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瑞升遷背后的博弈

王新芳

海瑞是明代第一清官，官至戶部尚書、兵部尚書等正部級職務，他為人正直，不擅長搞人際關系，做官能做到中央要員，這事本身有點匪夷所思。

縱觀海瑞的條件，實在沒有升官的資本。首先，4歲時父親就去世了，沒有一個好爹可拼；其次，沒有足夠的資金支持，孤兒寡母度日都很艱難，更別說送禮打點了；再次，海瑞天資不算聰穎，直到36歲才考上舉人，再考進士時屢考不中。按說，就海瑞這樣的家底身世當個縣令就是奇跡了，可他居然從地方到中央步步高升。是誰締造了這個仕途傳奇？其實，在海瑞背后，有一群不請自來的跑官族，他們有一個名字是“貪官”。

海瑞36歲考中舉人，在吏部報到5年之后，等來了一個不入流的小官——福建南平縣教諭。官雖不大，可海瑞卻做得有聲有色，很快讓當地官員領教了他的性格，正直清廉，蔑視權貴。他首先規范了考勤制度，有擅自缺課者嚴懲不貸；其次規定不能收取學生的禮金，這讓屬下心中又氣又怨。

除了給手下不痛快外，海瑞還不失時機地給上司找麻煩。有一年，巡按御史來南平視察，知府以下官員誠惶誠恐，鞍前馬后地服侍，希望能得到御史大人的好感。誰知道多日的忙碌殷勤都葬送在海瑞之手，在拜見御史大人的時候，他竟然不跪，御史大人火冒三丈，連飯也沒吃就走了。這下子知府、知縣等大批地方官都火了，恨海瑞恨得牙根癢癢，你不升官不發財也就算了，干嗎阻礙大家的升官發財之路？

上司想找機會罷了海瑞的官，可海瑞軟硬不吃，也沒什么把柄，這讓上司非常郁悶。有個聰明的官吏提出來改變思路，我們罷不了你的官，還升不了你的官嗎？只要把他趕走就是了。于是大家紛紛找關系，托門路，給海瑞唱贊歌，說他能力超群，清廉無比，這樣的人不重用，無疑是國家之失。經過一番運作，海瑞竟然被破格提拔，調任浙江淳安縣令。福建的官員松了口氣，終于把海瑞送走了。

海瑞一到淳安就開始了他的反貪風暴。他公開宣布，從今往后，所有衙門的陋規一概廢除。所謂陋規，也就是灰色收入，使用最頻繁的兩招是銀兩火耗和淋尖踢斛，都是上瞞朝廷、下宰百姓的完美體系。廢除灰色收入，這讓習以為常的貪官怎么受得了？他們迅速反擊，給海瑞一個下馬威，官員們決定罷工，縣丞請假，主簿請假，縣公安局長請假，縣衙陷于癱瘓。但是，這一點難不倒海瑞，沒有師爺，主意自己拿；沒有文書，文件自己寫；沒人管治安，自己上街巡邏。無奈之下，眾人只得返回工作崗位，繼續干活。

三年之中，淳安縣人民的生活水平不斷提高，而官員的生活水平不斷下降，無奈之下，官員借鑒了福建南平的做法，他們發動七大姑八大姨，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大家“扭成一股繩”，為海瑞跑官，跑省里不行，就跑京城。結果，這一招還真有效，海瑞被提拔為嘉興府通判。嘉興府的官員不干了，他們又開始了行動，務必把海瑞趕走。很快，海瑞被調到江西任興國知縣。海瑞在江西興國繼續清廉反腐，害得一干豪強苦不堪言，他們又開始為海瑞跑官，不久海瑞進入朝廷，擔任戶部主事。

一般情況下，貪官都會竭力迫害清官，可在海瑞背后，卻有大量貪官聯合起來，出錢出力，齊心協力為海瑞跑官，在這哭笑不得的荒唐背后，其實是清廉的力量。

編輯手記

在是非多多的官場，作為一個喜歡挑戰已有游戲規則的人，海瑞能夠升遷，是因為他所有的挑戰都勝利了。他既照顧了自己的良知，又照顧了集體游戲規則的圓滿。故跑官的亂象，以圓滿結束，嗟嘆之余，更需察古鑒今，只因歷史是一面鏡子，它照亮現實，更照亮未來。（津津）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