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荒

陳來峰

幾個月不下地，花嬸胳肢窩都憋得難受。她逛到村十字路口，迎面撞見鬧鬧娘風風火火地往孬蛋家趕。一起去玩兒兩把！閑著也是閑著！鬧鬧娘伸手扯花嬸的衣襟?；▼鸲阄烈咚频亩汩_了，叫道，俺可不會！腦子不夠使喚哩。躲開鬧鬧娘，又三三兩兩走來幾個漢子，也直奔孬蛋家而去。

柳葉不知從哪里殺出來，眼神和花嬸一對，嘴一撇，鄙夷地說，嘖嘖，看看咱村的人都成啥了！地都讓政府征走蓋高樓了，閑得慌??！要是能有幾分地伺候伺候該多好??！我一定讓它長得旺旺的，一根毛草都沒有。

柳葉這么一說，花嬸眼睛忽地一亮，說，哎！柳葉，我發現一片荒地，可肥了，去瞅瞅？我看種點兒菜不錯。

兩人對脾氣，手挽手直奔村頭而去。一個廢棄的舊廠房外邊，一片黑乎乎的空地，在太陽下閃著光。柳葉彎腰抓一把土驚叫道，我的娘??！這么肥的地，種點兒菜一定能收一大堆。

花嬸一巴掌拍在柳葉的腚上，走！回家取鋤頭去，說干就干！

不一會兒的工夫，花嬸和柳葉折回來，撅屁股就干起來，汗水從身上密密地冒出，舒服極了。柳葉聳聳肩，嗔怪道，有這么好的寶貝地，你咋不早說呢！干點活多舒服??！花嬸委屈地說，村里人玩牌的玩牌，出去做工的做工，我自己來開荒總覺得悶得慌。這下子好了，咱倆做個伴。

說笑間，一片毛茸茸的地給整了出來。

這時，工廠看門的老頭走了過來，背著手說，你們這是做什么呢？有力氣沒處使了?；▼鹦δ樝嘤?，說，大哥，我們種點菜，你給我們看著??！收菜了給你一起吃！老頭笑出了一臉的核桃紋，咂著嘴說，好說好說！這是俺兒的廠，俺天天都在。

花嬸和柳葉天天來回忙活著，施肥澆水，跑來跑去。鬧鬧娘看見了，驚叫道，你們倆弄啥哩！開荒去了？種地還沒有種煩嗎？說完，扭著肥碩的屁股走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片地就是肥，菜葉綠油油的，小黃瓜水嫩水嫩的，渾身掛著刺；西紅柿仰著圓溜溜的小臉；豆角齊刷刷地垂下……花嬸跟柳葉嘖嘖地稱贊著，美得合不攏嘴。

村里不知啥時嘩啦啦圍上來一群人，都嘖嘖稱奇。牛叔說，柳葉啊，你們也不吭聲，有好事也不想著大家！柳葉笑說，想吃就來摘！誰吃不是吃??！那邊還有空地呢！下季咱一起種點兒別的。

好多人都躍躍欲試。鬧鬧娘也在中間，眼饞地說，難怪花嬸不玩牌??！娘的！明兒我也不玩牌了，凈輸錢了！腰間盤也突突了。

眾人笑翻，牛叔樂得直不起腰，咳嗽著說，娘??！還突突呢，你腰間盤是拖拉機??！

春去秋來，又該是播種的季節了?；▼鸷土~帶領大伙在空地上審視，牛叔說，種麥子吧地太少，種點兒啥好呢？柳葉腦子快，說，種大棚蔬菜吧！冬天菜鮮，吃不完賣錢！

大伙心里一亮，牛叔點頭，又搖頭說，可惜地塊太小，施展不開拳腳。

花嬸去廠里上廁所，一眼看見一大片空地，雜草叢生的?；▼鹦囊痪o，快步找到看門老頭，笑瞇瞇說，大哥！這菜吃著可鮮？

老頭樂了，說，鮮得很！還放心！

花嬸指著那片空地說，要不你跟你兒商量一下，那片地咱種大棚，有你一份。

老頭臉一沉，隨即一揮手說，問啥問！我就當家，兒住監了！廠子倒閉，欠人不少錢呢！花嬸陪著抹了會兒淚，道別。

眾人拾柴火焰高，大棚很快建成，冬天來了，蔬菜暖暖地在大棚里伸著腰，長勢喜人。大伙吃不完的菜就拿去集市上賣掉，還有不少菜販專門趕來買的，廠區整個冬天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第二年開春，廠房轟然倒塌，夷為平地，機器轟鳴，土地露出了頭，大伙紛紛拎起鋤頭又開始揮汗如雨，霎時，一片片整齊的耕田呈現，工廠的牌子換上了“綠色環保有機蔬菜園”的牌子。

園長是老頭的兒子，這是花嬸他們推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