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女神
——美麗的鳶尾屬植物（下）

文圖：喵喵植物控

彩虹女神
——美麗的鳶尾屬植物（下）

文圖：喵喵植物控

?玉蟬花解剖圖

?玉蟬花

?花菖蒲

在植物界，或者說整個生物界里面，變種是廣泛存在的，很多變種到最后往往比原種更著名，玉蟬花（Irisensata） 和花菖蒲 （Irisensata var.hortensis） 就是很好的例子。不過，要先說明的一點是，花菖蒲和菖蒲完全沒有任何關系，花菖蒲屬鳶尾科，菖蒲則為天南星科，兩者的差別就像大象和長頸鹿那么大。因為花菖蒲在日本被叫做 “Hana Shobu” （ハナキショウブ），“Hana”是花的意思，所以中文名就取其音譯為花菖蒲了。（圖1）

我們先說說玉蟬花吧。玉蟬花屬根莖類無髯鳶尾，花瓣光滑，沒有任何的附屬物，在我國東北及山東、浙江有野生物種分布。也產于朝鮮、日本及俄羅斯，模式標本采自日本。野外分布的玉蟬花有深紫、淺紫、粉紅和藍色，但以深紫最為常見，所以玉蟬花也叫紫花鳶尾，在它下垂的外花被中心有黃色的斑紋。每年初夏時節，一朵朵嬌俏的玉蟬花開放，宛如紫色的蝴蝶從草叢中翩翩起舞，煞是好看。和玉蟬花相比，從玉蟬花發展而來的花菖蒲的花要大很多，花期也更長，同時花色在一代代園藝師的努力下，變得極為豐富，花型也從單瓣單輪衍生出了重瓣雙輪和多輪。（圖2）

?日本花菖蒲圖譜

?花菖蒲品種‘初相生’

?日本嘉茂花菖蒲園

花菖蒲的習性與它的親本玉蟬花相似，無論是花菖蒲還是玉蟬花，在花瓣基部中脈處都有一條黃色顯眼的斑，這就是花菖蒲及其原種玉蟬花最大的特點?；ㄝ牌淹ǔ⒃谙蜿柕臐竦刂?，喜酸性且腐殖質豐富的土壤。除了花色及花型的區分之外，兩者的花期也有明顯的不同。在我國華東地區，花菖蒲的花期為5～6月，雖然都喜歡陽光，但是花菖蒲似乎更喜歡涼爽，所以會在不那么炎熱的5月盛開。而玉蟬花的花期則在6月至7月。（圖3、圖4）

根據史料記載，在日本本州島北部的濕地生長著花色不同尋常的玉蟬花的自然突變體，在江戶時代幕府家臣的松平左金吾定朝的培育下，誕生了多個品種，花型和花色都得到進化，后來這些從本洲北部收集來的玉蟬花的自然突變體成為了現代花菖蒲眾多品種發展壯大的基礎。松平左金吾定朝也被稱為花菖蒲中興之祖，被尊稱為“菖翁”。由他培育出的花菖蒲品種有些到今天仍然可見。我們現在講的花菖蒲已經不是指一個單獨的玉蟬花變種，花菖蒲是由玉蟬花不斷雜交選育得出的無髯鳶尾類群，這個原產于日本的鳶尾類群，我們現在通常把它們稱為日本鳶尾 （Japaneseirises，JI）。日本鳶尾在日本已經有500多年的栽培歷史，也是日本著名的傳統花卉之一。和有髯鳶尾及同屬無髯鳶尾的路易斯安娜鳶尾的眾多“血緣”混亂、親本已不可考、沒有種加詞的品種名稱不同的是，花菖蒲所有的品種名稱都很清晰的標出了種名Irisensata（玉蟬花），比如花菖蒲品種‘初相生’Irisensata ‘Hatsu-aioi’。（圖5）

日本講究春天賞櫻花，初夏看花菖蒲。每年4月當櫻花飄落后，就離看花菖蒲的時節不遠了。和埃及人、希臘人將“彩虹女神”的美好稱謂給予鳶尾一樣，花菖蒲在日本人的傳統中也扮演著重要的角色，很早以前，水稻從中國傳入日本并迅速得到了普及，當時的日本沒有指導農耕的日歷，插秧需要等待雨水的到來，農夫們很快發現，在田埂和原野盛開的花菖蒲（玉蟬花）伴隨著梅雨季節的來臨，也宣告了播種時節的到來，于是花菖蒲也成為了好運的象征，受到了日本人的喜愛，開始栽培種植。在平安時代，武士的甲胄多裝飾玉蟬花的花紋，據說對主人會有神奇的保護靈驗。后來從玉蟬花發展出的花菖蒲常常出現在日本的各種傳統活動和慶典中，也出現于日本傳統的繪畫藝術作品里。到了現代，日本的園藝家們已經將花菖蒲培育出數千個品種。20世紀30年代，花菖蒲被引種到歐美，通過品系間雜交，在世界范圍內得到廣泛發展，花菖蒲也開始廣泛運用到世界各地的園林景觀之中。（圖6）

?日本長井花菖蒲園

?黃菖蒲

花菖蒲傳統品系按栽培地分為江戶系EdoJapaneseIris、肥后系HigoJapaneseIris、伊勢系IseJapanese Iris等三大系統以及長井古種等，三大系又可分為古系與現代系。自從江戶幕府旗本松平左金吾定朝在60年間培育出近300個品種并著《花菖培養錄》一書后，一舉奠定了江戶系花菖蒲的基礎。后來平民百姓育種也相當興盛，因此江戶系也被稱為庶民的花菖浦，和由貴族武士培育的肥后系、伊勢系有所區別。在日本民間有很多著名的花菖蒲園，日本靜岡縣嘉茂花菖蒲園的規模雖說不是很大，但卻絲毫沒有影響它在全世界花菖蒲園藝愛好者心目中的神圣地位。這里種植的花菖蒲有1000多個品種上百萬株，還保存了從江戶時代開始流傳出的古老品種，每年從5月到7月，各種品種的花菖蒲開始開放。6月中旬左右，各種花菖蒲進入了盛花期，五彩繽紛極為壯觀，這是花菖蒲園最美麗的時節。嘉茂花菖蒲園的園長加茂元照畢生從事植物學和園藝，栽培了許多花卉，培育出了花的新品種，不僅在日本而且在世界上也是著名的園藝大師，他的平生夙愿就是培育出最美、最珍貴的新品種，冠上偉人的名字永傳于后世。被許多人耳熟能詳的秋海棠品種‘金正日花’正是出自加茂元照的手筆。

1909年建立的長井花菖蒲園，保存了花菖蒲最古老的品種，共有34種長井古種在此栽培，其中13種被長井市指定為天然紀念物。（圖7）

花菖蒲雖然名字中帶“菖蒲”，但其實是鳶尾家族的。和花菖蒲一樣，鳶尾家族還有一種名字中帶“菖蒲”的黃菖蒲（Irispseudacorus），這種鳶尾原產歐洲南部和北非，在我國各地常見栽培。它的根狀莖非常粗壯，植株高大，葉似長劍，具橫向網狀脈。黃菖蒲花期時開出黃色花，又名黃花鳶尾，它花瓣沒有任何的附屬物，同花菖蒲一樣也是無髯鳶尾類常見代表，它也叫菖蒲是因為種加詞 pseudacorus是由pseudo（假的） 和acorus（菖蒲屬）合成，它和花菖蒲一樣喜歡長在水邊，活脫脫如一只只水邊的黃蝴蝶翩翩欲飛。（圖8）

?西伯利亞鳶尾品種

溪蓀

溪蓀生境

金脈鳶尾

無髯鳶尾中還有一個著名的龐大種類就是西伯利亞鳶尾。這里的“龐大”不僅是指她的分布和應用的廣泛，更是指園藝家們通過對西伯利亞鳶尾（Irissibirica）和她的一些變種的研究，培育出種類繁多的園藝品種，這一類鳶尾所有的物種和品種被稱為西伯利亞鳶尾系（SubseriesSibiriae）?，F代園藝學上所提到的西伯利亞鳶尾其實是對由西伯利亞鳶尾和溪蓀雜交選育獲得的品種的總稱。西伯利亞鳶尾的適應性十分強，病蟲害較少，因此被我國廣泛引種，其中多為藍紫色花系，令人著迷，花的外被片中間有著黃色或者褐色的網脈狀斑紋，很有野性的感覺。（圖9）

西伯利亞鳶尾系中有一位來自東方的美麗原生物種就是我國的溪蓀（Irissanguinea）了，她的拉丁文種加詞sanguinea，意思為“血管狀的”，用來形容溪蓀外被片上遍布血管狀的脈紋，雖然西伯利亞鳶尾也有網脈斑紋，但是只集中在外被片的中心區域，溪蓀則遍布整個外被片，十分明顯。此外，溪蓀的花也更大一些，花葶高于葉叢沒有分枝，頂端開有兩朵花，溪蓀的果實形狀比西伯利亞鳶尾的稍微長一些。（圖10、圖11）

在西伯利亞鳶尾系里，還有來自我國西南的金脈鳶尾（Irischrysographes） 它華麗的色彩就好像天堂彩虹的顏色都融入了它的花朵中。在香格里拉普達措湖邊海拔3500米的草甸、林中、溪邊就生長著大片藍紫色的金脈鳶尾，一叢叢綠色植株上點綴著朵朵藍紫色的花朵，儀態優雅，它們的垂瓣垂直向下，垂瓣的金色條紋狀的花斑里點綴著棕色的斑紋，似夢似幻，嫵媚妖嬈。（圖12）

西藏鳶尾

喜鹽鳶尾

馬藺

蝴蝶花

和金脈鳶尾相近的西藏鳶尾（Irisclarkei）花也是醉人的藍色，外輪花被片中部有白色的環形斑紋，中央下陷有深紫色的條紋和顯眼的大片黃斑。分布于我國的云南、西藏溪流旁或湖邊的濕地。也分布于印度、錫金及尼泊爾。（圖13）

如果說，玉蟬花、花菖蒲、溪蓀等等在栽培環境上屬于水生型或中間型的鳶尾，那么這里要講到的喜鹽鳶尾 （Irishalophila） 和馬藺（Irislacteavar.chinensis）則是旱生型鳶尾了。喜鹽鳶尾顧名思義，就是喜歡在鹽堿荒坡的環境下生長的鳶尾。喜鹽鳶尾不僅生長環境特殊，她的花瓣類型在鳶尾屬里面也屬于十分特殊的一類——琴瓣鳶尾組，意思就是她的花的外被片是小提琴形的，中間有一個小蠻腰，而琴瓣鳶尾組的原生種在我國只有喜鹽鳶尾一種。喜鹽鳶尾的花色多為黃色或淡黃色，會在每年的初夏季節盛開。馬藺的花色是藍色或藍紫色的，外被片上面有著精致的白色條紋，搭配上高挑的葉子，顯得十分優雅。馬藺的根系十分發達，可以深入到地下1米多，正因為如此，馬藺十分耐旱，同時也有很強的抗鹽堿和抗病蟲害的特性，目前已經廣泛應用于園林之中。（圖14、圖15）

還有一種我們非常熟悉的鳶尾就是蝴蝶花（Irisjaponica），它應該算是路邊花壇里最常見的鳶尾屬植物了，因其盛開時，外被片平展不下垂，花朵猶如紛飛的蝴蝶，所以又叫蝴蝶花。它的花淡藍色或藍紫色，外輪花被片的中脈上有很明顯隆起的黃色雞冠狀附屬物。從種加詞japonica上看似乎也可以叫她日本鳶尾。不過，我們了解到日本鳶尾這個名字在園藝上已經被授予了花菖蒲這個龐大的類群（Japaneseirises，JI），所以為了避免歧義，還是叫它在《中國植物志》里的中文名蝴蝶花吧。不過，在博大精深的漢語里，因為叫蝴蝶花的物種實在是有些多，面對更多風馬牛不相及的“蝴蝶花”時，很多人從此就更加糊涂起來。（圖16）

扁竹蘭

扇形鳶尾

蝴蝶花很早以前就在我國廣泛栽培了，中國人常常將它們栽培在道旁路邊和園林之中。它們花型優雅，在春天開放，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而得名。清朝乾隆皇帝就特別喜愛蝴蝶花，曾經在《蝴蝶花圖》中題詩：“化生植長亦何奇，立字安名偶一時。栩栩試看蟲與卉，誰賓誰主定誰知?！焙伾ǔ１容^素雅，有白色和淡藍色，在外被片的中間有黃色的斑塊，同時旗瓣邊緣有細密不整齊的細齒。

既然蝴蝶花已經被普遍應用，并且特征這么明顯，那應該十分好認了吧？別急，大自然為了把我們搞糊涂，又弄來了一個同屬植物——扁竹蘭（Irisconfusa）。扁竹蘭的拉丁文種加詞為confusa，意思是“迷?！币簿褪恰吧瞪捣植磺灏　?，看來命名者在區分扁竹蘭和蝴蝶花時也遇到了困難。其實抓住關鍵點，還是容易區分的：扁竹蘭的葉子寬短如扇，地上部分常能看到莖干，蝴蝶花的葉子則較長且全部基生；扁竹蘭的花量較少，花更大，且花莖呈“Z”字走向，蝴蝶花的花莖較直，每個花葶上有5到12個分枝，花量更多。蝴蝶花旗瓣邊緣有較多的細齒裂，扁竹蘭的旗瓣邊緣相對光滑。（圖17）

和扁竹蘭、蝴蝶花很相似的還有扇形鳶尾（Iriswattii），扇形鳶尾和扁竹蘭在不開花的時候，也讓人看不出差別，不過扇形鳶尾長得更加的高大，當它開花時，它的花也更加大，直徑大約為8厘米，而扁竹蘭的花稍小，直徑大約為5厘米。扇形鳶尾在我國產于云南、西藏海拔2000米左右的林緣草地或河邊濕地，所以這種身高花大的“蝴蝶花”就不是隨處可見了。（圖18）

看了那么多野生和園藝的鳶尾屬物種后，面對這么龐大的一個家族，估計許多朋友看完之后，有可能會更加的“傻傻分不清”。其實，美麗的鳶尾本來就像彩虹一樣變幻莫測，何必去執著的為彩虹女神尋覓歸屬呢？也許我們只需靜靜的欣賞，感謝大自然將這種夢幻般的植物賜給人間。我國的鳶尾屬植物種質資源極為豐富，生態習性多樣，但現在我們栽培的品種大多都來自國外。也許我們更應當去努力思索，如何利用好我們的資源優勢去培育出優秀的中國鳶尾品種呢？

（文：孫海圖：孫海、劉軍、肖月娥、袁穎、高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