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迷藏

侯發山

聽說周財主又討了一個小老婆，康百萬上門賀喜，順便商討一些生意場上的事。

周財主有點受寵若驚，忙設宴招待康百萬。席間，只見周財主的大老婆出來進去的，沒有見到他的小老婆?？蛋偃f趁著微醉，問周財主：“周掌柜，老夫能否一睹如夫人的芳容？”

周財主躲閃了康百萬的目光，給康百萬敬了一杯酒，含糊其辭：“她、她領著孩子們捉迷藏去了，咱喝酒?！?/p>

康百萬說：“難得如夫人有此雅興。我也經常玩捉迷藏?！?/p>

在回去的路上，太平悄悄對康百萬說：“老掌柜，你們在吃酒的時候，周財主的小娘子被鎖在屋子里一直啼哭呢?！?/p>

“有這事？”康百萬的眼里充滿了疑問。

安樂說：“這個小娘子看樣子只有十五六歲，還是個孩子?！?/p>

“作孽！”康百萬咬牙道：“怪不得老周支支吾吾不愿多說……你們兩個今晚去周家探一探?！?/p>

當天晚上五更十分，太平和安樂潛入周家，很快探明真相：小老婆叫張翠翠，今年十五歲，是周家佃戶老張的獨生女，因老張交不起租子，在周財主的打手阿福的攛掇下，就把翠翠搶來抵債……在翠翠的哀求下，太平和安樂腦子一熱就把翠翠救了出來。

太平和安樂臨撤回時被阿福發現。阿福帶上一個家丁悄悄跟蹤兩人，看到兩人進了康家莊園，才讓家丁回去告訴周財主，自己則守在康家門口不遠處。

聽了家丁的匯報，醉了一晚的周財主徹底醒了，臉扭曲了幾下，說：“狗拿耗子多管閑事！”此時，天已大亮。他顧不上洗漱，直奔康家。

康百萬已經起床，聽了太平和安樂的匯報，埋怨道：“是有點草率，張翠翠回去后咋辦？最后還不是被姓周的抓回去？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p>

太平說：“翠翠說回家后就跟老父親去外地投奔親戚?！?/p>

這時候，大相公著急來見康百萬，說周財主到家門口了，聲稱來抓賊哩。聞聽此話，太平和安樂交換了一下眼神，“撲通”給康百萬跪下。原來他們回來時順手牽羊，拿走了周家的玉如意。

康百萬正要發脾氣，大相公忙說：“姓周的東西來的不明去的也黑，拿回來就拿回來了?！?/p>

又有小相公進來報告，縣令吳有才帶著兩名衙役來了。周財主擔心自己斗不過康百萬，順便也報了案。

康百萬忙叮囑大相公一番，然后一個人迎了出去。

看到門口的不速之客，康百萬故作驚訝：“呵呵，大清早的，什么風把父母官和周掌柜吹來了？快，里面請！”

周財主不便說話，看了看吳有才。吳有才冷冷地說：“老掌柜，聽說有兩個賊人跑到莊園來了，可有此事？”康百萬前一段因為事多，有點冷落吳有才，吳有才心里正惱火著呢，正好趁此機會發泄一番。

“跑到康家莊園？那不是自投羅網嗎？！”康百萬裝作不知道的樣子。

周財主踢了身邊的阿福一下，阿福近前一步，戰戰兢兢地說：“我看到太平和安樂偷了掌柜家的玉如意，回康家莊園了?！?/p>

“太平和安樂原是邙山頭上的土匪，早已改邪歸正投奔了老掌柜，你不會誣蔑人家吧？”吳有才問的是阿福，眼睛卻盯著康百萬。

阿福說：“大人，我說的句句是實，如有半句假話，天打五雷轟?！?/p>

在場的人都把目光投向康百萬?？蛋偃f坦然一笑，一副啥事沒有的樣子，對吳有才說：“大人，那就讓衙役進莊園搜吧，如果搜到賊人和贓物，是打是罰您請便?！?/p>

吳有才狡猾一笑，說：“康家莊園跟迷宮似的，隨便藏個地方都找不到，才不上你的當呢，你還是乖乖把太平和安樂交出來吧?！?/p>

“太平和安樂？”康百萬故作醒過來似的，“你看，你看，我昨天去周家喜酒喝多了，現在剛清醒，想起來了，他們一大早去縣衙給你送酒去了，估計現在已到了，說不定等著你回去呢?！?/p>

“什么？什么？他們去縣衙了？你不會糊弄我吧？”吳有才給搞迷糊了。

周財主悄悄對吳有才說：“大人，老家伙想調虎離山把咱們支使開，以便讓太平和安樂逃出康家?！?/p>

“有道理?！眳怯胁劈c點頭，對康百萬說：“我不走，我是來辦案的?！?/p>

“好，咱們就在門口擺上茶具，邊喝茶邊聊怎么樣？”康百萬征求吳有才的意見。

吳有才答應了，心說，我今天既然來了，就別想隨隨便便給我打發走，看你姓康的最后怎么收場。

就這樣，在康家莊園門口，康百萬陪著一行人喝起了茶，一邊口不照心地說著廢話。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縣衙里跑過來一個衙役。衙役對吳有才說，太平和安樂給縣太爺送了兩壇子酒，正在縣衙里等著呢。

幾乎是同時，周財主的大老婆顛顛地跑來了，說玉如意找到了，是在阿福的被窩里找到的。

吳有才瞪著周財主。周財主瞪著阿福：“這、這到底是咋回事？”

阿福腿一軟，跪下了：“我、我真是親眼所見……我、我冤枉啊?！?/p>

原來，康家莊園的一處窯洞里有一條秘密通道通往邙山，和平時期可藏寶，戰亂時期可逃跑，也是平時康百萬捉迷藏玩“失蹤”的地方，沒想到，這一次也派上了用場。

選自《天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