同學打電話詢問永芳的下落，只有同學埃倫娜說五點多和永芳通過電話，但是沒有見面。羅薩里奧稱，她一直等到晚上10點多開車出去，一是買點食品二是看看是否能夠找到永芳。11點多回家還是沒有看見永芳，她一直等了一個晚上到凌晨才決定報案。

監控錄像顯示，在8點10分羅薩里奧的汽車進入，10點48分羅薩里奧的汽車出來，11點17分再次進入別墅，從監控錄像中看出在車內的人只有羅薩里奧一個人，錄像的顯示和羅薩里奧的陳述完全吻合。

警方用車進行了沙盤推演，推演證實羅薩里奧的陳述內容和去超市購物的時間沒有破綻。但是，讓警方始終無法解釋的是，永芳在監控錄像中始終沒有出來過。她的人或尸體是怎么到小樹林中的？

打破常規思路進行反向思維

警方一度進入破案僵局后重新調整了破案思路，警方的新思路鎖定兩個人，就是被害人永芳的養父和養母。理由是根據辦案經驗，第一個報案者犯罪嫌疑最大。警方開始對永芳的養父進行嫌疑推理。養父叫阿方索，執業記者，收入豐厚。他與妻子在12年前從中國貴州兒童福利院將永芳領養至西班牙。兩人視永芳為掌上明珠，寵愛至極。當西班牙發生經濟危機后，阿方索收入劇減，常常入不敷出。而妻子揮霍無度的生活讓他感到憤怒，為此常常吵架。2011年，阿方索和羅薩里奧辦理了離婚手續。離婚后，阿方索居住在離羅薩里奧別墅不遠的地方。警方從跡象分析，阿方索對永芳實施暴力攻擊，然后殺死養女的可能性極小。無論是周圍鄰居還是學校老師都說阿方索是一位極為仁慈有愛心的父親，十幾年如一日對養女寵愛有加。即便離婚后，也常常來接永芳，陪她出去旅游。警方認為養父阿方索的作案動機不成立。

接著，警方將養母羅薩里奧列入嫌疑人。警方從各個細節仔細了解了養母羅薩里奧的生活情況和精神狀態。調查報告稱，因為羅薩里奧不能生育，所以對養女的母愛簡直到了刻骨銘心的地步。養女永芳在羅薩里奧的精心呵護下亦非常優秀。

而羅薩里奧也是一位優秀人物，她父親是大學教授，還擔任過外交部的顧問和駐外國的大使。羅薩里奧父親安東尼奧精通國際私法，在西班牙法學界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人物。羅薩里奧也繼承了父親的事業，她以優異成績畢業于拉克魯尼亞大學法學院，后又成功取得法學博士學位，在當地開設律師事務所，專打國際官司，收入頗豐。

警方還了解到一個重要情況，羅薩里奧和阿方索離婚后經濟出現大滑坡，她經營的律師事務所于2011年倒閉，加之與丈夫離婚，使得她過上了窮日子。之后，羅薩里奧和一個摩洛哥男子默罕默德經常有來往，默罕默德有組織偷渡罪的前科。警方開始懷疑默罕默德。

于是，警方對羅薩里奧又進行了幾次審訊式的問話，想先從羅薩里奧的口供里獲得默罕默德作案的線索。讓警方感到意外的是，默罕默德作案的線索沒有問出，而在其他方面的回答則出現了漏洞。羅薩里奧說，她堅信有人要強奸她女兒，因為在八月份的某天早上，她聽見過女兒呼救聲，趕緊跑到女兒房間，看見一個黑衣男人跳窗而逃，但是沒有看見其長相。

但是，當警方要她詳細介紹，黑衣人從哪里逃出、怎么逃出？羅薩里奧的回答竟漏洞百出，忽而說從廚房，忽而說從女兒的窗口跳出，但是警方在現場查看后均否認羅薩里奧的供詞。警方接著使用測謊儀對羅薩里奧進行測謊詢問，測出的謊言指數竟高達80.75%。這一現象讓警方既高興又不可思議，如果推定兇手是養母羅薩里奧，她的犯罪動機是什么？她對養女的寵愛路人皆知，實在找不到羅薩里奧殺人的動機。為了盡快偵破案件，警方獲得法院刑事大法官的許可，對羅薩里奧實施收押。在監獄里，羅薩里奧仍舊一口咬定，殺人兇手肯定是那個曾經到她家去過的黑衣男人。偵破又陷入僵局，對羅薩里奧的收押并沒有起到威嚇的作用，而結束收押時間期限卻一天天臨近，若兇手果真不是羅薩里奧，等她出監后肯定要提出國家賠償的訴訟，因為她也是律師，深諳西班牙法律條文。警方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局外人出現，案情峰回路轉

就在警方進退兩難之際，突然出現了一位局外人，這個人是羅薩里奧父親的一位遠親，叫費利佩，此人也是律師，而且是羅薩里奧父親安東尼奧遺產的委托執行人。費利佩向警方陳述稱，殺害永芳最大的嫌疑人就是她的養母羅薩里奧。而且，羅薩里奧和她自己的生父突然死亡也可能有關系。費利佩以律師的身份向警方道出了羅薩里奧要殺自己愛女的原委……

警方聽后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聽費利佩的陳述之后，羅薩里奧殺人動機已經明確無疑，所有邏輯都順理成章。

9月25日晚上警方再一次對羅薩里奧進行審問，這次審問離結束收押僅有四個小時。羅薩里奧知道事情已經敗露，于是向警方吐出全部真相，承認她就是殺害養女的兇手。

羅薩里奧說，養女一直是她掌上明珠，又漂亮又懂事，學習成績始終是學校第一、第二，她自己也為有這樣一位養女而高興。但是，養女的可愛讓外公改變了對自己親生女兒的愛心。外公安東尼奧是一位具有威嚴的法學專家，一生為人師表而受到尊重，自己女兒無法生育也讓安東尼奧感到郁悶，當中國血統的永芳來到他們的家庭后，給這家增添了無窮無盡的歡樂。盡管永芳那時不滿周歲，但是她卻顯得十分聰穎和乖巧，養父養母喜歡不說，連這個養外公也喜歡得不得了。永芳經常和外公一起遛街，一起吃中餐，一起去旅游，有時外公外出講演、學術交流也帶著中國外孫女。

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位養外公對永芳的感情替代了對自己的親女兒。導致安東尼奧和羅薩里奧不和的原因也是經濟問題，父親一直對羅薩里奧的奢侈生活表示厭惡，父女倆為此產生矛盾而且日益加劇。羅薩里奧希望父親將所有的遺產都給她一個人繼承，但是她懷疑父親會用“生前贈與”方式捐贈給他人，如教會、紅十字會等，因為父親說過，越是生活奢侈，越是得不到他的遺產。

2012年開始，安東尼奧的健康狀況每況愈下，羅薩里奧到處打聽父親的遺產情況。她得到一條令她吃驚的消息，父親已經委托律師做好了遺產繼承的手續，安東尼奧名下價值380萬歐元的房產以及100多萬歐元現金全部給外孫女永芳，而自己的親生女羅薩里奧分文不給。所有財產由律師費利佩保管，待永芳18歲成年后如數交給她。羅薩里奧得知這一消息后不僅沮喪萬分，還引出了憤怒和殺人的沖動。

瘋狂策劃殺人

羅薩里奧知道要改變父親的遺囑內容已經不可能，父親的脾氣和對她產生厭惡的心態已經根深蒂固。如今父親的遺產歸屬已經塵埃落定，羅薩里奧若要得到這份巨額遺產只有等養女永芳死亡；但若是自然死亡，肯定是她先走，不可能永芳先走，只有用“謀殺”才能如愿。

羅薩里奧開始在腦子里醞釀殺人計劃，但是她也常常感到自責，看看永芳越發漂亮，越發動人，越發聰明，她自責自己不應該為錢動殺機，尤其是殺自己喜愛的女兒，但是，她又擺脫不了奢侈生活的習慣。兩種理念困擾她，折磨她。當她和丈夫阿方索離婚后經濟上更加捉襟見肘，原先揮金如土的生活不再擁有。此外，她認識的那個摩洛哥人默罕默德騙她一起做走私生意，但最后不但沒有賺錢還賠上了十幾萬歐元，更是釜底抽薪。此刻，父親安東尼奧已經死亡，如果沒有這個養女的話，父親的巨額遺產無疑非她莫屬?，F在，只要讓養女先死，就可以如愿得財。

羅薩里奧要實施殺女計劃必須有人幫助。開始，她認為摩洛哥人默罕默德是個很好的人選。但是經過反復思考，最終排除了摩洛哥人，原因畢竟他們之間關系不可靠。萬一摩洛哥人翻臉將殺人一事來訛詐她，一旦到了這個份上豈不前功盡棄。羅薩里奧想來想去決定找前夫，她向前夫承諾，一旦得到巨額遺產和他五五分成。這次羅薩里奧的判斷沒有錯，前夫聽了羅薩里奧的誘惑之后決定幫前妻殺人，理由：第一是為錢；第二是殺養女不是殺親女，養女畢竟沒有血緣關系，感情上容易擺脫；第三阿方索也急需大筆現金花費，他正在籌辦自己的第二次婚禮。就這樣，這個堂堂的新聞記者為金錢、為奢侈生活，為他的第二次婚禮毅然決然地走入了犯罪的深淵。

羅薩里奧周密的策劃在八月初就開始醞釀，兩人將9月13日星期五晚8點到10點定為養女永芳的死亡之日和死亡時間。死亡的經過是：羅薩里奧先將放入催眠藥的牛奶給永芳喝，等到永芳熟睡之后由前夫動手將永芳用枕頭捂住臉部使其窒息而死；永芳死后，他將木棍插入永芳的陰部使該處出血造成被人性侵的假象。阿方索從家里帶上一段繩子放在尸體附近誤導警方從暴力強奸的思路去偵破。

兩人商定好殺人的行動細節后又做出一個重大的決定，就是在即日起要對養女百倍和千倍的“愛心”和“呵護”，因為養女已經死到臨頭，生命最多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所以，在這幾十天里羅薩里奧對養女特別的“愛”，特別的“親”，天天買好吃的給永芳，時常買好看的衣服給永芳穿?？蓱z的永芳哪里知道養母的“特愛”和“特親”是要換取她的死亡作為代價。

2013年9月13日，這一天是永芳生命的最后一天，羅薩里奧依照預先策劃好的計劃……

一場精心策劃的謀殺從計劃到實施似乎一切完美無缺，天衣無縫。但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羅薩里奧和阿方索萬萬沒有想到，“半路上殺出個程咬金”，費利佩使得她完美的謀財害命計劃徹底敗露。

警方獲得法官的批準對羅薩里奧和阿方索的住宅進行了地毯式搜查，警方查獲到被永芳服用的麻醉劑，使永芳窒息而死的枕頭。在阿方索的家里找到一團繩子，該繩子和永芳尸體邊的繩子同屬一根，兩名犯罪嫌疑人對所有使用過的證據都供認不諱。警方再次調集監視錄像查看羅薩里奧的車子進出時車內的情況，錄像顯示，在前排兩個座位空隙中發現后車座一個暗影有一個瞬間移動的動作，若不十分注意則很難發現，阿方索承認后面的暗影就是他，是他橫臥在后排座位的下方以躲避監控錄像的拍攝，瞬間一動是他正好在此刻打了一個噴嚏。

一切證據都已俱全，9月29日，拉克魯尼亞地方法院刑事法官簽署逮捕令，羅薩里奧和阿方索被控一級謀殺罪遭到逮捕。當羅薩里奧在逮捕令上簽字時，她流下了悔恨的眼淚，對金錢的過度貪婪毀了她和養女還有前夫的一生。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