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國醫大師王琦教授從調理過敏體質角度治療偏頭痛的思路

楊 菲 張惠敏 陳雪梅 孫淑嫻 李長明 王 濟 王 琦

(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體質與生殖醫學研究中心，北京，10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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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中醫經驗

淺談國醫大師王琦教授從調理過敏體質角度治療偏頭痛的思路

楊 菲 張惠敏 陳雪梅 孫淑嫻 李長明 王 濟 王 琦

(北京中醫藥大學中醫體質與生殖醫學研究中心，北京，100029)

偏頭痛是臨床上一種病因病機未明的疾病，中醫一般從調補肝脾腎，祛風化痰瘀為主論治，而王琦教授臨床上發現有些偏頭痛與過敏體質有相關性，針對此類疾病主以“調理過敏體質”為主配合“辨體-辨病-辨證”三辨模式，用“烏梅，蟬衣，首烏，野生赤芝”四味藥改善過敏體質狀態，加“土茯苓”并隨證加減取得良好的效果。本文筆者從偏頭痛的病因病機，偏頭痛與過敏的相關性及王琦教授治療偏頭痛的思路出發選取兩則驗案加以分析。

偏頭痛；過敏體質；土茯苓；三辨模式

王琦教授是我國中醫體質學創始人，第二屆國醫大師。其臨證善用“辨體-辨病-辨證”三辨模式進行立法處方治療疑難雜癥，收效頗佳。偏頭痛為臨床常見雜病，頭痛發生前或發作時可伴有神經、精神功能障礙，嚴重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導師認為部分偏頭痛屬于過敏性疾病，可考慮從調理過敏體質的角度治療?，F將診療思路加以介紹。

1 偏頭痛及其病因病機

偏頭痛是神經血管功能障礙所致的原發性頭痛，主要表現為發作性、周期性的中重度搏動樣頭痛，單側多見，可為雙側交替發作或累及雙側，發作時可伴隨一些自主神經癥狀如惡心、嘔吐、畏光、畏聲、氣味恐怖。臨床上女性多見，大多有家族史。精神緊張、外界刺激、食用含酪胺酸、谷氨酸或苯乙胺的食物(巧克力、紅酒)等均可誘發。中醫學認為其屬偏頭風、腦風等范疇?！吨T病源候論·頭面風候》中首先提出了“頭風”的病證名稱，謂:“頭面風者，是體虛，諸陽經脈為風所乘也……”?；颊唧w虛易受風邪，外風可引起內風，臨床上諸多偏頭痛患者遇風則痛劇。病機多肝脾腎三臟虛于下，風火痰瘀實擾于上；故治療多從調補肝脾腎，祛風化痰瘀為主?，F代醫學對于偏頭痛的發病機制尚不十分清楚，20世紀80年代以前，Wolff提出的血管源學說占主導地位，認為偏頭痛的發生主要是血管舒縮功能障礙引起的，目前占主導地位的有神經元學說、三叉神經血管學說和皮層擴散抑制學說。除此之外，趙維民總結了偏頭痛發病機制的其他因素：生化因素如5-羥色胺、降鈣素基因相關肽、P物質、鎂、一氧化氮、內皮素等，氧化應激因素和基因因素等[1]。

2 偏頭痛與過敏體質的相關性

偏頭痛發作有時會伴有對光線、聲音、氣味等的感覺過敏，但發生機制尚不清楚,目前認為一些局部炎性介質及神經可能參與畏光的發生[2]?，F代研究發現偏頭痛與內分泌功能障礙、變態反應或組胺過敏等因素有關，具體哪一型偏頭痛與過敏體質相關尚待研究。神經性偏頭痛查體有相應的神經支配區域內感覺減退或過敏可能提示其與過敏相關。1980年Wilson認為偏頭痛發作時常伴過敏癥狀，對患者過敏原測試發現牛奶及其乳制品，水果等易過敏。其引證資料發現一些生物活性介質(如5-HT、組織胺等)均可在I型免疫反應中釋放，因此偏頭痛的發生是抗原攝入促發了免疫反應，隨之生物活性介質持續釋放，當抗原影響到腦部即發生偏頭痛及其伴隨癥狀。同時過敏反應與家族遺傳更有密切關系[3]。研究也發現家族中兩個以上偏頭痛患者的百分率為46%～91%，尤以典型偏頭痛明顯。眾所周知，偏頭痛是遺傳，環境，情志等先后天相互作用而產生的，其遺傳病機目前未知，羅丹等總結家族性偏癱性偏頭痛(FHM)1與CACNA1A基因相關，FHM2與ATP1A2基因相關，FHM3與SCN1A基因相關[4]。有研究者們使用候選基因方法篩選出了五羥色胺和多巴胺代謝、神經炎癥、血管以及激素調節相關的一些偏頭痛候選基因[5]。這些為偏頭痛的遺傳性提供了基礎，協同偏頭痛的食物過敏原研究與王琦教授認為“部分偏頭痛屬于過敏疾病，與過敏體質相關”的觀點不謀而合。李來剛等通過季節性偏頭痛和非季節性偏頭痛的過敏原皮試和IgE檢測，發現季節性偏頭痛的發病機制為IgE介導的I型超敏反應[6]。有資料報道高達53.5%～73.0%的成年偏頭痛患者可在頭痛發作過程中或頭痛后24～48 h內出現皮膚痛覺超敏[7]。這些都提示偏頭痛與過敏相關。

3 王琦教授治療偏頭痛的思路

3.1 辨體論治 王琦教授通過文獻等研究提出“體病相關論”，認為體質與疾病的易感性相關。前期體質中心課題組流調發現銀屑病、瘢痕疙瘩等疾病和過敏體質關系密切。臨床上王琦教授喜用烏梅、蟬衣、制首烏、赤芝改善過敏體質狀態，調理諸如變應性鼻炎、蕁麻疹、支喘、銀屑病、濕疹等過敏性疾病[8]?；颊邎猿址?，多年的過敏性疾病會基本痊愈，甚至接觸之前的“過敏原”后也安然無恙?，F代實驗研究烏梅[9]，蟬衣[10]，制首烏，赤芝[11]等均有很好的抗過敏作用。王琦教授在多年臨證經驗基礎上，開發出以益氣固表、涼血消風、改善過敏狀態為主要功能的過敏康II號膠囊，就以烏梅為主藥。在近幾年的臨床診療觀察中，王琦教授發現一些偏頭痛患者屬于過敏體質，用烏梅、蟬衣、赤芝等能改善患者的體質狀態，從而治愈偏頭痛。

3.2 辨病論治 導師治療偏頭痛喜用土茯苓，是受明代醫家繆希雍的《先醒齋醫學廣筆記》“頭風神方”的啟發。其方中土茯苓四兩，余藥多三錢以下。清代孟文瑞《春腳集》載立愈湯，治一切頭痛：土茯苓一兩，余藥皆兩三錢。兩方均重用土茯苓，推測土茯苓對頭痛有特效。中醫藥專家周仲瑛教授喜用土茯苓治療婦科炎癥，知土茯苓可消除炎癥。徐強等報道土茯苓水提取物主要影響致敏T淋巴細胞釋放淋巴因子后的炎癥過程而選擇性抑制細胞免疫反應，佐證土茯苓可消除炎癥[12]。薛永平自擬土茯苓湯治療65例血管性偏頭痛患者，有效率60例，痊愈40例，可見土茯苓對偏頭痛的確有效[13]。王琦教授治療頭痛時還加入川芎等藥，川芎辛溫香燥，為血中之氣藥，頭痛之要藥。走而不守，既能上行巔頂，又下達血海，行氣祛風止黃芩痛，可治頭風頭痛、風濕痹痛等癥。

3.3 辨證論治 頭痛伴有其他癥狀者，王琦教授隨證加減加以調理。如六經辨證，太陽經后頭痛連項用羌活、蔓荊子；陽明經前額及眉棱骨痛用白芷；少陽經兩側頭痛用柴胡；太陰經用蒼術；少陰經用獨活；厥陰經用細辛、川芎。怕風易感冒者，合用玉屏風散。對冷空氣過敏者，常加桂枝、白芍。有血瘀證者，常加全蝎、蜈蚣。

4 臨床驗案

驗案1：某，女，29歲。2013年1月23日初診。右側神經性偏頭痛反復發作13余年伴嘔吐怕光、抽搐，服止痛藥無效。睡眠易醒、夢多。平素怕冷，喜熱食。二便可。舌稍暗，苔白厚。脈沉細。經前乳脹痛、小腹墜痛，經期緩解。訴自小對灰塵過敏。月經：14/5-6/30-35/2013.1.22(正值經期)。處方：制首烏30 g，土茯苓、烏梅、葛根、鉤藤各20 g，天麻、蔓荊子各15 g蟬衣、野生赤芝、川芎各10 g。7劑，水煎服。后患者未復診，電話回訪訴自行服上方1個月，頭痛已愈，至今未犯。

按：患者自小對灰塵過敏，故導師從調理過敏體質入手。久病入絡故用川芎；患者右側頭痛，故用蔓荊子、葛根、川芎疏風通腦絡而清利陽明少陽頭痛，體現“分經論治”思想?；颊咂剿嘏吕?，烏梅，首烏能提高免疫力而固表。

驗案2：某，女，30歲。2012年10月24日初診：患者訴近7年來無明出現左側偏頭痛，生氣、緊張、勞累、曬太陽加重，痛劇伴嘔吐，經前必發作。今年4月因口腔潰瘍、紫外線過敏、偏頭痛就診。月經：13/5-6/28/經期，色鮮紅，遇冷則有血塊。予方：制首烏30 g，土茯苓20 g，無柄赤芝、黨參、法半夏、干姜、黃芩、黃連、蘇葉、茵陳、石菖蒲、炙雞內金各10 g，炙甘草6 g，細辛2 g，30劑。服完藥后潰瘍愈，紫外線過敏緩解，偏頭痛次數減少。停藥1個月口腔潰瘍復發，繼服前方無效?？淘\：偏頭痛劇伴嘔吐，易出虛汗，易感冒乏力。舌淡紅苔薄白，邊齒痕，舌下瘀絡。處方：土茯苓、葛根、杭白芍各20 g，川芎15 g，丹參、蔓荊子、甘草、制乳香、制沒藥各10 g，21劑。2014年5月21日復診：服上方偏頭痛發作次數減少十分之七，但未繼續治療?？淘\：經期量偏少，經前或經期左側頭痛。肢體欠溫，脈細，以四物湯加減。后電話回訪訴自行服藥兩月，偏頭痛基本痊愈。

按：患者久病且紫外線過敏，導師用無柄赤芝、首烏抗敏，半夏瀉心湯合蘇連飲加減治療，服藥后效顯?；颊邔佟敖浧谄^痛”，目前認為其與雌激素水平，前列腺素等有密切關系[14]。雌激素下降時，可使顱內外的痛覺神經末梢對血中致痛性物質的敏感性增高而頭痛發作。二診偏頭痛劇烈，舌下有瘀絡，故用川芎、丹參、乳香沒藥祛瘀。易感冒，齒痕舌，知脾肺氣虛，故用芍甘酸甘化陰以助陽且防乳沒之燥。三診頭痛次數明顯減少，左側痛，經量少，脈細，知血虛。王雨三在《治病法軌》中論“人身左半身屬于血分所主，右半身屬于氣分所主”，導師用四物湯加減。

5 體會

偏頭痛屬于慢性病，病因病機復雜，易反復發作，嚴重時影響患者的生活質量?，F代生活步伐的加快，精神壓力、環境污染的加重，臨床上就診偏頭痛的患者很多，其中過敏性偏頭痛也不少見。關于偏頭痛與過敏體質的相關文獻報道較少，有待研究。從臨床上跟診接觸的偏頭痛患者及報道的相關文獻來看，筆者認為偏頭痛幼年即發、持續多年、久治不愈或者有過敏性疾病或對異物過敏者，可能屬于過敏體質。導師從調理過敏體質的角度治療偏頭痛屢獲良效，此法值得借鑒。

[1]趙維民,張波.偏頭痛發病機制的研究進展[J].中醫藥臨床雜志,2015,27(1):125-127.

[2]郭益邑,齊晶晶,于挺敏.偏頭痛畏光機制的研究進展[J].Apoplexy and Nervous diseases,2011,28(11):1052.

[3]Wilson.C.W.M.et.作為過敏性疾病的偏頭痛臨床表現[J].Postgraduate Med，1980，5(6)：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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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李來剛,韓金安,王昌銘.季節性偏頭痛患者過敏原試驗與IgE檢測結果分析[J].華北國防醫藥,2010,22(1):29.

[7]Guy N,Marques AR,Orliaguet T,et al.Are there differences between cephalic and extracephalic cutancous allodynia in migraine patients?[J].Cephalaltgia,2010，30(7):881-886.

[8]倪誠,張惠敏,王濟，等.脫敏止嚏湯治療變應性鼻炎的討論[J].中醫藥通報，2014,4(13):4-7.

[9]阮毅銘.烏梅的化學成份及藥理作用概述[J].中國醫藥導刊,2008,5(5):793-794.

[10]楊璐,李國玉,工金輝.蟬蛻化學成分和藥理作用的研究現狀[J].農墾醫學,2011,33(2)：184-1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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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薛永平.土茯苓湯治療血管神經性頭痛臨床觀察[J].內蒙古中醫藥,2013,32(7):41.

[14]李雪敏,趙紅如.經期偏頭痛的研究進展[J].中國疼痛醫學雜志,2014,20(1):46.

(2015-01-05收稿 責任編輯：張文婷)

Professor Wang Qi's Therapeutic Method in Treating Migraine——Conditioning Allergic Constitution

Yang Fei, Zhang Huimin, Chen Xuemei, Sun Shuxian, Li Changming, Wang Ji, Wang Qi

(CenterforStudiesinConstitutionsandReproductiveSciencesofTCM,BeijingUniversityofChineseMedicine,Beijing100029,China)

Migraine is a clinical disease whose cause and mechanism have not yet been found out.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 usually treat i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regulating and reinforcing liver, spleen and kidney plus expelling wind and resolving phlegm. Professor Wang Qi found that sometimes migraine is associated with allergic constitution. Thus, he maintained that the treatment of migraine should be started from regulating allergic constitution and coordinated with Three Identified Model of identifying constitution-disease-syndrome. In clinical treatment, Professor Wang Qi adopted Smoked Plum(Wu Mei), Periostracum Cicada(Chan Yi), Radix Polygoni Multiflori (Shou Wu), Ganoderma lucidum (Yesheng Chizhi) combined with Smilax Glabra Roxb (Tu Fu Ling) to regulate patients' constitution, and has gained favorable achievements. This article focuses on summarizing Professor Wang Qi's view on the cause and mechanism of migraine, and its relation with allergic constitution. Also, two cases of migraine treatment from the therapeutic perspective of Professor Wang Qi were chosen for the reference of readers.

Migraine; Allergic Constitution; Smilax Glabra Roxb; Three Identification Model

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面上項目(編號:81273611)；國家中醫藥管理局王琦名老中醫藥專家傳承工作室建設項目；北京中醫藥薪火傳承“3+3”工程王琦名醫傳承工作站建設項目

楊菲(1990—)，女，陜西商洛人，在讀碩士生，研究方向：過敏體質的臨床干預研究

王琦(1943.2—)，男，碩士，博導，第二屆國醫大師，北京中醫藥大學終身教授，研究方向：中醫體質學，Tel：(010)64286867，E-mail：wangqi710@126.com

R249.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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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969/j.issn.1673-7202.2015.1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