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代銀錠干支紀年時間考

白秦川

元代銀錠，分有銘文和無銘文兩類。有銘文的在年代標注上分三種情況，一是年號紀年，二是干支紀年，三是無紀年。我們根據實物和文獻，考證一下元代銀錠上干支紀年的具體年份。

已發現的干支紀年銀錠有：

1.“山東東路，宣科（課），庚子，益昌庫官，李孫，庫子官劉，王榮，匠張X”。2002年新疆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出土①。

2.“辛丑年，真定路，鹽榷胡囗，庫使孫向，庫副冀田，匠囗囗”。2002年新疆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出土②。

3.“壬子年，平陽路，宣科銀，征收課稅所，庫子，囗課流泉庫”，背“平陽”。2004年中國嘉德拍賣。

4.“丙辰年，太原路，宣課官，使侯，庫子楊，匠人囗大吉，宣差銀課，銀官”，背“太原”。方雨樓舊藏③。

5.“丙辰年，真定路課，監納于□，庫使李□，庫副魏□，銀匠王□，銀匠劉□，銀匠□□，銀匠李□，秤子李秀，秤子陳下，秤子孫義，秤子田春，□□庫，庫”。1964年哈爾濱市郊區四方臺發現，黑龍江省博物館收藏④。

6.“丁巳年，真定路，監納于丁，庫使李囗，庫副劉囗，銀匠王進，銀匠劉寶，銀匠郭字，銀匠李應，稱子李秀，稱子囗丁，稱子孫義，稱子田囗”。上海博物館藏⑤。

7.“乙卯年，真定路課，遼慶火赤衛、監納念正、庫使趙囗、庫副李西、銀匠劉囗、銀匠鄭定、銀匠李囗、銀匠王諛、秤子劉成、秤子田囗、秤子鄭智”。臺北收藏家藏⑥。

8.“已未年，太原路，宣科官，庫使副劉覃，庫子侯，五十兩，共盈庫”，背“太原”⑦。

這些銀錠有如下特征：

1.弧首束腰扁平狀，與金代、南宋銀鋌形狀相同。與元代后期緊束腰銀錠有別。

2.有的銀錠背鑄文字，如“太原”、“平陽”，與北宋銀鋌背鑄“余造”、“鉛山場”、“南建州”等接近。元代年號紀年銀錠只有至元十三年、十四年的揚州“元寶”背鑄銘文。揚州元寶之后，銀錠沒有背鑄銘文的情況。

3.鋌面文字多為戳記形成，而元代后期銀錠多為鏨刻形成。

4.鋌面文字內容主要是地名、紀年、庫官、稱子、工匠等。

對于這些特征，錢嶼先生、周祥先生曾作過考證。錢嶼先生從背有陰文的角度論證過元代前期銀錠的特征?！安殚啞对贰范?，平陽路、太原路均在大德九年（1305）因地震而分別改為晉寧路、冀寧路。由此得出一條規律，背鑄陰文大字是元代前期銀錠特征之一?！雹嘀芟橄壬f：“元代銀錠銘文分早、晚兩期。早期銘文都是戳記，晚期銘文則是鏨刻?！雹?/p>

第6 號銀錠，彭信威先生曾見到過，并認為丁巳年“應為仁宗延祐四年，即公元一三一七年”⑩。第2 號銀錠，李曉萍先生認為，“辛丑年在元代有兩個，一是1301年（大德五年），二是1361年（至正二十一年）。該錠出土于新疆，與之同時出土的有平陽路銀錠，說明該錠與平陽路銀錠屬于同時代的物品，因為平陽路于1305年更名為晉寧路，所以該錠只能是1301年的辛丑年?！?第1 號銀錠，《元代“山東路”銀鋌小考》認為，“‘庚子年’有可能是1300年或者1360年，又因為與之同時出的銀鋌有 ‘辛丑年真定路’五十兩，‘平陽路’五十兩，說明該錠與平陽路銀錠屬于同時代的物品，平陽路于1305年更名為晉寧路，所以該錠只能是1300年的庚子年?！?

至此，彭信威、李小萍等先生對第6、1、2 號銀錠的干支紀年給出了確切時間。但是，由于第4 號銀錠的正確釋讀為“丙辰”，問題又出現了。

第4 號銀錠，背有陰文“太原”，符合元代早期銀錠的特征，與丁巳年、辛丑年銀錠應為同時代物，且“丙辰年”與“丁巳年”相連接。丙辰年在元代是延祐三年（1316），而延祐三年時已沒有太原路，因此，該錠不是延祐三年所鑄。同樣，第8 號銀錠，由于文字不清，我們強釋為“已未年”。已未年在元代為延祐六年（1319），這時也沒有太原路了。我們向前推一甲子，丙辰年為憲宗六年（1256），已未年為憲宗九年（1259），這樣，就可以解釋通丙辰年太原路和已未年太原路銀錠了。

蒙古國時期銀錠用干支紀年，不是偶然的。1206年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國，歷太宗、定宗、憲宗等一直到1259年，只有國號，沒有年號。蒙古國時期紀年用十二獸和干支紀年。南宋趙珙《蒙韃備錄》中記述蒙古“國號、年號：……去年春，珙每見其所行文字，猶曰大朝，又稱年號曰兔兒年、龍兒年。自去年方改曰庚辰年，今曰辛巳年是也?！?庚辰年，為太祖十五年，公元1220年。從庚辰起，蒙古文獻開始采用干支紀年，兼或十二獸名紀年。陜西周至縣重陽宮《成吉思皇帝圣旨》碑4 通，落款時間即為癸未年（1223）、乙未年（1235）等?。蔡美彪先生的《元代白話碑集錄》收錄1223 至1257年元代碑共19 通，全部用干支紀年。其中有一通為干支加十二獸紀年（癸未羊兒年）。收錄的碑文從1261年開始，已沒有純干支紀年，有干支的前邊均加有年號，如“至元戊午年”“大德十年歲次丙午”等。只有第42 頁“丁酉年”隸定為1297年，現在已確定該碑為1237年。

1260年忽必烈即汗位，建元中統。從此，蒙古國有了自己的年號，銀錠就可以不用干支而用年號紀年了，稱元以后用年號紀年更是順理成章。

因此，我們認為元代干支紀年銀錠為蒙古國時期的銀錠。具體年份為：庚子年是太宗十二年（1240），辛丑年是太宗十三年（1241），壬子年是憲宗二年（1252），乙卯年是憲宗五年（1255），丙辰年是憲宗六年（1256），丁巳年是憲宗七年（1257），已未年為憲宗九年（1259）。

另外，與干支紀年銀錠類似的無紀年銀錠也應該是蒙古國時期的。如“東平路，宣課，伍拾兩，庫副周丐，庫囗，庫使賈丘，稱子張山，匠人劉全，匠人師曼，匠人邵全”（上海博物館藏）、“平陽路伍拾兩旦（宣）課銀流泉庫官張囗、王仲囗，庫工張海，課稅所銀”背“平陽”（天津武清縣1979年出土）銀錠等。

注釋：

①②?《元代“山東路”銀鋌小考》，2012.06.07 珍寶網，http://www.azhzb.com/。山東東路，《新元史·地理志》（卷四十六）：“山東東西道宣慰司?！斗捷泟儆[》：河間路領以山東東西道，可證也?？咀骱訓|山西道，乃字誤。至大二年以后，宣慰司始專轄山東東路，移治益都路矣?！?/p>

③朔望：《天歷貨幣考》，《內蒙古金融》錢幣?？?，1987（1）。注：該文把“丙辰”二字識讀為“天歷”。

④該館釋讀為“大定路”并定為金代銀錠，根據銘文應該為元代真定路銀錠。郝思德：《“大定路課”銀錠小考》，《求是學刊》，1985（1）?！对囄鼋鸫褂脻h字之原因》，黑龍江博物館網站http：//www.meishujia.cn/。

⑤錢嶼：《金銀貨幣的鑒定》，455 頁圖，上海遠東出版社，1993。另有一錠，載《中國錢幣大辭典·宋遼西夏金編·遼西夏金卷》，320 頁圖，中華書局，2005。兩錠文字相同。

⑥《中華集幣會刊》封面圖，2005（10）。該刊注釋為“南宋五十兩鋌銀”。

⑦《中國山西歷代貨幣》，88 頁圖，山西人民出版社，1989。

⑧錢嶼：《金銀貨幣的鑒定》，67 頁，上海遠東出版社，1993。

⑨周祥：《銀錠》，93 頁，上海書店出版社，2003。

⑩彭信威：《中國貨幣史》，556 頁，上海人民出版社，1965。

?李曉萍：《元寶的收藏與鑒賞》，50 頁，浙江大學出版社，2006。

?《國學導航》網，http://www.guoxue123.com/zhibu/0301/0300/305.htm。

?蔡美彪：《元代白話碑集錄》，1－4 頁，科學出版社，195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