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低俗小說》:后現代主義的文化嘲諷

2014-11-15 15:53蘇也
文學教育 2014年11期
關鍵詞:文森特蒂諾爾斯

好萊塢的1994年被后人稱為電影史的黃金年。在那一年,絢爛的電腦特技還沒占領所有制片方的頭腦,對于電影的成功與否來說,好的故事還是導演們的一貫堅持。所以,在那一年,好萊塢產出了一批被影迷們奉為神作的熒幕經典,例如《阿甘正傳》和《肖申克的救贖》,還有昆丁·塔倫蒂諾的《低俗小說》。較前者的主流敘事情懷和以個人主義為中心的反思現實主義電影,《低俗小說》在氣質和故事上都顯得那么的格格不入。在一個充滿了暴力和犯罪的故事框架里,這部電影幾乎是在一個話癆的黑幫世界里打了一個滾,然后又嬉皮笑臉地走開。整部片子沒有主線,也沒有主角,一切人物和情節的存在都是為了描述一個美國式的黑色幽默。如果說《阿甘正傳》用一種主流價值觀記錄了美國歷史的人文風情和一個弱者的美國夢,而《肖申克的救贖》在揭露美國夢的黑暗面的同時,又用個人英雄主義和大歡喜的結局給了主流價值觀一絲希望,那么,《低俗小說》則是在孜孜不倦地打破這種激昂的主旋律,用街頭的語言,黑幫的暴力和黑人的幽默,諷刺著好萊塢的批量生產,體現了一種難能可貴的獨立氣質。

所以說,雖然派拉蒙出品的《阿甘正傳》在那一年用其成功塑造的主流價值觀贏得了奧斯卡小金人,但是《低俗小說》在整個文化界引起的討論和反思則是不能用學院獎來衡量的。以至于今天這部電影已經成為了一種標志,但凡說喜愛電影的人就不得不看這部作品;而但凡看過之后的人們也是不得不叫好稱贊的。影評人在反復的回味中感嘆,要是當年的奧斯卡把最佳影片頒給了《低俗小說》,那證明奧斯卡還是有希望的。

除了打破主流價值的獨立精神之外,《低俗小說》讓影迷們念念不忘的還有它的敘事模式。都說一個好電影的前提是有一個好的故事,而電影的成功與否最終還要看導演是不是有講好這個故事的能力。無疑,《低俗小說》在這一點上向全世界證明了鬼才導演昆丁·塔倫蒂諾的敘事能力??偟膩碚f,此片打破了常規的線性敘事模式,以一對雌雄大盜在餐廳的打劫開始,而在打劫進行的高潮時又戛然而止,吊足了觀眾的胃口。繼而,導演通過倒敘和插敘,將整個故事的主線拆分開來,打斷了之前的敘事節奏,使得小故事之間也高潮迭起,出人意料。而在電影的最后,鏡頭又回歸到電影的第一個場景,在雌雄大盜打劫的餐廳結束,在電影的時空結構上形成一個環形,而不同的人物和時間又在各自的空間里發展。這“環形敘事結構”聽起來復雜,然而在每一段被打亂順序的小故事里,人物對白間都隱含了內容的前后照應,或者在關鍵物品和場景里埋下了伏筆,這些精心策劃的細節使得這個故事的環形結構完整而嚴謹。而發現和提煉電影中的暗示和線索,也成為了人們一遍又一遍地研究這部影片的原因。

然而,這種看似復雜的環形敘事模式打亂了人們習慣的觀影模式,所以很多缺乏耐心的觀眾會馬上放棄這部看似無厘頭的“黑幫”影片,心里還要默默地罵上一句,什么玩意兒?但是,如果說導演昆丁·塔倫蒂諾是在用打亂線性敘事的模式來證明自己的小聰明,那你就錯了。這個自學成才的導演大概只是想用一個更有意思的方式來講述這個并不復雜的故事。這分段式的呈現方式,加上黑底白字的小標題,無疑都是在給予觀眾直接的信息。甚至像是使用一種漫畫里的分格結構,通過文字和標題來提示讀者。于是,在這種“讓故事看起來更過癮”的目的之下,《低俗小說》被導演分解成了“序曲/餐廳”,“文森特和馬沙的妻子”,“金表”,“邦妮的處境”和“尾聲/餐廳”這五個部分。這五段小故事各自成立,自身也高潮迭起,似乎在暗示觀眾可以自行選擇、打亂順序、隨意觀看,自助式地拼湊出一個故事的所謂“真實”,或者是完整事件的“真相”。

電影的開場在一家早餐店。盜賊“南瓜頭”和他的女友“小兔子”在這里用餐,但他們實際上則在神經緊張地計劃著一次打劫。故事在他們激烈的討論中漸漸步入高潮,就在搶劫開始之時,在一片緊張的氣氛里,故事戛然而止。黑色的熒幕上出現了一排白色的字。

第一個故事題為“文森特和馬沙的妻子”。故事的主角文森特是個好色的白人單身漢,他和自己的搭檔黑人朱爾斯都是黑社會大哥馬沙·華萊士的手下。這天早上,他們一邊例行公事,一邊喋喋不休地討論著薯條漢堡和馬沙那年輕美艷的妻子。他們的任務是去干掉一屋子的小混混。黑人朱爾斯在開槍之前還若有深意地背誦了一大段圣經,他們二人一副資深黑社會的氣質,身手利索,毫不留情。正巧,這夜,老大馬沙下命令讓文森特陪他的妻子米亞一個晚上,帶她去她喜愛的餐廳吃飯。文森特懷揣著不安和激動的心情赴約,和米亞在主題餐廳里眉來眼去,還一起參加了霹靂舞比賽,最后終于被米亞請到了家中。文森特一邊告訴自己如越雷池必死無疑,但一邊難以抵抗米亞的美艷誘惑。正在文森特不知做何選擇之時,在屋里無聊等待的米亞居然嗑藥過度,昏死了過去。在這一系列看似荒謬的銜接里,文森特的主要任務變成了拯救米亞,直到故事結束觀眾所期待的出軌偷情等香艷的劇情統統都沒有發生。

在第二個故事“金表”中,導演依舊不改其話癆的本質,在一段冗長的闡述和介紹之后,我們看到了好萊塢硬漢布魯斯·威利斯飾演的拳擊手布奇,還有他的祖傳家寶,金表。故事的一開始,身處危險的布奇就處在緊張的氣氛里,他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回到自己原來的家中取走那塊對他來說意義重大的金表。跟著鏡頭,觀眾們也跟著布奇一起緊張,把心都提到嗓子眼兒。好不容易,布奇安全地拿到了金表,就在大家都以為他要快速離開的時候,導演又和觀眾看了一個玩笑。布奇居然放下警惕在自己的廚房里做起了早餐。就在觀眾詫異之時,布奇在桌子上看到了一把步槍,他疑惑地拿起搶。就在此時,廚房對面的廁所里響起了抽水馬桶的聲音。這時,觀眾都躍躍欲試,料到布奇一定會和從廁所里走出的男人大戰八百回合,弄得兩人遍體鱗傷。就在觀眾揣測時,廁所里的人走了出來,正是第一個故事的主角,文森特。于是,在好萊塢男主角不死之原則的指導下,觀眾們都調整了坐姿準備看這一出好戲??删驮诖蠹疫€沒準備好時,布奇就一槍把文森特解決了。嘣的一聲,文森特倒下,死得干脆。導演用這一劑干脆利落的死給了所有自作聰明的觀眾一個響亮的嘴巴子。endprint

可以說,故事從這里才剛剛開始。順利逃出的布奇沒想到在超市門口停車時,正好遇見了黑幫老大馬沙。于是,他為了保命,二話不說就開車朝馬沙撞了過去,自己也和另一輛車發生了車禍。粗壯的黑人老大馬沙似乎在撞擊后傷勢不重,而布奇自己則傷得不輕。兩人于是在大街和店鋪間發起了惡戰。最后兩人一起進入了一家五金店。在觀眾以為二人要在此處打個雞飛狗跳,一決高下的時候,導演又來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這家店鋪的店主居然是個深藏不漏的性變態,一下子和同伴一起將布奇和馬沙兩人打暈。醒來時,他們二人已經成為了刀俎間的魚肉,仍聽性變態的擺布。在幽閉的地下室里,硬漢和黑社會老大都滿臉恐懼,看著這兩個變態放出來的皮衣人獸犬都感到無力和無助。觀眾此時還沒從震驚中恢復,又頓時陷入了深深的緊張。強壯的黑人老大被不幸地先選中,拖入了小黑屋被性變態侮辱。而此時的布奇則在屋外掙脫了枷鎖,在猶豫了片刻之后,他決定掉頭回去拯救被雞奸的馬沙。于是布奇帥氣地殺了個痛快,黑人老大被侮辱后也不卑不亢地親手解決了侮辱自己的性變態。馬沙也因此和布奇冰釋前嫌,布奇和女友匯合后繼續了自己的生活,自言自語到,“這真是我過的最詭異的一天了?!?/p>

第三個故事,在“邦尼的狀況”字幕后開始。電影轉回到第一個故事里朱爾斯和文森特殺死小混混的場景。在朱爾斯解決了屋內的所有人之后,一個躲在廁所里的敵人突然出現,對著二人就是一陣掃射,但是一槍也沒有打中兩人。朱爾斯頓時覺得自己遇到了神的庇護。之后,在回程的路上文森特的槍無意走火,誤殺了人質。人質的腦漿就掛在朱爾斯那可笑的爆炸頭上,他頓時更加確定了自己感受的神跡。于是他們來到朋友吉米家里避風頭,但是要在一小時內,也就是吉米的妻子邦尼下班回來之前把尸體和車子處理好。在這個故事里,導演自己還客串了吉米這個頗有性格的清道夫,一邊滿嘴臟話一邊又是妻管嚴。文森特和朱爾斯在換上了干凈而可笑的花衣服之后,終于有驚無險,結束任務,決定去早餐店吃飯。于是他們來到了電影一開始出現的餐廳。觀眾也終于回到了電影的開頭,接上了環形敘事的起點。

在電影的尾聲里,在序曲里作為主角的“南瓜頭”和“小白兔”此時成為了配角。已經相信神跡的朱爾斯控制住了他們鴛鴦大盜的劫持場面,并嚴肅而意味深長地教訓了南瓜頭一番。朱爾斯在他的面前再次背誦之前出現過的圣經段落,而此時的他卻不是為了殺人,而是試圖挽救一個誤入歧途的羔羊。最后,“南瓜頭”和“小白兔”逃離餐廳,早餐店里的人無一受傷,朱爾斯和文森特也就穿著那身可笑的衣服離開了餐廳,全片結束。

可以說,這部電影的三個小故事的內容本身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它們的情節雖然精彩,然而更精彩的是導演講故事的手法。的確,影片的三段情節本身并沒有特別之處,黑幫亂戰,好色男遇上饑渴女,硬漢和老大的較量,說起來都是一些低俗流行小說里的常用橋段。然而,導演之所以把電影命名為《低俗小說》也正是這個用意。通過在關鍵之處打亂敘事的常規,反類型化地處理情節,導演用出神入化的電影語言把低俗的故事說得高潮迭起,引人入勝,耐人尋味。

王小波說過,小說這東西,首先就是要有趣。而昆丁·塔倫蒂諾的《低俗小說》首先吸引人的地方就是它的有趣。這部典型的黑色幽默電影里充滿了黑人的喋喋不休和痞子流氓的幽默。不斷地用人物間看似無關緊要的冗長對話或是獨白拖慢電影的節奏。在這部充滿黑幫題材和血腥暴力的電影里,劊子手們反復地討論著漢堡和足底按摩,他們一邊持槍殺人一邊東拉西扯,這本身就是一種充滿趣味的幽默。而且,用這種手段將暴力場景不斷推后,又將緊張氣氛不斷延伸,吊足了觀眾的胃口。所以,有的人愛這部《低俗小說》愛到不行,也有些人討厭這種虛張聲勢、故弄玄虛。但原因都是一樣的,這部片子始終都在玩弄觀眾的期望,不按常理出牌。相較于工廠化,模式化的好萊塢產品,昆丁·塔倫蒂諾的《低俗小說》真的是擺脫了所有的主流教條,展現了一種瘋狂而大膽的拼貼和反思。

導演昆丁·塔倫蒂諾本人沒有接受過任何的專業電影學習,他曾在加州的一家租碟店當過幾十年的打工仔,他應該是在大量的閱片量中自己修煉成才。他的處女作《落水狗》因為大量的暴力鏡頭讓導演獲得了當之無愧的惡名和難以抵擋的關注。而《低俗小說》作為昆丁·塔倫蒂諾的第二部長片作品,依舊延續了他的強烈個人風格:大段的對話,俏皮的折磨,瘋狂的情緒,難以掩飾的幽默,和有意地操縱觀眾??梢哉f,《低俗小說》使用了各種與主流價值、主流情懷、主流思想相反的視覺和心理手段,不斷地建立和摧毀一種穩定的價值觀,以保持電影的觀眾在一種近乎癲狂的環境里不斷地失去平衡,不斷地產生自我懷疑,不斷地延伸出不安和興奮的情緒。而這些難以得到的觀影體驗正是這部電影的成功之處。人們不會把注意力放在對于電影或是人物的道德審判上,而是沉迷在導演營造的一種幾乎“反重力”而存在的無限想象里,并享受于這個想象世界里的景觀。觀眾們突然爆發的笑聲會削減暴力事件帶來的緊張,心情的反差獲得情緒的解放。這些電影語言和敘事方式的設計使得觀眾不得不放棄自己的判斷和推測,把自己的注意力完全放在關鍵的人物身上,一切情感都任由影片的咒語去實行。

可以說,這部影片證明了什么是電影的魅力。通過塔倫蒂諾先生的成熟想象力,一個充斥著危險、休克、性感、歡鬧和活力的世界向觀眾敞開。人們順勢開始了一段充滿了美國西海岸地方特色的迷幻之旅。沒有什么是在這個無法抗拒的奇異世界是可以被預見的,你不只是進入影院看電影,你更像是去了一個深不見底、盤根錯節的兔子洞。在這段旅程里,鏡頭間一次次地描繪著洛杉磯的景色和風情。這個好萊塢的造夢場,幾十年如一日地為全世界制造著“Made In USA”的視覺奇觀和精神價值。而在塔倫蒂諾這段令人驚訝的描述里,時間和空間都被打亂了。摧毀一切好萊塢式的橋段變成了觀眾最大的樂趣:金發碧眼的長腿美女還沒來得及展露自己的性感身體,就已經因為過度嗑藥而吐了自己一身;經歷過大風大浪的黑手黨帥哥居然在走出廁所的一瞬間被人爆頭,手里還拿著庸俗的廁所讀物;上一秒還在瘋狂殺人不眨眼的大老黑,下一秒就決定放下屠刀,并對著他人說著智者般的教導。這樣的反類型化處理,一方面在告訴人們,同一個事件在不同人的角度里就會呈現出完全不同的樣子;另一方面,也在告訴我們,每一個人都不是類型化、單一性的存在,無論是好人還是壞人,他們都有著不同的人格,不同的可能,以及復雜的精神世界。endprint

所以這種深刻的反思精神和解構一切的創作理念獲得了許多文化界的關注。一個看似吊兒郎當的痞子導演,用一種戲謔的口吻講著一個不找邊際的故事。但也許,這一部“低俗小說”正是標志著塔倫蒂諾所代表的后現代主義精神的最后勝利。這種精神是要清空所有藝術品的附加內容,把故事還原給故事本身,把形式從內容的束縛里解放出來。從而避免了我們人類做任何事情都為了獲得一種內容或是結果的痛苦。因為到頭來,一切附加內容的行為都是徒勞。二十年前的導演昆丁·塔倫蒂諾只有31歲,許多影評家也感嘆到,也只有在這個年齡的作家才有這種才華和勇氣,產生出如此真誠的虛無主義的作品。一部電影把它的所有意義從一切政治、形而上學、道德或利益中剝離了出來。在這一部彌漫著街頭臟話的電影里,它即雜糅了美國文化里對于種族辱罵的事實,也包含了底層人民的智慧和幽默。電影本身就是一個大雜燴,是美國文化的菜市場,尤其表現在人物的語言和電影的配樂上。所有的語言使用都是生活化的,非舞臺式的;而電影中的音樂也沒有一曲是新創作的,所有的音樂和歌曲都來自于美國人的真實生活。幾乎是像杜尚當年用生活日用品進行藝術創作一樣,一種基于“二手貨”的藝術加工被導演用一種電影媒介表現了出來。即便是人物的塑造,也幾乎是照搬了好萊塢模式里的陳詞濫調,但在情節的處理上又被一個個打破,把原本漫畫式的人物還原成了一個個真實的人。

昆丁·塔倫蒂諾曾表示,他最初打算做一個“黑俠電影”,指的是雜志里那些主要負責推廣硬漢偵探類的小說。那類型的小說匯集了各種曲折的劇情和刻板的人物形象,隨處可見的巧合似乎是在和宇宙開著玩笑,一種沒有邏輯和審美的低俗境界讓這種故事低俗到只能自成一類。昆丁·塔倫蒂諾認為,這種低俗的氣質正好符合了美國大眾文化的心理需要,反映出了流行文化的黑暗面。那些生活中的激烈的、負能量的幽默感,以及暴力美學都是他個人的創作靈感的來源。

顯然易見,這部“低俗”的電影包含了許多流行文化的典故,從瑪麗蓮·夢露的飛揚的裙子,到希區柯克式的懸疑場景,通過昆丁·塔倫蒂諾的重新篩選,二次匯總,藝術解構等一系列過程,它們都體現出他個人的后現代主義的創作哲學。在2005年,影評家大衛·沃克形容這部電影為塔倫蒂諾的“后現代主義的杰作”,它一邊俏皮地崇敬著1950年以來的文化風向標,一邊不斷地對它們進行挑逗和諷刺。他這種錯綜復雜的敘事手法可以被認為是后現代主義的巧思,或是小技倆,顯現出一種電影媒介里的,后現代主義末期的時尚拼貼。面對我們文化生活里那么多權威的,有影響力的,而又毫無疑義的作品而言,《低俗小說》給觀眾帶來了一種只能在電影里找到的最暢快的、而又最內疚的快感。那種感覺仿佛是在吃一包制作精美的垃圾食品,又像是游覽一個被各種文化精品包裝過后的地獄主題公園。在這個反諷的模式里,以前的審美形式和藝術風格都變成了導演自由拼貼的材料。通過時空的重組,導演一邊用人物間荒謬的對話反復討論著美國人難以逃避的虛無主義精神,一邊戲謔地創造了一個充滿延伸性的后現代主義的文化模式。

蘇也,生于中國武漢,現在美國佛羅里達大學攻讀博士學位。endprint

猜你喜歡
文森特蒂諾爾斯
藝術空間·盛開的小梨樹
庫爾斯克會戰
義務保潔40年阿根廷老人悼念亡妻
奧運精神的最好詮釋
锃光的頭,瓦亮的友
一切
91香蕉高清国产线观看免费-97夜夜澡人人爽人人喊a-99久久久无码国产精品9-国产亚洲日韩欧美综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