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官傳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
——蘇東坡
“你往昔的道行如何?”他輕聲問,
“——噓,切莫沾染我渾身上下的新鮮油彩,聞說
江南已經敗破,眾徒兒曾耍過的哨棒荒廢有年?!?/p>
在大摩,一場新的藝術展正在策劃。
你能同時策劃我的馬尾與禿頂?光線很柔和,
他盈盈地笑著,端起一杯紅酒,
“王,你的前身肯定也不過是哪家王朝的玉階前
眼光流轉、匍匐待進的一位伶人。
“
解決“是”的問題
且談起一棟樓宇的記憶問題,這讓人很動感情,
正如樓宇前面草地上,幾只悠閑的鳥兒,
它們的記憶與情感,我無法得知。
那會“是”什么?這棟樓宇,建筑年齡不長,
干凈,挺立,披覆著陽光。
——其實不過是我對于時間的個人測量,
主觀,野蠻,膨脹出我的空間,鳥兒在其中跳蕩。
情感與記憶
隱隱約約的輕微撞擊,空氣中的葉片,因為你而吹動。
你說,塤;你說,笛;你說,
籟,一首詩應該有的舊家鄉。
人世的恍惚一角,有誰此刻也在輕卷往時的珠簾?
散發芳香的女貞樹,立在農歷五月的路邊,如穩重的中年婦人在漫步,
暮色里成熟,結實,也勃勃生機。
我荒涼的內心漂浮在大海里,噴發過火山的孤獨小島,
四周散落疲倦的、磨損太久的漢字,
終有一日,它們將重新合成為殘破的記憶,被籠進遙遠的海灣。
置換
我有時候真不知道,今夕何夕,如同中國唐朝的月亮,
孤零零地懸掛在當年潮濕的亞馬遜濕地上空,萬籟
轟鳴著旋轉。
陽光下,當我路過,樹枝里滑落的一粒鐵原子,消泯入我的體內,
它將不得不和我分享呼吸,以及對于人類的有限思考。
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是一名學生的家長,獨自站在圖書館大廳前靠近玻璃門的地方。
空調機嗡嗡地吞嚙下這個空間里的時間,單調而無聊地吐出去。
那個女人青春洋溢的孩子,
和盤桓在大廳里的我們這群家長的孩子們一樣,此刻必定正在學校的考場里。
考試結束的鈴聲等會要響起,在離她不遠的地方,
一伙人小聲地討論,傾聽,辯駁,偶爾打量她明顯有些無端的焦急,
唉,就這樣,……被抽汲的時間,嘶嘶地吐出蛇信。
這些書架,圖書,還有此刻正在伴隨它們的那個女人,
雖說還在擁有精心保養的美顏,最終將不得不去領受各自的衰年。
叩蒼茫
我們在月光下兀自對談,馬術,堪輿,注與疏,米芾和顏柳,
事關一條條河流的基本走向。
古人若星辰,在我們的頭頂上,偶爾因為光線對于光線的遙遠,互相敬重,
反射中,閃爍出亮度不等的光芒。
才轉身,你已經走遠,留給我,
大團大團,難以卒讀的,淹沒樓宇的蓬松霧霾。
焚
綠焚于野的陶醉,終于無知、無覺、無味,
此刻,遙看草色,滿目灰褐色的處處悲欣。
時光瘋轉,曾經應答你我深心的萬物,皆已疲憊。
一人躍起,轉圈,舞蹈,……萬人仆倒,
高臺上,鳳兮,凰兮,眾草堆積而成的火苗,
將大地的寒冷越墊越高。
簡介:
木葉,本名王永華,1970年11月生于安徽省含山縣。安徽師范大學文學碩士,詩人、文藝批評家,著有詩集《在鐵錨廠》等兩部,現供職于安徽省文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