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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老二三事

2015-09-08 01:19王澤群
時代文學·上半月 2015年5期
關鍵詞:林莽師母散文詩

王澤群

我與耿林莽老師的文緣與友誼,已經三十多年了。

那時,我還在青海的柴達木盆地里,乘改革開放東風,我們創辦了一個純文學刊物《瀚海潮》。雖然地處封閉偏遠的青藏高原,但那刊物當時的影響卻不小,許多小說、詩歌都被選出;訂戶、稿件也是來自全國各地,甚至有好幾個大使館都匯款來訂了《瀚海潮》。當然,人家也許是要刺探經濟情報,畢竟柴達木是有名的“聚寶盆”么,但帶給我們的,卻是歡愉與自信。

也就是那時候,回青探家,我去了《海鷗》編輯部。

與故鄉隔膜幾十年,文學圈子里沒有誰是我會認識的,撲著一位文革前在《青島日報》發表詩作的劉輝考先生,我徑直找了進去,卻意外地邂逅了耿林莽先生。

那時的耿老,與現在的耿老,基本是一個樣子。瘦瘦的,靜靜的,一臉慈祥,淡淡的笑。

當時說了些什么,都已不記得了,無非是文學與刊物。卻不想,回到柴達木,竟收到了耿老寄來的散文詩稿。那是些多么美麗、雋永、富有哲思的好文章??!它一改散文詩小家碧玉式的風格,向歷史、向現實、甚至是向語言、向荒謬,做了多方位的探索與挑戰;它用這羽量級的文本,承載了重量級的內涵;它用凝重的青銅古色,重鍍了散文詩的風花雪月。我當時比較敏銳地感覺到,耿林莽先生的創作,將要給中國的散文詩帶了一次比較重要的改革或是革命。

于是,我安排刊物發了頭題。甚至,以后耿老只要有詩稿寄來,在《瀚海潮》上,一直是我們的頭題。

再次探家回青去看耿老時,我主動提出來想給他寫一篇評論,耿老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議,于是,在1985年的《黃河詩報》上,刊出了我的《秋風里的金絲菊》。據耿老告訴我,這是對于他的散文詩創作進行評點的第一篇文章。這讓我很自豪。

2011年,耿老在中國散文詩的影響已是寶刀犀利、劍鋒閃爍、爐火灼人、如日中天。

他不僅在散文詩這一文體的探求與登攀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峰,同時,他在集結散文詩隊伍,扶掖年青的散文詩作者中,擔負起了舉纛者與引領者的雙重角色??梢哉f,在中國散文詩壇里,耿林莽的創作與影響無出其右者;耿林莽也必將在中國的散文詩歷史上,留下重重的鐫記。征得耿老的同意,我寫了《一位負篋遠涉的行者》,刊于《文學自由談》。而這么多年里,對于耿老在散文詩創作中的努力與成就,評論文章也珠亮璣閃散漫全國。據耿老對我講,有一家出版社已經將專論耿林莽的文章結集出版,近日便可面世。真是可喜可賀。

我在其他的散文和詩歌中,也有許多是專寫耿林莽先生的,如《燃燭聽歌》、《寶劍》等等……

此文卻不想再談耿老對于散文詩創作、對于后進晚生的扶掖、對于散文詩的貢獻了,只想說說我的印象里的耿林莽先生的平常日子——

居 所

多次拜訪請教耿林莽先生,也就多次去過耿老的家。

記得第一次去的是金口一路11號,那是我最熟悉的一條路,因為我很小的時候住過19號,那是一棟漂亮的德國建筑。院子里有層次,后院有階梯,下了臺階后,還有一棟漂亮的德式平房。院子里有樹,有花,修葺得很講究??蛇@11號按說只與19號隔三個門牌,我竟然沒有找到,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我才在金口一路和萊陽路之間的一道橫街處找到了耿老的家。很驚訝,耿老只住了一間房,很窄促,雖然整潔,卻堆滿了必須的家具和耿老的書與文稿……

一間屋子,做飯只能在過道里支一個小爐子。我不說大家也都能知道,耿老吃飯會多么簡單樸素了。這就是一個做了一輩子編輯、寫作、且寫了那么多精妙文字的中國知識分子的“生活寫照”。這是上個世紀的八十年代,耿老已近“耳順”。

后來,文聯給耿老解決了一次房子,從“上支角”的金口一路搬到了“下支角”的人民路28號。也就是紅塵萬丈,人頭熙攘、車水馬龍的海泊橋那里。套二房,開間比原來大了一點兒,卻是六樓。我那會兒還算是“正當年”吧,一上一下,也感覺艱難,何況是大我十九歲的耿老?他的上樓、下樓,該是如何艱難與麻煩,真不知道是怎么過的呢。而耿林莽先生在那個六樓上,一直住到了“隨心所欲不逾矩”。

1999年,七十三歲的耿林莽老先生才有了真正與他的年紀、他的貢獻、他的成就相配的相對寬敞的“安居”——珠海一路的“文化公寓”。三室兩廳兩衛一廚兩陽臺。這在青島、特別是它的地角都算是相當不錯了。東部,在香港中路和東海中路之間的一處僻靜地,離海不遠,院中有涼亭、石椅、木凳、冬青的矮墻、許多的樹,很適合養老休閑。我多次去過耿老的這個家,給我印象最深的,仍然是耿老的簡單、樸素??蛷d里一幅字,一櫥書,一套沙發,一茶幾。像他的詩與人一樣,不必多余的裝飾,只矜持于富有的思想。

師 母

去耿老家,大多都會見到耿老的老伴,那位操著一口鄉音頗重的普通話的師母。

說來慚愧,至今見了,我只是問一聲:“師母您好”就算是見過了,也從未向耿老請教師母貴姓,貴庚,是退休了呢,還是從來都是全職太太。原因卻簡單:耿老不大善于向我們介紹他的家人,我也就不便問。

但我對師母的印象卻是極好的。不僅僅由于每到耿老家,都得到師母的熱情、周到的接待,更多的是因為同住一個小區,常常會邂逅,大多都是看見師母去采買,那樣一把年紀了,拎著菜,不算蹣跚、卻也是緩緩地有些艱難地走來。從澄海路到珠海一路四號,是一路緩上,常見師母一個人走上去,我要幫一下,她是萬不答應的。

想起我在《秋風里的金絲菊》的初稿里,以為像耿老這樣才情蕩漾的詩人,肯定會喜歡酒的,于是便有了“……他在酒后微醺里”的句子。耿老閱過說,這個不對,我是不會喝酒的……而耿老又不吸煙,想他一個出生于南方的老人,生活中也就是一點兒淡茶粗飯吧?于是,再貿然地“想當然”:耿老大概是不善烹飪吧?那么,這多年來,在耿林莽先生向散文詩一個高度、又一個高度地努力登攀之際,站在他身后的第一個人,正是這位默默辛勤的師母。

散 步

我和耿老常常在小區里“碰上”,這都是耿老一個人在沉思默想中獨步的時候。

年近九十,散步,也許就是耿老惟一的室外活動了吧?當然,有時候也不僅僅是散步,在珠海一路和珠海二路的交叉口處,有一只郵筒,耿老與外界交流,除了電話,就是這只郵筒了。那么多的讀者與后進晚輩,耿老評點過那么多的散文詩作者,大約也只能用這兩種形式與耿老交流。郵箱、短信、微信……都和這位浸淫在歷史、哲學、詩思的老人很遠;但那些對散文詩有著狂熱追求的人,卻都和耿林莽很近。青海的陳勁松告訴過我,耿老給他寫過二百多封信!

二百多封!不必說耿老曾經在這些信中教誨過他什么,也不必說耿老在這些信中評點過什么,僅僅是這二百封從青島寄往青海格爾木的信,摞起來,就是耿林莽扶掖著這個才華橫溢的青年詩人走上的二百多個臺階??!

我與耿老在小區里“碰上”,若正面相遇,我總是熱情地向前,問候他的身體、問候他的近況,也順便匯報一下我的寫作情況或是我又去哪兒喝酒了。若是我走在他的身后,一般情況下,我從不追攆上去打擾他老人家。那么好的海風,那么好的空氣,那么好的陽光,讓我敬仰的這位文學老人獨步沉思著前行吧。不知道哪一步,讓他又迸濺出了詩的哲思;不知道哪一步,讓他又回憶起兒時的童趣;更不知道哪一步,會讓這位老人像丹柯一樣舉起他心的火把,耀亮我們后來者一片光明、廣闊、美麗的天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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