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北小湖錯鄂

范久輝

青藏高原是我國最大的湖區，高原現代湖泊面積占全國湖泊面積的52%。自2004年因水位迅速上漲而“勇奪”西藏第一大湖泊的色林錯，其周圍更是個湖泊的王國。作為色林錯第23個衛星湖的錯鄂，雖然狀如舞動的仙女，有著妙曼的湖岸曲線，卻也淹沒在這片湖泊之地的汪洋大海中。著名的旅游路線“大北線”中，班戈縣——尼瑪縣這段公路就從錯鄂湖旁邊經過，不過對于游客來說，錯鄂只是羌塘大草原中“一錯再錯”的重復景觀中的一朵小浪花。

若不是今年在錯鄂湖畔小居了三天，我也一直認為錯鄂只是眾多湖泊中不起眼的一個。錯鄂位于羌塘南部申扎縣境內、色林錯的南面，湖面海拔高度4562米，長28.5千米，平均寬度9.4千米，最大寬度16.7千米，面積約244平方千米。湖水按礦化度分類為微咸的淡水湖，湖內水生植物生長茂盛，魚類資源豐富。湖水以入湖徑流補給為主，主要入湖河流有永珠藏布和普種藏布。

錯鄂湖邊上的卓瑪

從班戈縣到錯鄂，公路行駛在羌塘無垠的大草原上。經常與我們不期而遇的是屁股上有著白色心形圖案的藏原羚。這些小精靈會瞪著大眼睛警惕地看著你，再接近的時候，又蹦跳著向遠處跑了。有的藏原羚跑的方向甚至與汽車的方向是一致的，感覺它非要和我們進行一場友誼比賽不可。

今年的雨水特別多，連日來的大雨讓班戈縣到錯鄂的沙土公路濕滑泥濘。在沒有月光的羌塘大草原里，車燈無法穿破夜幕，汽車如漂浮在大海中的孤舟般無助。當遠遠望見卓瑪的小賣部亮著的微弱的燈光時，每個人的心中頓時踏實起來。

卓瑪的小賣部在錯鄂湖的東岸公路邊，一共有6間小屋，不僅有小賣部，還有兩間是專門提供給客人住宿用的。離小賣部近百米處還有被驢友們稱為“大北線”上最干凈、最大的“五星級廁所”。小賣部里用的電是太陽能，水是直接在錯鄂湖里背，燒的是牛羊糞，十分的環保。美中不足的是我們的手機沒有信號，唯一能與外界聯系的是卓瑪的移動信號座機。

小賣部的生意模式很簡單，最大的客源是尼瑪縣與拉薩之間來往的班車乘客。班車第一天下午從尼瑪縣出發，到達卓瑪的茶館是晚上十一二點；第二天從拉薩返回尼瑪時，到達茶館的時間大約是晚上八九點。卓瑪會給班車司機免費提供酥油茶與簡單的食物，換取班車在此約半個小時的停留。而經歷舟車勞頓的乘客也會在此或休息或如廁，在小賣部里買點便餐、飲料什么的。每當班車到達，小賣部就會被乘客們晃動的身影與喧鬧的談話所激活；而乘客走后，又只剩下錯鄂湖水拍打岸邊的嘩嘩聲。

我們的到來讓卓瑪興奮不已，她一邊為我們準備食物，一邊不停地給我們介紹著今年錯鄂湖鳥島上的候鳥、小賣部周邊草場今年才出現的藏羚羊群與渡鴉等等。卓瑪與生息于此的牧民一樣，在艱苦的生存環境里以其純樸善良的心靈感受著萬物的厚愛，并以善待萬物、和平共處的理念，保護著大自然。禁止亂殺亂伐、積極保護牲畜和野生動物成了一種自覺行動。從這點來說，羌塘大草原上的每一個牧民都是野生動物保護員。

網圍欄夾縫中的藏羚羊

第二天早上，我們被渡鴉粗厲的叫聲所吵醒。推門而出，幾只粗大的渡鴉正在小賣部與廁所之間的廣場“散步”，“采擷”著昨晚乘客落在地上的方便面殘渣。這里渡鴉一點也不怕生，向它走去時，它還會歪著頭看你，走到離它1米多了，才會向前跳個一二步。它通體黑色，羽毛上閃著黑藍色漂亮的金屬光澤，在陽光的照射下，十分的炫目。渡鴉通常獨棲，而在小賣部的附近，卻一直聚集有10余只。

而且這里的渡鴉在覓食方面相當靈敏和富有經驗。有次我獨自一人在錯鄂湖邊上清洗羊腿，不一會兒，旁邊就圍了幾只渡鴉對著羊腿“虎視眈眈”，另有幾只在我的頭上盤旋。后來，我們為了拍攝這種場景而再一次去湖邊洗羊腿時，卻沒有一只渡鴉過來……

卓瑪所說的藏羚羊在小賣部東部的草場上，約有30余只，都是母羚羊與幼仔。藏羚羊，學名藏羚，又叫長角羊，藏名“佐”。 中國重要珍稀物種之一，被列入《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是作為青藏高原動物區系的典型代表。藏羚羊體形也與黃羊相似，但比黃羊大，也顯得健壯。雌獸沒有角，雄獸有角?？赡苁墙洑v了產仔與哺乳期的艱辛，母藏羚羊都顯得有點營養不良，淡黃褐色的被毛暗無光澤，有些還露出被毛里面的灰色絨毛。

雖然在幾公里處發現了公藏羚羊，不過這群藏羚羊似乎沒有享受到公藏羚羊的保護。卓瑪說前幾年這里還看不到成群的藏羚羊，今年這群藏羚羊便很突兀地遷徙到這片草場上。公路上的車來車往與小賣部的人來人往，并沒有讓它們害怕。當我提著相機小心安靜地向它們走去時，能清楚地看到幼仔在母親腹底下吸奶。20米似乎是它們的警戒線，只要超過這個距離，群體就會開始移動。這群藏羚羊從何方遷徙到這里，經過了怎樣的路線呢？這是一個迷。不過能在離公路幾百米的地方近距離觀賞到它們的身姿，這是天大的驚喜。

鳥島中的鳳頭

若說錯鄂的形狀像個狂舞的仙女，而她身上的6個島嶼則是她身上閃亮的配飾，而其中最珍貴的應是桑勒日熱與鐵布甲勒這兩個鳥島。從卓瑪的小賣部出發，沿著湖岸線逆時針向西走，不時能看到一群群拖家帶口的斑頭雁在湖邊的草地上大搖大擺的走著。小的斑頭雁頭頂后部的二道黑色橫斑還沒有長出來，頭頂是烏黑色，頸是灰白色的。它們看你走近了，就急哇哇的叫著，忙沖到錯鄂湖里面，然后隨波逐流，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錯鄂的湖水清澈見底，斑頭雁在水上飄浮，有種“白毛浮綠水”的意境。

今年湖岸邊的沼澤地曾聚集了上萬只斑頭雁營巢產卵。當時卓瑪發現有一些斑頭雁非正常死亡，就上報了當地的林業公安。專家下來調查后得出結論是：由于數量太多，致使食物匱乏，造成一部分斑頭雁被餓死。

桑勒日熱鳥島離湖岸100多米，白色的粗礫石沙質地上，稀疏的長著一些綠色的藏蒿。桑勒日熱鳥島雖然是錯鄂湖中最小的島，只有不到5千平米的面積，可卻是湖中漁鷗最多的地方。在五六月份漁鷗繁殖的季節，有近5萬只漁鷗在島上活動，島上密密麻麻地布滿了漁鷗的鳥巢，沒有一絲的空閑之地。大小漁鷗呱噪的聲音振聾發聵。據說漁鷗有強烈的排它性，它們會把來此筑巢的棕頭鷗、黑頭鷗、斑頭雁等全部趕走。

在桑勒日熱鳥島的西岸，有一處被白色粗礫石堤與錯鄂分隔的淺水灘，淺水灘高出水面約十厘米，如飄浮在水面上的小堡壘。淺水灘中有30多處用水草營建的鳳頭的鳥巢。鳳頭為國家二級重點保護動物，是外形非常優雅的水鳥，形狀若胖鴨，但喙不像野鴨那樣扁平，頸部羽毛艷麗，而最讓人稱奇的就是它頭頂上翹起的羽冠。鳳頭是潛水高手，一頭扎進水里，五六分鐘不見影兒，等它含著一條魚冒出水面時，身形已經遠離了我的視線，搞得我暈頭轉向。鳳頭的叫聲很奇特，嗓門大，聲音如同被強烈扭曲的音軌所發出的。它對于人們十分的警覺，遠遠地看到我們，就逃離淺水灘，跑向錯鄂。

鐵布甲勒鳥島是錯鄂湖中鳥類最多的鳥島，它位于錯鄂東北部，距湖濱300米，面積約1.92萬平方米，高出水面16米。島內植被茂密，島上鳥巢主要分布在東北部。在鳥類繁殖的季節，棕頭鷗、紅嘴鷗、白翅浮鷗、燕鷗、斑頭雁、長鷸、赤麻鴨、鳳頭潛鴨、赭紅尾鴝、普通鸕鶿、烏鴉和雪雀等鳥類聚集在此，今年約有6萬多只。

相對于桑勒日熱與鐵布甲勒鳥島，錯鄂湖上面積最大的色朵崗千島的生態環境與湖周圍陸地相似，被稱為“天然牧場”。它的面積約2.52平方千米，周邊的牧民在湖水解凍前把島上的狼趕走后，再把自已的羊趕上島，任其自生自滅；等待冬季湖水結冰后再將自然生長的羊趕回。這種放牧方式，在羌塘大草原上的一些大湖，如納木錯，色林錯也常見。

錯鄂周邊有方圓14000多平方公里的濕地是為保護黑頸鶴而建的保護區。藏族人稱黑頸鶴為“宗宗”，它是世界上已知15種鶴類中惟一生存于高原的鶴。國際上也有因此稱之為藏鶴的。因生存條件特殊，繁殖及成活率低，黑頸鶴被國際鳥類紅皮書及《瀕危物種國際貿易公約》列為亟需拯救的瀕危物種。據介紹，在錯鄂湖邊孵化成功的黑頸鶴雛鳥之間還會發“內斗”，個體弱小的會被強壯的排擠。

一只黑頸鶴在錯鄂湖邊綠色的草地上停留，這種“吉祥的長頸鳥，行空的長翼鳥，落地的長足鳥，啄食的長嘴鳥”是如此的可人，讓我情不自禁地拿起相機向它走去?？赡苁撬补聠尉昧?，渴望熱鬧，所以它不慌不忙地向前走，偶爾舞動下雙翅，像為我而表演；玩夠了，細長的雙腳加速向前跑，然后展翅飛向天空，發出“昴昴”的叫聲響徹曠野……

天，地，湖，鳥、鶴，眼前的一切讓我沉淪，美麗的錯鄂真是名副其實的人間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