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代漆器設計及工藝探析1

文/ 何振紀 （中國美術學院 設計藝術學院）

宋代漆器設計及工藝探析1

文/ 何振紀 （中國美術學院 設計藝術學院）

宋代（960-1279）是中國工藝設計史上一個擁有最為璀璨藝術光芒的朝代，其時的繪畫、書法、陶瓷、染織、金屬、漆器等藝術品類均達到極高的藝術水準。受其時經濟發展與文化繁榮的影響，宋代的手工藝品特色顯著，成為了中國工藝文化史上公認的杰出審美標準。宋代的漆器工藝與其他工藝品類一樣，均有著鮮明的宋代氣質，無論是漆器的造型設計還是髹飾工藝皆代表著了一時的風尚。

一、造型設計

明代人高濂在其《遵生八箋·燕問清賞箋》中“論剔紅倭漆雕刻鑲嵌器皿”一條里提到：“宋人雕紅漆器，如宮中用盒，

多以金銀為胎，以朱漆厚堆至數十層，始刻人物、樓臺、花草等像，刀法之工，雕鏤之巧，儼若畫圖。有錫胎者，有蠟地者，紅花黃地，二色炫觀。有用五色漆胎刻法，深淺隨妝露色，如紅花綠葉，黃心黑石之類，奪目可觀，傳世甚少。又等以朱為地刻錦，以黑為面刻花，錦地壓花，紅黑可愛。然多盒制，而盤匣次之。盒有蒸餅式、河西式、蔗段式、三撞式、兩撞式、梅花式、鵝子式，大則盈尺，小則寸許，兩面俱花。盤有圓者、方者、腰樣者，有四入角者，有絳環樣者，有四角牡丹瓣者。匣有長方、四方、二撞、三撞四式?！睋丝芍?，宋代的漆器設計款式多樣，尤其是漆盒和盤匣，不但造型豐富，而且設計精美又兼具實用性。從現今所見相關宋代漆器遺物可見，亦正好印證了高濂的說法。

早在20世紀之初，有關宋代漆器遺物的發掘已陸續出現，特別是自新中國成立以后，大量宋代漆器被發現，極大地推進了有關宋代漆器研究的發展。據相關數據統計，現見出土宋代漆器的遺址約五十處，以能夠辨別出造型的漆器遺物共計有二百余件。其中所出土的漆器類型亦是以碗、盤、碟、盒、奩居多。在造型設計上，這幾類漆器造型在所見宋代漆器遺物里亦較為豐富，除圓形、方形等幾何造型之外，起棱分瓣的設計也是這幾類漆器造型的顯著特色。（圖1）

以宋代盤、碗漆器為例，除了最為普遍的圓形，便以花瓣造型最具代表性。尤其是在北宋前期，花瓣的造型多樣，有葵花、菊花、蓮花、海棠花等形狀?；ò暝煨偷亩鄻有灾帘彼魏笃谥饾u變得單純，從原先造型設計上注重對花形的模擬，逐漸向抽象的曲線造型轉移，此大概是受到了在北宋后期日益重視其功能性方面的影響。因為模擬花瓣的齒狀口沿過于凹凸扭曲，在某程度上既耗費制作材料又折損儲存空間。因此，到北宋后期至南宋前期，雖然花瓣造型的漆器設計依然盛行，但花形已變得十分單純簡約，甚至可以說已經脫離了標準的花形設計范疇。

圖1 左：宋 褐漆梅花形盤（徑18.5厘米，底特律藝術中心藏）右：梅花形漆盤CT透視圖

到了南宋后期，簡練優美的曲線造型又逐漸過渡至曲線多變但起伏波動較小的沿口設計。如此變化，實則既兼顧了此前在功能性方面的調整，又補充了對優美曲線的鐘愛，但也顯示出了在南宋后期，原來簡約的漆器風格又趨于繁縟奢侈的風格，而這一華麗的風格則已經由北宋早期的花瓣造型至此蛻變為了幾何曲線的奢侈設計。當然，這僅是據現有考古材料所作出的推測。事實上，即便只是對作為實用的宋代漆器而言，其類型和用途各異，對具體漆器種類的造型設計變化影響也并不一致，所以這一推測對宋代漆器而言也不具備普適意義。

此外，需要注意的是，以宋代實用漆器為例，其時漆器的造型設計被認為是受到了陶瓷以及金屬器設計的影響。1Hin-Cheung Lovell. Sung and Yüan Monochrome Lacquers in the Freer Gallery [J]. in Ars Orientalis, Vol. 9, Freer Gallery of Art Fiftieth Anniversary Volume (1973): 121-130；多比羅菜美子.中世の漆工にみる金屬器の影響--無文漆器と銀器を中心に[C].アジア遊學.勉誠出版(134)2010：103～112.關于宋代工藝設計上不同材質間造型互借的問題已有相關研究提出觀點，認為這種“同形異質”是中國傳統工藝的常見設計現象，并且存在低級材料模仿高級材料的狀況。然而，除了對能否明確排列出模仿先后的次序之外，亦對是否能確證它們僅是單向進行模仿的帶有疑問。而且，關于不同材料本身對他者的模仿性能及在技術加工方面的因素亦應予以考慮在內。

二、制胎工藝

倘若認為部分宋代的瓷器在造型設計上借用了其時金屬器的造型設計，那么漆器的造型設計也絕對不會僅僅是對瓷器的直接模仿。因為據現有的古代文獻資料可知，金屬胎的宋代漆器曾經一度受到皇親貴胄所青睞。例如元人孔齊便在其《至正直記》中說：“故宋堅好剔紅、堆紅等小柈香金著瓶，或有以金柈底而后加漆者，今世尚存，重者是也?；蜚y、或銅、或錫?！泵魅瞬苷言谄洹陡窆乓摗分幸蔡岬剑骸八纬瘍雀形?，多是金銀作素者?！备咤ァ蹲裆斯{》中亦提及：“宋人雕紅漆器，如宮中多用金銀胎，以朱漆厚堆至數十層，始刻人物、樓臺、花草等像，刀法之工，雕鏤之巧，儼若圖畫?！绷硗?，明黃成《髹飾錄》所記謂：“宋內府中器有金胎、銀胎者。近日有鍮胎、錫胎者，即所假效也?！睏蠲髯⒃唬骸坝钟写盘フ?，非宋制也?！背艘越?、銀作胎外，后來還出現了以銅、錫以及陶瓷代替金、銀為胎的，但這已經并非宋制。1977年出土于江蘇沙洲銀里剔犀碗嚴格來說也只是“銀嵌里”，而并非是在金銀胎上直接進行雕漆制作的漆器?；蛟S，可以猜測此類貴重的金屬胎漆器由于過于貴重，每在改朝換代之際皆被劫掠破壞，故難于存世至今。

在宋代漆器遺留至今的漆器文物中，以木胎的遺物最為多見，可知宋代的木胎漆器應最為普遍，而且廣泛在民間流行。制作漆器木胎的工藝古已有之，“棬木”及“斫木”、“旋木”工藝應用悠久，特別是對于圓形漆器，宋代更以“圈疊”工藝為著，方形漆器則以“合題”工藝為主。關于方形盤子，我們可以看到東京國立博物館所收藏的一件宋代剔黑方盤的CT攝影，顯示此種底板是由單板構成，壁板也是由單板所組成，有些的邊緣還會外翻。（圖2）宋代突出的花形漆器則是在圓形器胎的基礎之上發展而來。由于花形曲線凹凸起伏大，“棬木”及“旋木”工藝不易處理，因而這類漆器的器壁基本上以“圈疊”工藝所制作，并結合其它優良的制底、圈足等工藝，共同締造出代表著宋代具有優美曲線及輕盈雅致美感的漆藝作品。圓形盤、碗及花形漆器多在圓形底板上施以“圈疊”工藝，將細長的帶狀木片卷起，通過旋轉盤結，獲得和緩曲面的邊壁。（圖3）

圖2 左：宋 剔黑長方盤（高2.2厘米、寬18.3厘米、長35.8厘米，東京國立博物館藏）中：剔黑長方盤CT透視圖 右：剔黑長方盤部件結構圖

圖3 左：宋 剔犀剔黑盤（高2.7厘米、口徑19厘米，東京國立博物館藏）中：剔犀剔黑盤CT透視圖 右：圈疊工藝結構圖

圖4 左：宋 后赤壁賦剔紅盤（高5厘米、口徑34.2厘米，九州國立博物館藏）、CT透視圖、底板結構圖右：宋 樓閣人物剔黑盤（高4.5厘米、口徑31.5厘米，東京國立博物館藏）、CT透視圖、底板結構圖

一些漆藝史學者經常將木胎按主要的器壁工藝再細分為“棬木胎”、“斫木胎”、“旋木胎”、“圈疊胎”等，但實際上一件木胎漆器的制胎往往由多種工藝所完成。例如制作器皿底部的底板，通常是單塊的木板或拼接而成的木板所構成。拼合而成的底板為了防止變形，往往會將木板交錯地拼接在一起。如以同一木紋方向縱橫接合成為“I字形”紋理的底板、在單邊接上半月形木板構成“T字形”紋理的底板，以及在兩邊都接上半月形木板制成“H字形”紋理的底板。（圖4）圓形及花形漆盤的部分制胎工藝又與圓形漆盒及花形漆盒的木胎制作工藝重疊或相結合。例如圓形的盒子底板和蓋子也有單板和多塊板接合而成的。較大的盒子則大多數與盤子一樣，在彎曲和邊緣的地方接塊板，制成“T字形”。而盒子的側壁則多以彎曲的薄板所制作，有的兩層、有的三層。同時，側壁的接口處還會利用其他材料和不同的工藝進行處理。1川畑憲子. 中國雕漆器木胎構造的X射線CT掃描分析[J]. 何振紀譯. 中國生漆. 2015(2): 48-52.（圖5）

宋代漆器中流行的花形得益自“圈疊”工藝的發展和改進，與其時的金屬器以及陶瓷器共同分享著類似的造型設計靈感。這可從同時期的金屬、陶瓷器皿，尤其是在杯盤碗缽的設計形態中看到。宋以前的漆器胎體在瓣形設計上還未見到如此顯著的特征，包括曲口、出棱的變化，均反映出了宋代漆器與其他不同材料的器皿間在設計上的影響。反過來，木胎的漆器特色也在影響著同期的金屬器及陶瓷器設計，這些材質的器皿邊緣與輪廓設計變得鈍厚緩轉便是受到其時漆器設計風格的影響所致。2袁泉. 秦大樹. 日本傳世宋元漆器的考古學觀察——以13-14世紀的中日貿易和文化交流為中心. 古代文明. 2013(9)：155.

圖5 左：宋 蒲公英蜻蛉剔紅盒（高2.4厘米、口徑7.7厘米，九州國立博物館藏）中：蒲公英蜻蛉剔紅盒CT透視圖 右：蒲公英蜻蛉剔紅盒部件結構圖

圖6 左：宋 螺鈿鑲嵌人物樓閣漆盒（日本永青文庫藏） 右：東南亞傳統螺鈿鑲嵌工藝步驟圖

三、紋樣設計

不同材質的工藝品種與漆器之間不但存在著造型設計方面的相互借效，這種情況在裝飾紋樣設計方面亦同樣存在，特別是到了南宋之時，在留存至今的遺物中帶有紋樣設計的漆器變得豐富起來。例如在同期瓷器上的“卷草紋”與金屬器及漆器上的“云頭紋”便有著某種程度上的相互借鑒因素。從紋樣設計構成的角度來看，它們共同的基本元素很可能是卷草紋中的“S”形。卷草紋本身便是在“S”形波狀曲線的結構上取效植物花草的元素，排列構成二方連續圖案，常見的有忍冬、荷花、蘭花、牡丹等花卉，造型曲卷而圓潤。在漆器紋樣的設計上，“S”形的構成元素具體表現為組成“品”字形“如意云頭紋”，或形狀類似于“桃心”形的“如意云頭紋”。

以純卷草紋作主紋飾的宋代漆器存世不多，宋代的雕漆多以“如意云頭紋”為主飾，或伴以卷草紋作輔飾。以卷草紋為主紋飾的如江蘇江陰夏港新開河宋墓出土的剔犀圓形漆盒就是一例，還有大同市金墓出土的剔犀長方形漆盒。以植物為題材的紋樣設計在宋代漆器上的表現，還不單是像卷草紋這類較為抽象的設計，同時還有較為寫實的花卉植物紋樣設計。例如在浙江瑞安仙巖慧光塔所發現舍利函及經函，在輔飾部分就有刻畫更為寫實的纏枝花卉紋樣設計。單獨的、作為主紋樣的花卉植物裝飾亦有，在陳繼儒《泥古錄》中便提及到有“宋剔紅桂花香盒”。除剔紅花卉紋樣盒外，從日本高臺寺所藏的一件剔黑鳳凰花卉紋漆盒又可見到宋代剔黑花卉紋樣的面貌。另外，在江蘇常州武進出土的宋代填漆盒的盒板裝飾可見到包括月季、菊花、海棠、荷花、梅花等各種裝飾花卉素材在內的紋樣設計十分形象寫實。

江蘇常州武進的多件戧金漆盒上對折枝花卉紋樣的刻畫不但表明類似于其時折枝花卉繪畫對漆器裝飾設計的影響，而且這些漆器經常又有人物風景的紋樣與之相搭配，這些人物風景裝飾在宋代漆器的紋樣設計方面亦相當突出。高濂所謂：“宋人雕紅漆器……始刻人物、樓臺、花草等像，刀法之工，雕鏤之巧，儼若圖畫?！弊顬橛忻乃未鷤魇榔?，如日本圓覺寺所藏的剔黑醉翁亭漆盤、正秀寺所藏的剔黑赤壁賦漆盤，以及一些博物館與私人收藏中的部分風景紋樣雕漆精品。人物及風景紋樣的漆器裝飾設計同樣并非漆器所有，與同期的其他藝術品種之間也存在圖像紋飾互鑒的現象。宋代瓷器、金屬器與紡織品中流行的纏枝花卉紋樣、繪畫中的折枝花卉及人物風景圖像……與漆器裝飾之間互相攝取靈感，不同的裝飾題材靈活地貫通于宋代的視覺設計當中。

四、髹飾工藝

宋代漆器對不同裝飾紋樣的吸收最為突出的工藝如鑲嵌螺鈿，通過拼貼各種形狀的螺鈿片、點、條，組合成各種裝飾題材，從一般的幾何圖案、花卉紋樣，還有復雜的人物樓閣風景圖像，皆一一經嵌拼而成。據現有資料顯示，宋代已開始有薄螺鈿工藝的制作，譬如在宋人周密所著的《癸辛雜識》里就有“螺鈿桌面屏風十副”的記錄。另外，在臺北故宮博物院所收藏的宋代繪畫《秋庭嬰戲圖》中也描繪了當時的鑲嵌螺鈿黑漆家具。由此可知螺鈿工藝在宋代漆器的裝飾中占有一席之地。其時的螺鈿工藝除了多用白螺片鑲嵌之外，彩鈿鑲嵌也已經流行，而且紋樣設計典雅。但具體的工藝做法并不見于文獻記錄，因而或許其制作亦可參看關善明在《中國漆藝》一書中的猜測，與東南亞地區流傳的貼紙鑲嵌法相類。（圖6）

關于宋代的雕漆工藝，明代《髹飾錄》的注釋者楊明在“雕鏤”門中曾提到“唐制刀法快利，非后人所能及。陷地黃錦者，其錦多似細鉤云，與宋元以來之剔法大異也?！彼^“宋元之制，藏鋒清楚，隱起圓潤，纖細精致”，可見宋代雕漆工藝發展已臻至成熟。據此亦說明雕漆早在唐代已有，迄今所見最早的雕漆遺物亦出自唐代?？脊艑W家斯坦因（Lorenz von Stein）便在今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的樓蘭古跡中發現了髹有漆層并雕刻圖案的皮質鎧甲碎片。日本學者西岡康弘從其雕漆技法和表現風格出發，認為已具有了后來流行于宋代的剔犀漆器的特征。剔犀，一般是指由二色或三色的漆相間髹涂于漆胎上，在漆干后還未完全變硬之時雕刻花紋，在花紋的斜面顯露出二色或三色相間的紋理。宋代剔犀的剔法，尤其是到了南宋時期，按照現見文物的情況可分為“層疊式”及“仰瓦式”。前者表面平坦，漆層渾厚，轉折凌厲，槽坑呈“V”形，切面露出紅、黃、黑三色疊紋；后者漆層較淺，轉折圓滑，槽坑呈“∪”形，黑漆之中夾雜著二、三道紅線。（圖7）

圖7 左：宋 剔犀脫胎柄團扇（扇長26厘米，寬20厘米，扇柄長16厘米，江蘇省鎮江博物館藏）、層疊式剔犀結構圖 右：金 剔犀方形盒（高12.2厘米，長24厘米，寬16厘米，山西省大同市博物館藏）、仰瓦式剔犀結構圖

圖8 犀皮漆器工藝步驟圖

宋代戧金髹飾工藝亦達到了爐火純青的程度。戧金，是以特制的雕刻工具在漆面上刻出花紋，再在刻紋中上漆后填以金粉。江蘇武進南宋墓葬所出土的幾件戧金漆器，其髹飾工藝皆十分高超成熟。其戧法細膩，運刀流暢，戧劃絲線綿密雋秀，所刻畫圖像在光潔的漆底映襯下顯得格外金光燦爛。同樣以金粉為材料的還有描金工藝，但描金是以金粉在漆器上繪畫花紋。著名者如浙江瑞安慧光塔出土的北宋描金花鳥紋檀木經函與識文描金檀木舍利函，以髹飾識文工藝及描金與嵌珍珠工藝相互結合。識文是運用起線的做工，先捶打成漆灰團，然后搓成漆線，再用線盤纏出花紋，構成富有立體效果的紋飾。

圖9 宋代光漆工藝的文獻記錄一覽

犀皮工藝的出現，據考古資料推斷大概源于先秦戰國時期，而到了五代兩宋，犀皮漆器日漸變得繁榮起來。犀皮又作西皮或犀毗，其工藝主要是先以不同顏色的漆料高低不平地堆涂在漆器底胎之上，形成不同層次的紋理，在漆料干燥后再經打磨平整，從而顯露出狀若犀眼般的花紋，其色澤亮麗、光滑斑斕。（圖8）另一類尤其能夠體現漆料美感的髹飾工藝是宋代的素髹。素髹，亦即單色漆器，是指在漆器表面不作任何紋樣裝飾，以突出表現各色漆地的質感為妙。素髹工藝包括了厚涂、薄涂以及罩髹工藝。而宋代的素髹工藝尤以設色簡潔著稱，常以一或兩種色漆髹涂于日用器物之上。然而，盡管不施任何紋飾，其制作工藝仍然十分考究。宋代的素髹漆器在工藝上出現了兩項技術方面的革新，一是推光漆精制工藝的優化，二是漆器拋光技術的進步。由于漆器在推光前需要先行退光，而拋光前又必須先推光，雖然退光不一定要推光，但推光則一定要先退光，因而漆器的拋光技術也被稱為退光。通過去除漆器的浮光，經反復的打磨，漆器的色澤最終形成雅致淳樸的效果。

五、小結

宋代的漆器設計在造型設計上特色鮮明，對花形及曲線的偏好不但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了宋人在日用器物方面獨特的審美情趣。這種設計上的呈現同時與其時興起的相關制胎工藝的應用息息相關，當中的“圈疊”工藝更起到了不可多得的輔助作用。另一方面，這類造型設計與同期的其他工藝品種已明顯存在著互相仿效、相互借鑒的現象。這種情況不但出現在造型設計上，而且在紋樣設計方面也同樣存在。其時的髹飾工藝也是豐富多樣的，包括嵌鈿、雕漆、戧金、犀皮、素髹等等。當中的多種工藝技術已經相當成熟，對表現無論是復雜抑或簡約的紋樣及圖像效果均游刃有余，從而使得宋至元代的漆器藝術達到了漢唐以降的又一高峰。

（責任編輯：姥海永）

[1] 朱啟鈐. 漆書[M].王世襄整理油印本，1958.

[2] 王世襄. 髹飾錄解說[M]. 北京：文物出版社，1998.

[3] 王世襄.中國古代漆器[Z].北京：文物出版社，1987.

[4] 索予明.海外遺珎·漆器[Z].臺北：故宮博物院，1987.

[5] 陳晶.中國漆器全集·三國至元代[Z].福州：福建美術出版社，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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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九州國立博物館.彫漆―漆に刻む文様の美―[Z].福岡：九州國立博物館，2011.

[9] 五島美術館.存星—漆蕓の彩り[Z].東京：五島美術館，2014.

On Design and Craft of Lacquer Ware from Song Dynasty

中國宋代的漆器設計精致、藝術風格鮮明，近代以來出土的大量宋代漆器以及宋時經由海路流傳于近鄰日本的漆器，為我們提供了探究宋代漆器設計及工藝技術的文物資源。本文便通過對國內及日本保存的宋代漆器為例進行剖析，對其時的漆器造型、紋樣設計與制胎、髹飾工藝展開探究，試圖為宋代漆器的設計研究理出一些關乎其具體制作工藝方面的信息。

The lacquer ware was elegant and delicate during Song dynasty, which lacquer wares were discovered in inland China recently and many lacquer wares treasured at Japan were also introduced in today. According to these works, included carved lacquer, monochrome Lacquer, mother and pearl inlaid lacquer, painted lacquer, we could analysis the status of lacquer art development in Song dynasty. The aim of this was trying to conclude some information about the craft and practice of the various precious lacquer works from Song.

宋代；漆器；設計；工藝

Song dynasty;Lacquer ware;Design;Craft

10.3969/J.ISSN.1674-4187.2015.05.007

何振紀，現任教于中國美術學院設計藝術學院，博士，研究方向：設計藝術學、工藝文化遺產。1本文系杭州市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課題“域外流傳南宋漆器珍寶調研”（課題編號：B14WH08）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