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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家》中“鳴鳳之死”論現代女性文學*

2015-03-27 14:51鄭曉寧
湖南稅務高等??茖W校學報 2015年4期
關鍵詞:鳴鳳悲劇文學

□鄭曉寧

(福建寧德職業技術學院,福建福安355000)

從《家》中“鳴鳳之死”論現代女性文學*

□鄭曉寧

(福建寧德職業技術學院,福建福安355000)

女性文學在很短的時間內成為文學中的顯學,但是蓬勃發展的形勢下卻也免不了誤解與錯解,以女性文學的內涵為切入點,探討什么才是女性文學的問題,并以巴金先生現實主義著作《家》中鳴鳳之死的有關情節加以佐證,挖掘出超越男性慣常理解與期待的女性視野與女性經驗,以幫助構造形成完整化的女性文學經驗世界。

現代女性文學;《家》;鳴鳳

《家》中鳴鳳這一人物是個非常感人的藝術形象,國外甚至有評論者認為鳴鳳的既文雅且讓人感傷的形象是中國女性的代表,她的愛、她的死都是極具現實表現性的。這種說法有過于吹捧之嫌,然而不能否認的是,巴老對于鳴鳳的描寫,是對鳴鳳的贊歌,是站在女性視角寫出一個人及一個時代的悲劇。

一、女性文學的內涵

女性文學這一概念雖然早有提出,但是從嚴格意義上來講,直到上世紀90年代,它才逐漸變為中國學術界討論的熱點問題。伴隨女性意識從哲學領域的擴散,也伴隨著整體人本主義文學的解體,女性文學變成文學理論中的全新審視范疇。這一概念強調了性別因素對于文學作品與文學影響力的作用,它不但強調了一種對于確實存在的文學形式的命名心理,也強調了這種文學形式界限的厘定原則。應當說,女性文學是和女性主義、女權主義等政治概念有較緊密聯系的,女性文學畢竟應當以女性所著文學作品為大宗。[1]但是我們也應該了解,女性文學之所以一直沒有得到普遍性的肯定,是有一定社會原因的,說女性文學是一個外延并不明確的內涵也并非無稽之談,一些對于女性文學的質疑與追問會將矛頭指向下述幾個觀點。第一,很多文學理論研究者談到女性文學時都特別隨意,直指作品本身,而輕輕帶出女性文學的概念又不深究其內涵。這種隨意性的態度可以應用于文學作品,卻不能應用于文學理論,因為每一個新概念的形成,都是要有嚴格的界定的,否則它便無法從舊概念中完全剝離出來。比如本文所要論述的《家》,是否屬于女性文學,不同的標準就會產生不同的結論。第二,女性思想如果進入到特定歷史語境中,就會得到文學表達的機會,然而這是從傳統文學中“逃逸”出來的作品,具有叛逆性與“多余性”,所以很多人都將之視為男性主體出于禮貌而給出的多余席位。[2]這種觀點也是值得商榷的,文學越分越細,即使男性文學占據絕大多數席位,但女性文學并非附庸。女性作家本身的女性文學暫不必提。就是一些男性作家(關于男性作家以女性視角所著文學作品是否為女性文學,屬于另外一個課題,本文不以性別分類,而只以作品視角分類,允其置于女性文學之中)所寫的婦女題材,創造的人物形象特別真實、豐滿,成為文學中的經典,比如曹雪芹創造的金陵十二釵,魯迅先生創造的子君與祥林嫂,茅盾先生筆下的一些時代女性,曹禺所創造的繁漪等;再比如國外莎士比亞所創造的克里奧皮特拉,雨果所創造的愛絲美拉達,左拉所創造的娜娜以及托爾斯泰所創造的安娜·卡列尼娜。這些經典人物形象極深入地達到了歷史與社會環境下的女性經驗最深處,站在女性視角表達出女性的痛快與歡愉,寂寞與欲望等。而巴金所著《家》中鳴鳳這一藝術形象,典型性與女性思想深度尤為突出。應當說,女性作品并非全如有些論者所指稱的那樣難以窺見,它也并非可以被隨意操作,女性作家能夠窺見其中奧秘,男性作家同樣也可以,起碼就現在看來,文學依然是沒有性別之分的,男性作家的作品,當然可以顯現女性世界的豐富與柔弱、美好與憂傷,亦可以從獨特的視角折射出時代的發展與變遷。

二、女性視角的鳴鳳之死

長篇現實主義著作《家》,是巴金先生的代表性作品之一,這部小說自從20世紀30年代出版以后,長期受到眾多讀者的熱愛,文學研究者也站在多個角度對其加以評析與研討。這部小說的悲劇色彩很濃厚,特別是小說里面的女性人物形象,尤其以鳴鳳最為特出。從這一點也可以看出作者深厚的寫作功力,看出其對于女性主義的深度贊許及將女性主義應用于文學作品上的表達熱情。巴金所塑造的鳴鳳這一人物,以其獨特的性格特點而留名后世,閃耀著無窮的藝術光芒。特別是在寫到鳴鳳之死時,可以說凄慘難以卒讀,傷情使人落淚。作者在《關于〈家〉》中寫道:這并非小說作者代鳴鳳出主意,要她走那條路,而是性格,教養與環境逼著她(或者引誘她)在湖水中找到歸宿。[3]也就是說,鳴鳳之死,與客觀環境相逼迫有關,也與她本質上的性格特點有關,是這樣的性格才會必然走向這樣的結局。畢竟,因為教養與性格的迥然不同,即使是同樣的客觀環境,鳴鳳是自殺而死,婉兒則是忍辱吞聲。當然,對于這部作品來說,造成鳴鳳之死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巴老自身的敘事立場和結構構思。而無論哪一種原因,對于鳴鳳之死這個情節來說,都無礙于其作為女性文學的典范地位。

(一)社會原因與鳴鳳之死——舊時代下層女性的外部束縛

普遍的觀點認為,封建社會最為顯著的特點就是森嚴的等級制度與嚴酷的封建禮教。在五四運動前后,中國社會開始產生一種倡導民主科學的思潮,這種閃爍著人道主義光芒的思潮促進了社會向前發展,對于封建家長制度是一股極大的摧毀力量。但是同時這種民主科學思潮本身有一個發展過程,并非能夠立刻將舊的思想與制度完全顛覆掉?!都摇防锩娴挠X慧就是一個有志于新思想的青年,他不走老路,敢于向老太爺反抗,并積極參與到社會斗爭中去,也敢于和下層的小丫頭鳴鳳表白自己的愛情。但是覺慧的思想革命并不徹底,是他成全了鳴鳳,也造成了鳴鳳最終的悲劇產生。[4]在小說里面,三少爺覺慧和鳴鳳是真心相愛的,但是高老太爺卻把鳴鳳送給了馮樂山,鳴鳳沒有接受這種殘酷的現實,而是以投湖的辦法來保存自己生命的清白。如果只考慮故事情節,則鳴鳳完全可以不死,至少她有兩條路可以選擇,一是委曲求全而嫁給馮樂山,二是堅決地反抗下去。我們不妨試想,覺慧對鳴鳳之死是什么感受,鳴鳳死了,覺慧肯定非常痛苦??墒侨绻Q鳳一直為了愛情與幸福進行奮斗與反抗呢?覺慧又會是什么態度?如果鳴鳳反抗了、奮斗了,那么覺慧反而會覺得很為難。因為如果這樣,必然也會把覺慧牽涉其中,但是覺慧此時是不想反抗,也不能反抗的。在經過一夜深刻的思索以后,他是將要把這個少女放棄了,他可以忍受放棄鳴鳳的痛苦。他所做的這種決定是有其深刻環境根源的,那就是小資產階級所謂的自尊心與此一時代年輕人的獻身熱誠,覺慧將自己的責任夸大了,雖然明確方向的奮斗目標還沒有找到。這正像哈代在其作品《德伯家的苔絲》里面所說的那樣:這位青年(哈代指的是克萊),是有進步的思想與善良的心靈的,是這個時代所能產生的典型人物,但是事出非常之際,他還是會按照童年時所接受的教育那樣,成為世俗觀點的仆從。[5]覺慧與克萊是有相似之處的,《家》這部作品也正是用鳴鳳的死來體現悲劇產生的直接社會原因。同時向我們預示了悲劇發展到最后必然帶來的階級反抗。按照作者的觀點也正是這樣:如果她們(指鳴鳳這樣的下層女性)生活在不同的社會中,她們的青春可能是另外的樣子,她們的才能也才有得到發展的機會。但是在當時的環境中,做下人的生命信條就是好好侍侯主人,自己的命運同樣是掌握在主人手中的。當時民主與科學觀念的產生雖然也對下層女性造成了一定影響,使其中一部分人明確反對照辦主人意思的觀點,但傳統束縛的影響是深重的,畢竟并非所有人都能有此覺悟,如鳴鳳等人是難以有勇氣與力量對舊制度提出挑戰的,她們所面對的只能是無意識地進行反抗卻沒有結果同反抗之后不理想的結果,最終產生自虐行為。思想上有進步,但是出路依然渺茫,最終釀成了一個人乃至整個時代的悲劇,這就是巴金筆下鳴鳳這樣的女性悲劇的真實寫照。

(二)心理原因與鳴鳳之死——舊時代下層女性的內部束縛

舊時代下層女性的內部束縛強調的是文化與心理因素對于下層女性悲劇形成的作用:傳統文化的深厚土壤是培植不出女性自由主義的。那種男尊女卑、三從四德等封建道德,對于女性是一種強大的外在約束,但是時日既久,外在約束開始向內化的道德標準轉化,深深植根于女性意識之中,再加上前面提到的強大外部束縛,使得將愛情視為達到她們所有愿望目標唯一路徑的女性感覺到極為寂寞乃至自卑與絕望,這是自虐行為產生的主觀心理原因,因為按照黑格爾的觀點:有一部分女子將所有的精神生活全都集中到尋找愛情與推廣愛情中去。鳴鳳正是這樣的女性,她被壓制在高家小社會的最底層,處在受奴役與壓迫的位置,因為一直以來都受到根深蒂固封建禮教的殘害,她有尋找愛情幸福的心理,卻始終無法真正得到這樣的幸福,自卑心理讓她產生了膽怯心理,正是膽怯心理的作用使她不由自主地拒絕了覺慧對她的愛情表白。在得知自己要被送給馮樂山時,她能做的只有哀求:只要不把我送到馮家,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但是她的命運何曾有過絲毫轉變,小說里面有這樣一段:在鳴鳳自殺之前,她去找過覺慧,在他的窗外徘徊許久,直至鳴鳳進屋,讀者可能會以為鳴鳳要向覺慧訴說自己的真實想法了,想要說說自己是如何痛苦與無助了,可她最終還是沒有說,不說的原因有兩個,一是她將覺慧看得高于自己的生命,認為自己不能對他產生妨礙。這種本質上不平等的愛讓鳴鳳最終放棄了訴說。[6]還有一個原因是鳴鳳清楚自己即便說了也于事無補。鳴鳳在絕望之中產生了自虐心理,而自殺正是自虐的終極表現。在動亂的年代,只有出現社會性的強烈失敗、絕望、恥辱等情緒才會造成自殺現象的產生,若鳴鳳不選擇自殺,她的未來能否避免悲劇的發生,答案是否定的,還有另外一種悲劇的結局在等待著她,那就是做馮樂山的小妾。在此事件里面,高老太爺的位置高高在上,即使像正房太太也是毫無自由,只能對高老太爺惟命是從,并且還說服他人也要順從。女性社會地位本已低下,更何況身處下位卻仍然操縱較之更下者的命運,這是鳴鳳之死最大的悲劇引線。而這些,都和文化氛圍對女性心理造成的影響有關,如果不是深諳女性心理,并積極站在女性角度考慮問題,巴金不會寫出這么深刻的故事來。

(三)作者影響與鳴鳳之死——男性作家的女性視角

在《家》里面,覺慧這個人物的立場同作者的立場有相似之處,這使得作者自覺或者不自覺地處處站在覺慧的立場上考慮問題,鳴鳳最終的結局是投湖自殺,但是作家卻將之寫為現代文學史中詩意美感十分突出的女性,這顯然就是男性視角了,從這個角度來說,《家》不完全是女性文學,鳴鳳之死的有關情節,也不能完全歸入女性文學,這是需要注意的。另外,在上文曾經指出過,鳴鳳若是不死,還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路跟隨覺慧,另一條路跟隨婉兒。但是對于一個小說作者來說,不太可能在一部小說里故意創作兩個同樣性格的人物,走其他人物已經走過的路,從小說創作的角度來說,鳴鳳只有自盡才是最合理的構思,當然,無論男性作者還是女性作者,在藝術構思上并不存在顯著差別。再者,在這部小說里面,女性的獨立性體現得不強,幾乎所有女性都保持著和其有關男性相同的立場,而小說整體敘事過程中,將很多女性塑造成為性格溫馴、美麗純潔視愛情為生命的形象,這是站在男性思維角度而出現的必然結果,這樣一來,所謂男性作家創作的女性文學,多多少少有一股不純粹的意味。[7]但無論如何,在《家》里面,女性用受難甚至死亡的辦法,起到了控訴男性主體罪惡的作用,鳴鳳之死悲劇尤其體現出覺慧在封建陣營里面失去所愛之人的心靈創痛,覺慧也正是在失去親人與愛人的過程中體會到死亡帶給他的恐懼感,最終選擇大膽的反抗:是鳴鳳等女性的死,成就了覺慧等人的生??磥?,女性文學與傳統文學的離與合,真的不是很容易說清,最起碼我們是可以用不同視角審視同一部作品的。

二十世紀我國女性文學,產生于悲壯的歷史環境之中,并且經歷了坎坷的發展歷程。我國現代女性文學與中國的美學尺度與價值取向有密切關系,其中《家》中的某些章節特別是關于鳴鳳之死的情節,以女性視角再現了一個時代的悲劇,可以說是非常值得探討的文學現象。

[1]王新玲.《家》的人物形象系列[J].上海戲劇,2012(7):33-34.

[2]張樂涵.巴金理想與現實中的女性[J].神州,2013(1):12.

[3]張樂涵.巴金與夏目漱石小說中婚戀觀比較研究[D].遼寧大學,2013.

[4]徐慧娟.試論鳴鳳悲劇處理藝術[J].株洲工學院學報,2002 (12):37-38.

I20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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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8-4614-(2015)04-0047-03

2015-6-15

鄭曉寧(1978—),女,福建福安人,文學碩士,福建寧德職業技術學院語文教研組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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