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說說老黃牛了

陳緒偉

先說個經歷吧，在農村二十多年里，我放過牛、喂過牛、用過牛。每逢大忙季節，父親總是雞叫頭遍就喊我起床，趁著星光上山坡，割一大背簍沾滿露水的青草，天開亮口先喂牛，牛吃飽后才牽去犁地。犁地中途歇氣、吃中午飯時，還要給牛添草加料，到了下午天黑收工后，晚上父親還要專門煮幾碗黃豆讓?！跋埂?，說煮熟的黃豆最能補牛的體質，最能長牛的氣力，最能提牛的精神。在上個世紀那個饑餓的年代，人吃的都是些薯類雜糧和野菜，黃豆作為山鄉過年才磨上一次豆腐吃的珍貴菜，而父親卻毫不吝惜拿出來喂牛，還說過年可以不吃豆腐，但不可不喂牛?？梢婞S牛在父親心目中，不僅是家庭的重要成員，甚至有過之。

我曾經的故鄉是山里的鄉村，那些年凡是有男孩的家庭農戶，一開始就奔死奔活要先養頭牛，要是女兒養得多的，可以不那么奔命養牛。因為我親眼見到，許多兒女親家除有調換親的外，大多數貧困人家都用一頭牛做彩禮，來換娶一個媳婦。在那個時代，山里一個農民家養一個女兒，有時還沒有一頭牛值錢，因為牛是山里百姓的主要勞動工具，也是主要勞動力，生產沒有了牛，生活就失去了保障，所以牛成了山里農民的命根子。

又說下現實吧，“老黃?！钡暮x不知從何時開始，變為一個貶義詞。任勞任怨的“老黃?！本裨谌藗冃哪恐胁辉偈歉哔F品質，而像慣稱的女子為“小姐”一樣，成了無奈、老實、聽話、任人擺布的代名詞。讓人憋氣的是：“哎呀，你真是單位的一頭老黃牛呃！”此話一出，即使是說的真心話，聽起來都是嘲諷味。凡是被認定為老黃牛的，那就會該干啥一直干到老，干的事還會越干越多，因為聽話，同事不想干的會摞給你去干；因為老實，有人干不好的事會安排你去干；因為老實聽話，在晉級提拔重用時不是你而是別人，你也不會爭講。所以冠以“老黃?！狈Q號的，就難以沖破這個“光環”。

還說些秉性吧，世言“老牛明知夕陽晚，不用揚鞭白奮蹄”。但凡有一點本事的老黃牛，多少也有點“牛脾氣”，有時干得很累了，它要停步仰頭出口大氣；有時干得太疲憊了，犁溝的腳步也會踏偏；有時干得太饑餓了，順嘴在地邊田坎上啃幾口雜草；這時任人怎么吆喝如何鞭打，它都硬性地忍著頂著不轉向。這時的老黃牛雖然能做事，會做事，肯做事，還是會惹惱一些人的不理解、不高興、不認可。甚至有少數人為了顯示權威，把黃牛的忠誠當愚昧無知，把黃牛的善良當軟弱可欺，把黃牛的自釋當白作主張，一畝地非要老黃牛一口氣犁完，而很“?！痢钡亍氨薮蚩炫！?。

想說些碎語吧，老黃牛吃的是草，出的是力，擠的是奶。單位的老黃牛就是單位的中流砥柱，這樣的老黃牛最需要人文關懷和生活照顧。然而現實卻是大相徑庭，就像俗語說的：既要馬兒跑得好，又不給馬兒吃草。干事時惦記著老黃牛，有利有益有榮時卻往往被忘記，甚至被遺棄。若有晉級之事，就會有人來做老黃牛工作：“你是這個單位的老黃牛，今后有的是機會，讓給別人吧！”若有升職之機，也會有人來做老黃牛工作：“你是這個單位的老黃牛，如果把你提拔了，這方面工作誰能頂得了呢？還是推選別人吧……”

也說些如今吧，如今從上到下已經定論：以制度還原老黃牛有為有位的真實內涵，徹底扭轉貶低老黃牛的社會風氣，振興老黃牛們干事創業的信心，讓老黃牛得到應有的尊重和善待。主張實現“中國夢”，人人“甘當老黃牛，爭做實干家”——要像“老黃?！蹦菢訄皂g頑強、樂于擔當；像“老黃?！蹦菢迂撝厍靶?、奮力開拓；像“老黃?！蹦菢尤蝿谌卧?、默默奉獻；像“老黃?！蹦菢又液窆⒅?、樸實善良；像“老黃?！蹦菢泳瞎M瘁、死而后已。這樣“中華復興、中國美麗”，不久將來就能夢想成真。

中國需要老黃牛，時代呼喚老黃牛，社會平反老黃牛聲譽，民族彰顯老黃牛精神，讓每個老黃牛都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就會激發更多的小黃牛去沖鋒陷陣，克難奮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