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州商字門上“商”字的設計對現代文字設計的啟示

鄭曉丹

安徽新聞出版職業技術學院藝術設計系，安徽合肥，23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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徽州商字門上“商”字的設計對現代文字設計的啟示

鄭曉丹

安徽新聞出版職業技術學院藝術設計系，安徽合肥，230601

以徽派建筑的獨特構件商字門上“商”字的設計為切入點，分析了徽派建筑的入戶門和入戶門廳上“商”字獨特的創意和表現手法。認為商字門上“商”字的設計手法對現代文字設計有如下三點啟示：一是中國書法字體的多樣性為現代文字設計提供了廣闊的創意思路，二是徽州商字門上“商”字的文字圖形化表現手法為現代文字設計表達方式開拓了新的空間，三是商字門上“商”字的雕刻工藝為現代文字設計作品選擇不同的表現材料和輸出手法提供了新思路。

徽州商字門；“商”字設計；文字設計；書法；文字圖形化；特種印刷

安徽皖南古徽州地區孕育的源自中原儒家文化的徽州文化，以其近千年的歷史傳承、深厚的人文積淀、燦爛豐碩的文化成果、獨特的地域特點，在中國乃至世界都享有盛譽?；罩萆倘艘云浔腥寮椅幕猩毯途薮蟮纳虡I財富積累而聞名四海，其深遠的影響自明清延續至今。在古代，商人處于社會底層，徽商為改變商人的形象和地位，非常重視文化修養?；罩萆倘说奈幕摒B也體現在古徽州建筑的藝術特色之中，并造就了徽州商字門的獨特裝飾風格。

徽州商字門不僅是徽派建筑所獨有的建筑元素，也是徽州獨特的視覺符號?；罩萆套珠T主要存在于入戶門罩和商宅門廳的側門上，將富有吉祥富貴和財源滾滾的裝飾紋樣和“商”字有機地結合在一起，在比較硬的木頭和石頭上雕刻成建筑構件。文字和富有裝飾性的元素交融為一體，體現了徽州匠人高超的技藝和深厚的藝術修養，賦予徽派建筑以實用功能和審美功能。

1 徽州商字門上“商”字的設計

徽州商字門上的“商”字設計是以金文大篆體為基礎的，究其原因，可能是：楷體過于簡潔規整，裝飾性弱；行草筆畫形態多變，有勾筆和連筆且不對稱，不便于作為建筑構件的變形和雕刻；而大篆古樸圓潤均勻，結構緊密平正，在體現文化性的同時也不會因識別性過強而削弱徽州建筑的美感，這體現了古徽州人的含蓄矜持。

1.1 徽州入戶門的“商”字設計

徽州建筑的入戶門布局精妙、雕刻優美、結構得體，門罩設計更是如此，無論是在布局還是形制和裝飾上，門罩都散發著徽州人特有的審美趣味?；罩萁ㄖ娜霊糸T和門罩共同組成了“商”字。

這個“商”字由偏圓潤的小篆體和質樸的金文大篆體結合而成，線條流暢，既有弧線的優美也有方形的剛毅。出于商人期盼財源滾滾的心理，將上部的點、撇筆畫塑造成古代金元寶樣外形，并將具有實用功能的飛檐單坡屋頂和元寶外形結合起來，共同組成了兩頭翹的“商”字的上部。兩根懸柱和楣枋共同構成了商字的豎彎鉤筆畫，懸柱的長短也不盡相同。進出的長方形大門正好構成了商字下部的口字，有動有靜，正形負形，虛實結合，相得益彰。在門罩上部筆畫部位裝飾不同風格型制的石雕，雕飾的精美程度與否取決于房主人的財力和地位(圖1)。

圖1

徽州建筑上的圖案具有“物必飾圖，圖必有意”的特點，門罩上的紋飾多彰顯徽州人賈而好儒、學而優則仕、忠孝節義、好善樂施、敬宗睦族等道德觀和價值觀。周圍馬頭墻大面積的白色和門罩上的精美繁復的灰色紋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既有疏密的對比也有明度的變化(圖1)。

1.2 入戶門廳上的“商”字設計

門楣上的“商”字門樓是徽州建筑上的一個重要構件，其每一個部位都有一定的功能，從上到下依次為房子的橫梁、梁托、月梁和雀替。每個小構件上都有豐富的裝飾圖案，在實用的基礎上又符合徽商小而精美的審美追求。

對“商”字門樓上“商”字的設計，古徽州人先將金文大篆體的“商”字簡化為上下結構，然后融入古隸書結構扁平的藝術特點。房屋的橫梁正好為“商”字上面的一橫，由于橫梁是徽派建筑主要承重構件，不便于做裝飾，但要與旁邊的橫梁保持一致性。將上部的點、撇筆畫塑造成元寶樣的外形，并在元寶樣外形內側裝飾場景圖案，邊緣部位加粗裝飾各種形狀的二方連續紋樣，這也就形成了梁托。下部半包圍結構的豎折勾變化成彎曲的月亮形，圓潤飽滿，在這個較大的面積中裝飾云紋和卷草紋飾。商字口部的變化與梁托相似，但由于它不是獨立構件，所以存在于月梁之中。裝飾手法和梁托基本一樣，只是周圍沒有梁托的二方連續紋樣的裝飾。下部兩邊雀替的變化，與月梁的底部弧連續起來，更好地構成“商”字的半包圍結構，在圖案的選擇上也與月梁保持統一(圖2)。

圖2

2 徽州商字門上“商”字的設計對現代文字設計的啟示

徽州商字門上“商”字設計雖然從現代文字設計的角度來說，文字的裝飾性大于識別性，但這絲毫沒有削弱徽州商字門的藝術價值和審美價值，給現代藝術文字設計帶來很大的啟示。

2.1 多樣的中國書法字體為現代文字設計提供了更廣闊的創意思路

漢字經過幾千年的發展和變革，不僅成為傳播文明的工具，也獨立形成一門民族藝術——書法。書法字體有的簡單，有的復雜，有的對稱，有的獨立，還有藏鋒或露鋒之分，這些都值得現代設計師學習和借鑒。

中國書法大體可分為篆、隸、楷、行、草五種，篆書還分為大篆和小篆，在行書和草體中間還有一個過渡的行草字體。每一種字體都有自己突出的特點：大篆的圖畫意味較強，質樸，字體外形筆畫多有延引；小篆經秦朝李斯整理后較為整齊，筆畫固定，奠定了漢字的方塊形的結構樣式；隸書結構扁平，一波三折似行云流水，是古今漢字的分水嶺；正書也就是楷體，端莊大方，結構嚴謹，字形變化較少；行書比楷體書寫快，具有較好的識別性；草體豪放不羈，多用草化的符號，上下左右均可進行勾連，結構減略，連綿起伏，這種字體藝術性大于功能性。

現代文字設計可以根據文字所要表達的直接含義和隱喻含義來選擇適當的書法字體形式，以此為基礎進行變化、設計，再利用現代藝術手法的變形和改造，既有利于表現文字的含義以及文化性，又能設計出視覺效果好的字體。例如，1917年魯迅先生設計北京大學?；諘r，就是選擇“北大”二字的篆書體并進行了改造和變形。篆書樸實沉穩，具有古典美，這與北京大學的“氣質”非常匹配。由于魯迅本人非常喜歡漢代的瓦當，所以設計北京大學?；諘r，就將“北大”二字變形成圓形的瓦當形式(圖3)。另外，篆書設計還體現了悠久歷史和深厚文化底蘊的主題。

圖3

書法藝術和現代文字設計在創作手法上，還是有本質區別的。書法作為一門純藝術形式，強調作者自我感受和喜好；而現代文字設計不僅要表現設計者自身的藝術情趣和審美理想，還要充分考慮受眾的感受和體驗。設計者和受眾得到共鳴的文字設計才是好的文字設計。

2.2 徽州商字門的文字圖形化為文字設計表達方式開拓了新空間

徽州商字門上“商”字的圖形化不同于漢字起源時的圖形化。甲骨文、金文等文字的圖形化是建立在文字結構基礎之上的，通過抽象和概括形成文字形態。而徽州商字門的圖形化是建立在文字筆畫上的，在筆畫上進行圖形的裝飾，與徽州建筑環境吻合，加上點線面的運用，形成了獨樹一幟的藝術設計風格。這種設計方法既有很高的審美價值，又給人帶來特殊的審美情趣?；罩萆套珠T似徽商的商標，又有內斂含蓄的意蘊。

現代文字設計可以將一個字或一組字的筆畫、偏旁進行處理。如將能圍合成面的筆畫進行封閉面化，再根據后期視覺需要，決定是否可以在這個面化結構中進行與字含義有關的圖形、肌理和感覺的裝飾設計，以增強文字的感染力。還可以將細的筆畫加粗形成面，再在窄面裝飾二方連續紋樣或其他文字相關的圖形，豐富文字的視覺效果。設計時，要把握好文字自身的結構，巧妙地進行取舍和重構，這個重構和取舍過程是建立在文字自身的結構基礎之上的。

當然，徽州商字門的文字設計審美功能大于識別功能，但要辯證的看待這個問題。設計時，要看文字安放的場合，如果突出文字的傳播功能，則要保證文字的識別性；如果強調文字的裝飾性功能，則要運用設計藝術手法，弱化識別性，提高裝飾性?；罩萆套珠T的裝飾是復雜的，現代文字設計要根據設計主題選擇恰當的圖形。受現代崇尚簡約思想的影響，文字設計的風格不宜過于復雜，復雜的裝飾設計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文字的識別性。例如，筆者用文字設計的書名“無夢徽州”就是選用與徽州建筑相關的元素作為圖形，將徽州建筑中具有點線面特征的構件與文字的筆畫同構，加上線的粗細對比，設計出了一款比較有意思的作品。設計中，因用“無”的簡體字效果不佳，故選用了繁體字。這款文字設計作品，注重文字的識別性，因為是封面上的書名，沒有作太多的裝飾(圖4)。

圖4

2.3 徽州商字門雕刻藝術對現代文字設計的啟發

現代社會是個追求個性、標新立異的社會，人們需要多方位的感官刺激。以往的文字設計大多是在二維空間進行創作的，即使是具有立體效果的設計，也是通過手繪或電腦制作出視覺上的透視效果，沒有觸感和肌理的感受。

徽州商字門上的字、圖案是雕刻成的，這種雕刻藝術將文字的形態從二維空間延展到三維甚至是四維空間中，將設計師帶入到立體思維的大空間里?；罩萆套珠T的裝飾圖案多采用浮雕、透雕和圓雕等方式。如果現代文字設計也采用手工雕刻藝術已不太現實了，因為隨著現代科技的發展，機器雕刻已經取代了手工雕刻。雖然機器雕刻沒有手工雕刻的線條古樸粗獷，但速度快，線條流暢，造型和層次更加豐富，省時省力。用雕刻藝術表現的文字設計，具有很強的立體效果，既有視覺上的變化也有觸覺上的變化，增加了作品的互動性和趣味性。

隨著特種印刷技術的發展，各種新技術、新方法的發明，為平面設計作品選擇不同的表現材料提供了可能?；罩萆套珠T上圖案和文字的表現材料是木頭和磚頭，這和古徽州的地理環境有很大的關系?，F代字體設計可選擇的表現材料更多，如紙張、織物、皮革、塑料、木頭、石頭和復合材料等，不同的表現材料給人的感受也不盡相同?？梢哉f，任何一種材料都可以作為文字設計的載體，設計師想象力有多么豐富，材料就會有多少種選擇。但要注意的是，面對如此眾多的材料，并不是最貴的就是最好的，要根據材料的特性、設計的預算成本、設計所要表達的主題和含義以及是否適合批量加工和復制來選取合適的材料。

例如，筆者設計的JUICY新店開業海報，其中的文字設計就是采用特種印刷——激光雕刻來表現藝術效果的，這張文字海報具有很強的趣味性和互動性。左邊是設計的電子稿，右邊是不同紙張所呈現的效果(圖5)。文字設計作品由于選擇的輸出方式不同，給人帶來的感覺也不同。后期輸出工藝的選擇也是文字設計一個重要的組成部分，但設計師往往會忽略這一點，其實，有時一個不經意的輸出方式的選擇，會讓設計作品更加與眾不同。

圖5

3 結束語

徽州商字門是徽州建筑的獨特傳播符號，也是徽州人一種精神寄托，一種審美意象。勤勞智慧的古徽州人在幾百年前就實踐了文字和建筑的完美結合。作為現代設計師如何從中吸取精華，首先要充分了解它的精髓，吸取創意的養分，然后進行求新、求異和求變的設計，這樣，才能創造出既有傳統特色又有時代特征的文字設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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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李力)

10.3969/j.issn.1673-2006.2015.04.023

2014-11-26

安徽省教育廳人文社會科學研究項目“徽州建筑造型藝術和吉祥圖案在文字設計中的研究”(SK2013B246)；安徽省特色專業建設項目“電腦藝術設計”(2013tszy099)；安徽新聞出版職業技術學院科學研究項目“特種印刷在平面設計中的應用的意義研究”(2013SK008)。

鄭曉丹(1980-)，女，安徽六安人，碩士，講師，主要研究方向：視覺傳達設計。

J292.13

A

1673-2006(2015)04-0083-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